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
◎“姝儿,我不怕人笑话,我只怕你又要离开我。”◎
和煦的阳光自窗隙透进屋内, 温庭姝正坐在妆台前由春花帮她梳头,秋月拿着一朵刚从院里剪下的鲜艳桃花,将它插入花瓶之内。
“小姐, 今日天气甚好, 外头也不热,用完早点,您要不要去荡秋千?”
秋月插完花,走到温庭姝面前,笑问道。
温庭姝闻言怔了下, 才点了点头。
春花一边帮她梳头,一边夸赞道:“小姐,姑爷对您真体贴, 怕您在府中无聊, 特地命人吊了秋千架。”
温庭姝闻言微微一笑,脸上却浮起思索之色。
距离两人成亲, 已经过了将近半个月,江宴这几日忙于公务, 白日很少在府中陪她, 温庭姝并不觉得失落,整日腻歪在一起,温庭姝也吃不消。江宴怕她无聊, 便叫人在庭院里吊了架秋千, 给她消遣玩乐,但温庭姝其实并不怎么喜欢荡秋千, 而且温庭姝觉得江宴吊这秋千架的目的不纯, 因为她想到了先前自己看到的那春宫画册。
也许是她多想了。
江宴不在府中的时候, 温庭姝其实并不无聊, 在府中她可以看看书,作作画,打理一下花草,或者出门去寻友,赴茶会,李秀英如今搬来了京城居住,两人时不时会见上一面,可惜的是赵文慧仍留在了汴阳。
温庭姝以后不是待在京城就是和江宴去蔚云城,所以她把汴阳的书画铺子关了。
方夫人也来了京城,虽然不适应京城水土,但她丈夫子女如今全部都在京城,她一个人待在汴阳也没意思,江宴得知她来了京城身子不大舒服后,便利用自己的身份,请了宫中平日里帮后宫妃子调理身体的御医来帮她调理身体,对此温庭姝很是感激。
温庭姝用完早点之后,却没有去碰那秋千架,而是出门去找李秀英了。
李秀英的儿子如今已经学会走路,小短腿走起来摇摇晃晃,甚是逗趣,他生得有些像李秀英,也有些像陆修言,而且还是结合了两人的优点,生得很是俊秀。
小娃娃看到温庭姝还会奶声奶气的叫一声‘姨’,张着手臂求抱,看得人怜爱不已。温庭姝将他抱起,让他坐在自己的怀中。
李秀英看着温庭姝哄着孩子,表情温柔怜爱,不由笑道:“将来你是想生儿子还是想生女儿?”
温庭姝闻言脸上露出略显羞涩的笑容,“我觉得儿子女儿都好,不过,我家那位想要个女儿。”
李秀英笑道:“女儿很好,都说女儿是母亲的贴心小棉袄。”李秀英原本想说若她生女儿两家便定个娃娃亲,但转念一想,自己当初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害得不浅,便作罢了。
温庭姝与李秀英是同样的想法,所以也没提此事,她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能够遇到自己钟情的人,然后自己选择想要的伴侣,她一定不会干涉她的选择。
温庭姝看着怀中可爱的娃娃,心里不由想象着自己与江宴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而后目光浮起向往的神色。
两人又闲聊了片刻。
李秀英看着温庭姝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开口说道:“庭姝,你可听说过武安伯夫人这人?”
温庭姝逗弄着娃娃的手顿了下,抬眸看向李秀英,她摇了摇头,道:“没听说过,她怎么了?”
李秀英眉眼凝了下,随后让人进来将她儿子抱了出去,李秀英携起温庭姝的手,走到小榻上坐下。
温庭姝见她脸上有些不悦之色,不由感到有些奇怪,正要询问,便听李秀英道:
“她是武安伯的继室,武安伯死了之后她一直不曾改嫁,我本来还以为她是个恪守妇道之人,却没想到她私下竟十分放浪,游荡于各个男人之间,她竟然还勾引陆郎,想让陆郎当她的情人。”
温庭姝闻言愣了下,而后问:“那陆大人同意了么?”
