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锡元自己行的端坐得正,直接摇了摇头,“无妨,将军客气了。”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那巷子里的女子忽然就跑了出来,在宋阔面前跪了下来,“宋将军,救我!”
宋阔看着面前的女子,身上的布料是天香绢,梳着双丫髻,头上还插了个银簪,一副大户人家丫鬟的装束。
吴锡元扯了扯嘴角,像是可算得证清白似的,朗声笑道:“原来将军有公务,正巧我还有些事儿要同夫子说,咱们待会儿再见。”
说完便直接进了书院,只留下宋阔一个人看着面前的女子直皱眉头。
他还有公务在身,这女子又上前干扰,可偏偏他作为一个将军还不能不管不问。
他冷着一张脸,低头看着匍匐在他脚边的女子,沉声问道:“救你?你犯了什么难?”
女子趴在地上,两手交叠着放在额前,听了他的问话,急忙说道:“将军,奴婢乃是魏公公府上的,因着奴婢不慎知道了些魏府的肮脏事儿,魏公公想要奴婢的性命,奴婢在昔日小姐妹的掩护下逃了出来,想去报官却不敢,那里现在都是魏府的人,就等着奴婢自投罗网。”
“正巧奴婢方才看到了将军,便一路尾随了过来,还请将军救我!”
一听是魏府的丫鬟,宋阔立刻脸色就严肃了起来,“你同我来!”
若是按着这丫鬟的说法,现在全城恐怕都是魏府的眼线,也唯有将她先放在浩远书院稳妥一些。
他亲自找了浩远书院的山长,找他要了一间屋子,让绿萝好生在里头待着。
又派人火速赶往军营将大将军请了过来,他手头还有差事,自然不能亲自查这个案子。可是如今他们雍州城也有了内奸。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也不愿意去怀疑其中谁。但事到如今,除了苏大将军,他是一个都信不过。
苏庄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是见他催得匆忙,依然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才一看到宋阔就直接问道:“你叫我过来到底有何事?不是说让你去林子里踩点吗?”
宋阔对着他抱拳行了一礼,“大将军,我刚刚在门外碰到一个魏府的丫鬟前来求救,她说她知道了魏府的肮脏事儿,魏公公想杀她灭口。”
苏庄显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此时在哪儿?快带我去!”
绿萝见到苏大将军立刻起身行了一个大礼,“大将军!”
苏庄在椅子上坐下,“请起,你说你知道了魏府的肮脏事儿?是何事?”
绿萝起身,说道:“七年前,宋掖将军幼子在晋城失窃,随后被胡人挟持,勒令宋掖将军退兵三十里一事……大将军可还记得?”
听到宋掖将军几个字,宋阔浑身的肌肉立刻紧绷了起来。
就连苏庄也抬眸看了他一眼,只因那宋掖将军便是宋阔的父亲,至于丢失的幼子则是宋阔的亲弟弟。
那日,胡人勒令宋掖将军退兵三十里,宋掖将军啼血,却道这三十里是牺牲了无数将士才打回来的,他不能因着自己的孩子就让所有将士白白牺牲。
也正是因这,宋夫人骂他当了将军又有何用,护得了天下人,却护不住自己儿子。
宋夫人本就受了风寒,又因着痛失幼子,没挺过来,一个月后就去世了。
宋掖将军接连失去了儿子和夫人,发誓要报此仇。
在同敌军的对阵当中杀红了眼,深入敌群,后续援兵支援不及时,竟让他身中四十七刀,惨死沙场。最后还落得一个好大喜功、一意孤行,不拿将士的性命当回事的骂名。
至此,整个宋府只余下宋阔这么个十岁孩童,还被御史整日弹劾,罪臣之子理应没收家产,流放宁古塔。
苏庄得知后气得两眼通红,直接在朝堂上骂了那些御史大夫整整三个时辰,就连皇上都暂避其锋芒。
宋大人满门忠烈,为了三十里地连自己亲生骨肉都能舍弃,自己更是战死沙场,甚至在找到他的时候,他手中还握着剑。这样的人物如何就成了罪臣?!
谁若是觉着上嘴皮子下嘴皮子一碰就能上阵杀敌,那他不介意带他去试试!
这还没完,翌日一早,便亲自骑马去了张御史家中,非要带他去边疆试试,张家人谁能拦下他?人都被带出家门走了两条街,才被人拦住。
最后还是皇上亲自说情,他才肯善罢甘休,至此之后便再没人敢拿宋家说事。
七年过去,大夏朝依然繁花似锦,可给宋阔留下来的伤害确实无法磨灭的。
如今再提起此事,他也依然恨不得立刻上马杀向敌营。若是让他知道当初偷他弟弟的同魏公公有关系,那他恐怕真的抑制不住自己这一双想要手刃仇人的手。
宋阔几乎是苏庄一手提拔上来的,一看他这样子,便能明白他此时的心情,便直接问道:“本将军自然记得,你可是知道了当初将宋掖将军幼子偷出来的人是谁?!”
绿萝情绪也有些激动了,眼中似乎还有些惧怕,“正是魏公公派人去的!奴婢可是亲耳听人说的呢!”
宋阔的手已经搭在了刀柄上,苏庄看绿萝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复又接着问道:“魏公公便是因这事儿要杀你?”
绿萝吓得一个哆嗦,“正是,还请大将军救命。”
苏庄点了点下巴,“好说,你且再仔细想想,魏府还有甚事儿是怕人知道的?”
