车子很快到了白家的后门,傅靖之率先下了车,打开副驾的门,牵住白辛夷的手出来,高大的身躯紧紧地罩住了她,眼看着她打开门进去,关上门,又等了半分钟后,这才回到车上。
在车上等了一会后,才开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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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傅靖之每天晚上都去接她?”唐炳坤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下属。
“是的,一连三天了,每天晚上都去接那个歌女,我找的人不敢动手,唯恐误伤了傅处长。毕竟傅处长是日本人眼里的红人,万一他有个什么闪失,咱们都得倒霉。”贾六小心翼翼地说。
“狗屁红人,日本人要是信任他,怎么可能让我监视他?”唐炳坤面露狰狞,“既然下班路上不能弄死那个歌女,那就在舞厅弄死她。大上海舞厅又不是没有死过人,可行凶者呢,一个也没抓住。三浦大佐这么一个重要的人物死在舞厅,都没查出来凶手,何况她一个小歌女。”
“局长,要不再等等,傅处长总有松懈的时候。她一个小歌女不算什么,可舞厅每天来往的客人里免不了有什么大人物。万一误伤了这些大人物,就不好收拾了。”
“我等不了了,我好好的女儿,死的不明不白,她死的前一天,还心心念念的要这个姓白的女人陪葬,我不能让我的宝贝女儿死不瞑目。我告诉你,贾六,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尽快要了那个女人的命。要是你这件事办的好,行动科副科长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贾六一双小眼睛倏地一亮:“唐局长放心,我手下那几个兄弟都不是吃素的,他们一直仰慕唐局长,想为您效力呢。”
“好,只要他们表现的好,等下次警察局招募,我会给他们几个名额。”唐炳坤说完,疲惫地摆了摆手。
等贾六出去,唐炳坤脸上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一张青白的脸迅速阴沉下来,眼睛阴森得可怕。
“傅靖之,我不会放过你的,你不把我的女儿当人,就要付出代价。还有姓白的,我要让你给我女儿陪葬。”唐炳坤咬着牙低声骂道。
可惜傅靖之这个小杂种护得紧,不能毁了姓白的,让她生不如死。
虽然不确定女儿的死和姓白的歌女有什么关系,可女儿是在去舞厅找姓白的歌女,被她用杯子砸了以后才开始不舒服的。所以,女儿的怪病,和她脱不了干系。
“欣欣,你怎么这么傻,这么多优秀的男人你不要,非要嫁给那个狼心狗肺的傅靖之?那个小杂种有什么好的?他才十几岁,就敢指着爸爸的鼻子骂,他老子都没有这样对我。这样的人就是狼崽子,喂不熟的。”
唐炳坤越想越生气,他最疼爱的独生女死了,老婆整天哭哭啼啼的,埋怨他这个警察局长白当了,连害女儿的凶手都抓不到。
正要拿起桌上的电话,就听见有人敲门,唐炳坤没好气地说了一声:“进来!”
看到进来的人,唐炳坤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也没有了虚与委蛇的心情,沉着脸问:“傅处长,有什么事?”
“唐局长,我来和你汇报一下市南分局的事,下面的几个所都有一定的人员缺失,您看什么时候招募新人?”傅靖之无视唐炳坤的阴郁脸色,公事公办地说。
“下个月初吧。”唐炳坤话锋一转:“明天是欣欣的头七,你明天去一趟吧,欣欣活着时,最喜欢的人就是你。”
“很抱歉,我明天有事要忙。”傅靖之断然拒绝:“您觉得,这种场合,我去合适吗?尊夫人看见我心情会好吗?”
“你!”唐炳坤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你真是狼心狗肺,为了一个卑贱的歌女,辜负了欣欣。现在,她人都不在了,你连她的头七都不愿意去。”
“我和唐欣没有任何关系,何谈辜负?我还是那句话,唐欣的头七我去了不合适,我去了只会让你的夫人触景生情。另外,还请你尊重我的朋友,她是歌女,却并不卑贱!”
“好啊,你为了这个歌女,不但无视欣欣,还对我出言不逊,你就不怕我杀了她?”