李秀英冷哼一声,气冲冲道:“他当然没有同意,他也不敢。”
温庭姝点点头,替她松了口气,之后便没有再多言,毕竟她不认识武安伯夫人,对于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她也不好置喙。
李秀英又迟疑了片刻,才说道道:“庭姝,其实有件事,我思来想去还是要和你说。”
温庭姝心猛地狂跳了下,隐隐明白了她先前说那话的意图,温庭姝稳了稳心神,微笑道:“你说。”
李秀英说道:“那武安伯夫人与你家那位好过。”
温庭姝闻言心微沉,虽然知晓江宴在她之前有过不少情人,可是亲耳听到这些事,温庭姝仍旧无法冷静,只觉得心口有些闷,她尽量沉住气,继续听李秀英说。
“这件事是陆郎醉酒之后与我说的,听说前几日武安伯夫人还去找过江世子,我本来还想问陆郎他们两人有没有重修旧好,可陆郎却睡沉了过去,酒醒之后,陆郎只说那些都是他醉酒胡说的,怎么都不肯再透露任何事情。”李秀英见她笑容敛去,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内心不禁有些担心,她如今与江宴正值新婚燕尔,她原本不该拿这些事来让她难过的,可她实在不忍心瞒着她,而且有些事还是去问清楚好,最好这只是个误会。
温庭姝唇角勉强扯了抹微笑,“我知道了,秀英,多谢你告诉我此事。”
“庭姝,我觉得这事你还是亲自去问问江世子吧,也许他们之间什么也没有。”
温庭姝点头,脸上有些阴沉,这事温庭姝是要问清楚的,否则她寝食难安,若是让她知晓他背着她还与别的女人来往,看她饶不饶得了他。
“这武安伯夫人真是卑鄙,你们才刚刚成亲不久,她便去找江世子,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 *
掌灯时分,江宴才回到府中。
温庭姝已经沐了浴,上身穿着浅绿色纱衣,内衬素色抹胸,下着白纱绣兰花长裙,这会儿她正坐在榻上,一手托着香腮儿,一手翻看着书籍,神色专注,仿佛并没有注意到江宴的存在。
“姝儿。”
听到江宴的轻唤,温庭姝微抬眸看他,便见他笑吟吟地往她这边走,温庭姝放下书,黛眉不由轻轻一颦。
江宴走到她身旁坐下,凑上前轻嗅了下,“姝儿,你沐浴了么?怎么这么香?”
温庭姝听着他调情似的口吻,再看他那张招蜂引蝶的绝美面庞,心头的那股气瞬间腾腾地直往上冒。
江宴微眯了凤眸,打量了眼她的面色,觉得她此刻似乎有些不高兴,“姝儿,怎么了,可是谁招惹你了?”江宴关切地问,说着就要搂她入怀。
温庭姝却伸手阻挡他的靠近,她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江宴动作一滞,隐隐有股不妙的感觉。
温庭姝指着不远处的椅子,淡淡地说道:“你坐到那边去,我有事要问你。”
江宴看了她好片刻,才无奈站起身,一边往她指定的椅子走过去,一边暗暗猜测自己哪里惹到她了,思考片刻后无果。
江宴坐下来之后,温庭姝也端端正正地坐在榻上,一脸肃然地看着他。
江宴压下心头不安,含笑看她:“姝儿,你有什么要问我?”
温庭姝想到李秀英与自己说的那些话,在看他笑得花枝招展的脸,恨不得一巴掌把那笑容打掉,温庭姝板起脸,正色道:“江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和我交代?”
温庭姝不想再去主动去质问他,而是希望他主动向她坦白所有的事情,看着他露出疑惑的神色,温庭姝有些着恼,觉得这男人还真能装。
江宴错愕,听她的语气似乎是觉得他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江宴略一沉吟,实在想不到自己有什么事要与她交代的,江宴小心翼翼地说道:“姝儿,有什么事情你大可直接问我,我定不会对你有任何的隐瞒。”
温庭姝内心愈发气堵,他若肯好好地与她坦白,温庭姝还没那么生气的,她站起身,冷冷地说道:“没有的话你便去睡书房吧。今晚你别回来睡。”言罢往里屋走去,温庭姝此刻一点都不想看见他。
江宴心一慌,哪能让她轻易地离去,他起身,快步过去将她拽住,柔声道:“姝儿,别不理我,有什么话我们说清楚好不好?”
温庭姝甩开他的手,声音仍旧冷冷的,“你自己好好想一想,想清楚了再来找我。”
江宴正要跟上去,门砰的一声关上,江宴险些磕到鼻子,江宴在原地站了许久,最后还是不敢敲门,他这娘子生起气来还挺吓人的,江宴虽然喜欢她娇嗔的模样,但却不是如今这般。
江宴轻叹一声,怅然若失地掉头离去,出了屋子,往书房而去。
途中碰到李擎,李擎有事禀报江宴,江宴没理会他,李擎只好静静地跟在他身后。
江宴伸手揉了揉眉心,被温庭姝冷淡的态度弄得心慌意乱,他怎么想都想不出来自己有什么事情要向温庭姝交代,这几日他几乎都忙于公事,根本没有拈花惹草,做对不起她的事。
江宴去到书房,坐在案前听李擎禀报事情,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江宴听着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温庭姝与他说的话,内心无比烦躁。
李擎禀报完事情正要离去,江宴却叫住了他。
“爷还有什么吩咐?”李擎问道。
江宴凤眸定定地看着他,李擎被他看得内心有些发毛,正要开口询问,江宴却突然问道:
“李擎,这几日你一直跟在我身边,你可觉得我做了什么对不起夫人的事?”