绿萝作沉思状,良久忽然抬起头来,道:“还真有那么一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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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据说作者写出的书里最高智商的那个人就代表了作者的智商,然后我现在觉得自己智商有点不够用了,嗷呜!千思万虑,我又得捋捋。】
第383章 谁在说谎
苏庄浑身一紧,两手撑在腿上,身子向前倾斜,一脸郑重地问道:“还有什么?!”
绿萝看着他,“我昨儿偶然间听到魏公公身边的小魏大人说,让他们把什么硫磺送去城南去。”
苏庄虎躯一震,就连宋阔也跟着冷静了下来,先国后家,等查清楚了炸药一事,他再好生去找那魏公公算账!
城南?莫非城南有什么东西?
就是吴锡元说的那个山洞?
两人的脑中各有猜测,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苏庄才对着宋阔摆了摆手,“你去忙你的去,我自会让人护着这位姑娘的周全。”
宋阔应了一声,转身就要走,绿萝却叫了他一声,“宋将军!”
宋阔冷着一张脸回头看她,绿萝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宋阔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有事快说,磨磨唧唧的耽误时辰。”
绿萝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摇头,“无事,就是想说外头魏公公的人多,还请您多加小心。”
宋阔嗯了一声,“知道了。”
而后大步流星地出了屋子,跑去找吴锡元一起去踩点。
可是见着吴锡元一路带着径直朝着城北方向走去,他顿时就疑惑了。
那丫鬟不是说将硫磺运去了城南吗?
到底是谁在说谎?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两人都是步行去的,宋阔停下来问了吴锡元一声,“吴公子,你可是记错了路?”
吴锡元猝不及防听到这话也是一愣,转过头去看向了宋阔,差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说道:“宋将军会记错自己回家的路?我倒是从来不曾走错过。”
宋阔见他说得信誓旦旦,也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又开始转而怀疑绿萝。
莫非是那个丫鬟听错了?这事儿可得好好查查。
读书人都有些臭毛病,甚是执拗,万一自己方才的话引了他的不痛快,他不带路,那可不是亏大了?
宋阔便对着他做了个揖,说道:“方才是我说错话了,还请吴公子原谅则个。”
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人家是个将军,他只是个穷酸秀才,吴锡元自知无法抗衡,便也给了他个台阶下。
“宋将军应当是第一次来这边,这里的林子四处都长得一样,不过我们这些经常走山路的人还是能分得清的。您尽管跟我来就是,保准能将您带到地方。”
宋阔对着他一抱拳,说道:“那就麻烦吴公子了。”
吴锡元按照记忆中的方向,带着宋阔的东拐西拐的去了密林当中。
走了小半个时辰之后,宋阔便知道吴锡元没有说谎。
厚厚的树叶上边出现了一些黄色的残渣,若是一般人肯定不会多加注意,可宋阔他们就是为了这个来的。
他蹲下身去,伸手捏起了一点黄色残渣,用手捻磨了一下,又凑到鼻尖闻了闻。
果真是硫磺。
他又伸手才拨开了地上的树叶,还真就让他看到了两道深深的车辙。
看来吴锡元说的是对的,这里还真是有猫腻。
吴锡元靠在一旁的大树上,阳光顺着树叶的缝隙洒下星星点点铜钱大小的光,照在他的身上就像是穿上了一身光甲,看起来实在英武不凡。
“怎样?宋将军,我没骗你吧?”
宋阔站起身,用脚将树叶踢回了原处,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里。”
吴锡元又问道:“可以接着走了吗?”
宋阔应了一声,“走吧,咱们过去瞧瞧去。”
吴锡元又带着他往林子里摸了五里路,才到了他先前儿来过的那个山洞。
他拨开浓密的树叶,对着宋阔指了指,“就是那里,我琢磨着有些不大对劲儿,但也没敢摸进去看看,还是你们来。”
宋阔皱着眉看着那个山洞,似乎想要透过山洞看到大山里头的东西。
许久才松开抓着树枝的手,对着吴锡元说道:“麻烦吴公子跟我跑这一趟,我记下位置了,等回去就禀明大将军,日后皇上的赏赐下来,定然也有吴公子一份。”
吴锡元哪儿在乎这些,他不过是不想边关再被敌人袭击,百姓流离失所,才将自己的发现报告给了大将军。
“宋将军客气,地方已经带您找到了,想必咱们也该回去了,连着请假恐怕夫子该恼了我了。”
两人回到了城中,便各自分道扬镳。
吴锡元回来书院,宋阔则直接去了苏大将军府上。
“怎样?找到地方了吗?”苏庄也十分着急,炸药这事儿关系重大,他必须要为自己手下的将士和他守护着的百姓们负责!
宋阔点了点头,正色说道:“找到了,吴锡元说的没错,那山里头真的有个山洞。”
苏庄这才放心了些许,就听宋阔又接着说道:“可是那丫鬟却说听到有人说将硫磺运往城南方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庄端起了一杯茶水,喝了一口才说道:“其实很简单,那个绿萝在说谎。”
宋阔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就听到苏庄又接着说道:“在你们走了之后,我就让人去查了城南方向,是找到了一个山洞,可里头只有一丁点儿的材料,就连人手都没几个。这个叫绿萝的丫鬟恐怕不怎么简单。”
苏庄语气十分笃定,宋阔反而有些迷惘了,“那魏公公偷我弟弟一事呢?我该不该信?”
苏庄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事到如今,他还没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实在是个难得的。
“这一点我也不大清楚,但是这至少也给我们提供了一个路子,今后便可从魏公公处下手查,看看此事是不是同他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