“那你就试试看!”傅靖之的眼中腾起一股杀意。
第55章 借刀杀人
白辛夷喜欢防患于未然, 不管什么事情,都会把最坏的结果想出来。
有傅靖之的护送,唐炳坤的人不能在下班的路上杀她, 很有可能会在上班的路上或者舞厅里杀她。
她家住在法租界,这一片的治安还算不错,尤其是白天,街上不时地有巡捕巡街,在白天杀她还是要冒很大风险的。而舞厅就不一样了, 舞厅人多, 音乐声、说话声,声音嘈杂, 人员混乱,杀了人很容易逃脱, 也不好查。
连三浦大佐这个魔头都能在舞厅被杀,何况她一个小歌女。因此她判断,唐炳坤的人很有可能在舞厅杀她。
一连观察了几天,在第四天的时候,白辛夷终于发现了异常。
在茶舞快结束时, 一前一后进来了两个年轻的男人。两人对了个眼色后,各自坐到了靠后的两张相邻的座子上。两人明明是认识的, 却坐了两张桌子,本身就不正常, 再加上两人的气质和那些真正的舞客不一样, 白辛夷一点就看出了端倪。
两个男人都在二三十岁左右,一个中等身材, 一个个子瘦小, 各自点了一杯酒后, 就坐着不动了。
白辛夷只当没看见,一切如常。茶舞结束后,胡莉莉喊她一起去餐厅吃饭。
“莉莉姐,谢谢你送我的罐头,我弟弟很喜欢吃。”吃了饭,白辛夷挽着胡莉莉的手臂上楼。
姚曼卿气鼓鼓地瞪了两人一眼,“哼”了一声,昂着头从两人的身旁走过。
“曼卿姐还在怪我呢!”白辛夷看起来有些难过。
胡莉莉拍了拍她的手臂,柔声道:“别往心里去,曼卿就是面冷心热,嘴上对你冷嘲热讽,其实心里还是想着你的。我知道,你不是贪慕虚荣的人。再说,傅三也没什么不好的,有人说他是汉奸,可谁看见他不干人事了?他家世好,长得好,又没有别的女人,我觉得你嫁给他挺好的。”
“莉莉姐,你说什么呢?我们只是朋友,什么嫁不嫁的?”
“朋友会拥抱吗?朋友会每天晚上接你?”胡莉莉揶揄道。
白辛夷:“………”好吧,他们确实拥抱了。虽然是演给别人看的,但在别人眼里,他们确实做了只有恋人才会做的事。
胡莉莉见她害羞,就不打趣她了,两人上了二楼后,各自回了自己的化妆室。
白辛夷坐在化妆台前,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眼文心兰,突然咳了起来。
一开始还只是轻咳,慢慢地就变成了剧烈的咳嗽,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牡丹,你怎么了?”黄玫瑰担忧地问。
“咳咳咳……,我没事,应该是刚才吃了刺激的东西。昨天夜里贪凉,今天起来嗓子就有点不舒服,刚才吃了刺激的,嗓子更不舒服了,咳咳咳……….。”
“你这样还怎么唱啊?要不,你和红姐说一声,休息一会儿。”
“是啊,牡丹还是休息一会吧。”文心兰不疑有他,附和黄玫瑰的话。
“好,我现在就去找红姐。”
等白辛夷出去,黄玫瑰叹了口气:“牡丹真不容易,要养活一家子,她三个弟弟正是花钱的时候。”
“等她嫁给傅处长就好了,上海滩比他有钱的可不多。”
黄玫瑰恍然大悟:“对啊,没有唐欣的纠缠,牡丹可以嫁给傅处长啊。”
文心兰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冷笑,想全身而退嫁给傅靖之,也要看她有没有这个命了。
“心兰,你?”黄玫瑰的心里莫名的一紧,有些害怕地看着文心兰。
文心兰迅速恢复了温柔老实的模样,“玫瑰,怎么了?”
“没什么。”黄玫瑰甩了甩头,是她眼睛花了吗?她刚才明明看到了心兰怪异的笑。
她从来没见过有人笑得这么可怕,令人身上一阵阵发寒。
文心兰的眼底闪过一丝阴狠,手慢慢地伸向抽屉里一个黑色的小包,打开小包,正要拿出里面的东西,就听黄玫瑰发出一声惊呼:“哎呀,瞧我这脑子,我差点忘了,要和高经理签一份临时合约。”
文心兰缩回自己的手,将小包往里推了推,掩下了眼中的狠厉。看在这个蠢女人对她还不错的份上,且让这个蠢女人多活几天吧。如果她敢坏自己的事,她会让她死得很惨。
还不知道自己躲过一劫的黄玫瑰,急匆匆地出了门,去找高经理去了。
过了一会儿,白辛夷和黄玫瑰相继回到化妆室,文心兰已经出去了。
黄玫瑰看着白辛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玫瑰,怎么了?”白辛夷好奇地问。
黄玫瑰憋了半天,最后还是说道:“我确定我没有眼花,刚才你出去后,我和心兰说你要是嫁给傅处长就好了,心兰笑得好可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是那种笑让人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相比心兰,她还是更相信牡丹。刚才心兰笑的实在太可怕了,她到现在还头皮发麻,说出来后心里才好受些。
“刚才她有没有碰到你?”白辛夷紧张地抓过黄玫瑰的手,将她暴露在外面的皮肤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看看有没有针眼。
不由得她多想,以文心兰狠毒又谨慎的性格,发现玫瑰看出她表里不一的行为,为了稳妥,很有可能提早消除隐患,灭了玫瑰的口。
“没有啊,怎么了?”等白辛夷检查完,黄玫瑰这才诧异地问,
“没什么,这件事你谁都不要说,也不要让她看出来你怕她,你最近不要单独和她在一起,如果我不在房里,你就去候场区找其他姐妹聊天去。”
“我听你的。”黄玫瑰头一次见白辛夷这么严肃,心里莫名地感到紧张。她就算是再不聪明,也在舞厅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待了三年,加上有陈艳红和蓝百合的事情,她一下子就想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牡丹,是不是心兰她?”