夫人指的自然是温庭姝,李擎愣了片刻,木讷地问:“夫人生您的气了么?”
江宴脸上略显尴尬,淡淡道:“嗯。”关心则乱,江宴一时也想不透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李擎想了想,才说道:“爷,会不会是因为女人的事?”据他所知,夫人生气,多半是因为女人,毕竟他家这位爷平日里最是招蜂引蝶,就算不主动去招惹人家,人家也会来招惹他。
江宴凤眸斜睨向他,语气有些不满道:“我如今身边除了她,可没有任何女人。”
李擎闻言不敢再多嘴。
然而他的话却提醒了江宴,江宴想到自己昨日被朝中几名官员请去百花院饮酒的事,难不成此事被温庭姝知晓了?江宴虽然真只是饮酒,但温庭姝若知道了此事,也许会误会他。
江宴沉着眉眼,站起身回了主屋。
江宴敲了好几下的门,温庭姝才打开门,昏暗的光线下,她神色显得有些阴沉,眼眶微微地泛红。
江宴担心她会关上门,一手撑在门上,“姝儿,我有事要与你交代。”江宴有些紧张地说道,来的一路江宴十分后悔自己去了百花院,江宴并不是去找乐子,只是因为想与那帮文官结交一下,将来好办事,他从来没有打算做对不起她的事,但若因为此事伤害到她,江宴也会感到痛苦。
温庭姝让他进了屋,温庭姝走到榻前坐下,江宴亦跟到她身边,坐下。
温庭姝偏了偏身子,背对他,语气清淡地说道:“说吧。”
江宴向她坦白了昨日的事情,“我昨日与几名官员谈完军响一事之后,被他们邀请去了百花院,我却不过……”
温庭姝怔了下,回眸看他,打断他:“百花院是做什么的?”温庭姝虽然不知道百花院是什么场所,但名字听着就不是十分正经,她怀疑是青楼之类的。
江宴面色一凝,瞬间意识到温庭姝根本不是要他交代此事,他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温庭姝看着他有些僵凝的神色,便知道那百花院定是风月场地,温庭姝脸色越来越沉,她气道:“那定是有很多姑娘的场所了。你竟然还瞒了我此事?”
江宴携起她的手,着急地解释:“姝儿,我去那只是喝酒,并没有碰那些姑娘,连多看一眼都不曾。”
温庭姝听着他信誓旦旦的话语,一时间不知道应不应该信他的话,他是真的改变过去的性子了么?还是只是一时的?
江宴对上温庭姝质疑的目光,心仿佛被油煎一般难受煎熬,“你不信我么?”
温庭姝想信他,可是他没有对她坦白武安伯夫人的事。
见她缄默不语,江宴突然站起身,神色无比认真地说道:“姝儿,你不信的话,我现在立刻去把那几名官员叫过来,当着你的面,问问他们,我究竟有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江宴说完便火急火燎地往外走,一边着急地大喊:“李擎!”
温庭姝见状感到有些惊愕,连忙追上他,拽住他的手臂,阻止他继续叫喊,“江宴,你疯了不成?把这事闹得人尽皆知,你不怕被人笑话?”
温庭姝看见他身影蓦然一僵,下一刻他转身抱住她,紧紧的,像是怕她从他身边溜走一般。
温庭姝怔住,蹙着眉头想要推开他,他却开了口:
“姝儿,我不怕人笑话,我只怕你又要离开我。”他低声说道,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以及惶恐。
江宴想到了当初她要跟自己分开的原因就是因为别的女人,所以他很害怕这次她会与他和离,“姝儿,你别不要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江宴急切地解释道,手臂收紧,紧紧地抱着她,他从来不知晓自己会如此害怕失去她,哪怕只是想一想,都会让他无法承受。
感觉到他身体在无法控制地颤抖着,温庭姝心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直到这一刻,温庭姝才感觉到江宴对自己深深的爱意,武安伯的事也许真只是个误会。
温庭姝放柔了语气,“我……我没有不要你,你先放开我,我快喘不过气了。”
“抱歉。”江宴听到她的话连忙松开了她。
温庭姝抬眸看他,看到他眼角泛红,一脸委屈地看着她,仿佛是被人抛弃了一样难过痛苦。
温庭姝心瞬间变得酸酸涩涩的,无法再对他生气,温庭姝决定直接问他关于武安伯夫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