白辛夷不敢和黄玫瑰说太多,怕她心里盛不住事,反而引起文心兰的警觉,只好含糊说:“没什么,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过了年就要结婚了,别给自己惹麻烦。”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牡丹。”黄玫瑰感动地说:“我以前就觉得你和苏皖人好,虽然苏皖看起来有些冷,可她人特别好。至于心兰,我虽然觉得她挺温柔厚道的,可就是隔了点什么。”
“你知道就好,记住我刚才说的话。”白辛夷又交待了黄玫瑰几句,这才说:“咱们出去吧,把你的抽屉锁好,钥匙带身上。”
“好。”黄玫瑰现在如惊弓之鸟一般,对白辛夷的话言听计从,锁上抽屉,将钥匙装进贴身的小口袋里,和白辛夷一起出去了。
两人进入了大厅,白辛夷走在前面,警惕地打量着周围,发现那两个男人还坐在那里时,眸子紧了紧。
白辛夷和黄玫瑰在候场区坐下,黄玫瑰加入了舞女们聊天的队伍,白辛夷则坐在一旁,一边和旁边一个舞女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一边观察着大厅。
台上,文心兰的演唱已经接近了尾声,很快就要下场。
白辛夷忽然灵机一动。
她迅速地站起身,朝着走下舞台的文心兰走去。为了避免误伤几个伴舞的舞女,白辛夷绕开了她们,冲着文心兰拼命地眨眼睛。
文心兰以为白辛夷找自己有事,快走几步,到了白辛夷面前:“牡丹,怎么了?”
客人区,独坐一桌的瘦小男人冲旁边桌上的同伴点了点头,在得到同伴的回应后,迅速地站起身,从西装口袋拔出了枪,照着舞池中央的白辛夷扣动了扳机。
“心兰,小心!”白辛夷尖叫一声,猛地抱住了文心兰,身体一转,将她的身子扳了过来,挡在了自己前面。
“啪!啪!啪!”三声清脆的枪声,打破了舞厅的喧嚣。
“你?!”文心兰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白辛夷,身体慢慢向后倒下。在倒下去之前,她看到了白辛夷嘴角那一抹诡异的笑。
“杀人了!”有客人发出惊恐的尖叫声。
顿时,尖叫声四起,现场乱成了一团。客人们争先恐后地四处逃散,桌子被撞翻,酒杯散落在地上,到处都是碎玻璃渣。
慌乱中,有客人被撞倒,手上不慎进了玻璃渣也顾不上,爬起来继续往外跑。
精瘦男人和自己的同伴对视一眼后,不甘心地跟着混乱的人群一起往外跑。眼下的形势,不适合再逗留下去,这次不成还有下次。他刚刚看到了几个有头有脸的人,万一误伤了他们,他可吃不了兜着走。
别看贾六说的好听,真出了事,会第一时间把他们这些喽啰推出去。
精瘦男人和同伴毫不迟疑地跑出了舞厅,留下了一片狼藉。
白辛夷抱着文心兰哭得伤心:“心兰,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快来人啊,求求你们快救救心兰!”
文心兰的背部连中三枪,鲜血不住地从伤口潺潺地往外冒,不一会儿就湿透了她的衣裙,再顺着衣裙流淌到地面上。
白辛夷还在抱着文心兰大哭,鲜血从文心兰的身上蔓延出来,染红了白辛夷的衣服。她拼命地用手捂住文心兰的伤口,但没有任何作用,鲜血流得更凶猛了,仿佛要流尽她身上的最后一滴血。
直到医生赶到,高经理和两个侍应生才将她从文心兰身边拉开。
“很抱歉,这位小姐已经死了。”听到医生的沉痛宣告,白辛夷暗暗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