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烟囱里躲着的人再也蹲不住了,从里头跳了出来。
苏庄反应迅速,直接挥刀砍了上去,那刺客拔刀挡了一下,借着这个力道翻身后跃,想要逃离。
可苏庄今儿犯了这么大的纰漏,怎么可能让他走,急忙欺身而上。
在场的无数人都看着两人紧张的打斗,宋阔等人也急忙带人去掩护皇上先回屋。
就在这时,吴锡元敏锐地察觉到捧着祭品的一个小太监突然脚下快了许多,直直朝着皇上那边凑了过去。
他下意识地觉得不大好,朝廷里是有别人的暗桩的,这一点他很清楚。
皇上也清楚,不然皇上也不可能被人下毒。
所以在皇上这次毒解了之后,他就将身边所有伺候的人全都换掉了,可谁又能保证新换的人里边不会有别人的暗桩呢?
因着翰林院里都是天子近臣,吴锡元此次也是来专门记录皇上祭天的诸多事宜,因此距离皇上很近。
众人掩护着皇上回屋,正好就走到了他的身边,看着那突然加速的小太监,吴锡元下意识地冲了过去,“皇上小心!”
他这一嗓子,引来了宋阔和岳卿言等人的视线。
他们一转头就看到了那个小太监,两人顿时脸色大变,急忙冲了过来。
那小太监眼瞅着冲不到皇上身边,干脆破罐子破摔,将匕首丢了出来。
岳卿言拔刀挡了下来,宋阔直接一刀架在了这个小太监的脖子上,制服了他。
这电闪雷鸣之间,苏庄也将人抓了起来。
看着这两个刺客跪在地上,景孝帝的脸黑的跟着乌云密布的天似的。
“带回去!朕要亲自审问!”
“是!”
苏庄此次有巨大失职的嫌疑,虽说皇上应当不会因此责怪他,但他自己还是十分自责。
宋阔跟在他身后,安慰了他两句,“大将军莫要过多自责,这些人也不知道潜伏了多久,我等根本无从察觉,幸好此番并未酿成大祸,这才是不幸中的万幸。”
苏庄点了点头,“是这么个道理,但本将军失职也是真的,日后本将军自会去找皇上请罪!”
宋阔跟在他身边许久,也知道他的脾气,便叹了口气说道:“属下再去查探一番,看看可还有漏网之鱼。”
景孝帝亲自审问了这两个刺客,根本什么都问不出来,他怒火滔天地一拍桌子,“拉去刑部!朕就不信他们经过了七十二般刑罚之后,还能如此嘴硬!”
立刻就有人将这两个刺客拖了下去,景孝帝独自生了半天儿的闷气,才回想起来来今日的有功之臣。
“方才最先发现刺客的是谁?”景孝帝问道。
赵昌平方才看到了吴锡元的脸,便行了一礼,答道:“回皇上的话,是翰林院修撰吴锡元吴大人。”
“新科状元?”景孝帝才见过吴锡元没多久,对此人还有印象。
“正是。”赵昌平回答道。
景孝帝的食指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敲击,半晌才说道:“去把他叫来见朕。”
赵昌平应了一声,从屋子里退了出去。
外头的雨已经停了,屋檐上积攒的水滴断断续续地砸进了水坑里。
赵昌平朝着前院走去,心里却想着,这个状元郎也是该升官了吧?
先不说他有多少真才实学,只是单单说这运气,那就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今儿在场的那么多人,居然两个刺客都是他发现的。
若不是这个吴大人是穷苦出身,他们实在怀疑今日这一出会不会是有人故意在做戏。
赵昌平才刚到前院,就听到裴驸马的声音,“皇上受了惊吓,怎的不让我等探望?若是不让我等探望,那就让我等先回去,留在这儿淋着雨,这叫什么事儿啊?!”
此话一出,立刻就有人反驳道:“圣上受了如此大的惊吓,裴驸马还惦记着先回去?实在不堪为臣!”
“是啊!”
赵昌平冷笑一声,这才看了一眼门口的小太监,“通传吧!”
小太监行了一礼,直起腰高声唱道:“赵总管到!”
前院逐渐安静了下来,就连裴正冲此时也低下了头。
吴锡元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心里却琢磨着,这个裴驸马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枪打出头鸟不知道吗?非得在这时候显得自己能耐,这可不就被赵公公给惦记上了?
赵昌平走进来对着诸位大臣们行了一礼,才说道:“皇上无甚大碍,诸位大人尽可放心。”
陆太师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我等方才实在是吓坏了。”
首辅曹彦潘也跟着附和道:“是啊,那两个刺客可招供了?”
赵昌平摇了摇头,“刺客已经被移交到刑部了,皇上让在下来请吴大人前去,诸位大臣若是有什么疑虑可先暂且等等。”
说完,他又特意看了一眼裴正冲,接着说道:“今日出了这等大事,皇上自然要仔细过问,诸位大人可先在此处稍坐片刻,莫要急躁。”
他走了之后,裴正冲才眉头一皱,“不过是个阉人,在本大人面前摆什么谱。”
这回他说话声音倒是小了许多,除开他身边的几个大人,其他人根本听不到。
只是那几个听到的人也自觉离他远了些,他哼了一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有些不以为然。
吴锡元跟着赵昌平来到了皇上住的屋子,他清楚皇上叫他过来所谓何事。
那刺客躲在烟囱里,实在藏的隐蔽,只是方才他听到那些叽叽喳喳的燕子们说,有个人堵在烟囱里,害得它们都没法躲雨了。
他收敛了心神,跟在赵昌平身后进了屋子,听着赵昌平跟皇上禀报道:“皇上,吴大人来了。”
吴锡元掀起衣摆行了一礼,“臣拜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景孝帝摆了摆手,“你起来说话。”
第653章 诰命夫人
吴锡元从地上起来,恭敬的垂首而立,不敢直面天颜。
就听坐在上首的景孝帝问道:“朕问你,你是怎么发现刺客的?”
吴锡元来的时候已经想好了如何应答,就回答道:“臣是今儿来记录祭天事宜的,方才习惯性的朝着周围看了一圈儿,不巧正好发现那烟囱处探出来一颗脑袋。臣瞧着他鬼鬼祟祟的模样,担心皇上的安危,情急之下才喊出了声。”
说着,他又撩起衣摆跪了下来,“臣惊扰了圣上,还请圣上责罚。”
“起来吧,今儿若不是你及时发现,朕只怕早就没命了。”景孝帝说道。
有苏庄等人贴身保护,那刺客真不见得就能得逞,但哪个做皇帝的敢用自个儿的性命来赌呢?
吴锡元起身,“皇上自然洪福齐天,便是臣发现不了,也会有他人发现的。”
景孝帝轻声笑了笑,“你倒是个会说话的,说吧,你想要些什么?”
吴锡元抱拳,“回皇上的话,臣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不敢求赏。”
景孝帝却道:“让你说你就说,这偌大的江山都是朕的,也没甚是朕给不起的。”
吴锡元也知道若是再推辞,只怕皇上该恼怒了,为臣之道便是如此,进退要有度。
今儿发生的这一出在他的意料之外,他也从未想过让皇上赏他些什么。
他斟酌了片刻,才对着皇上一抱拳,说道:“皇上若是真想要赏臣些什么的话,不知臣可否替臣的妻子和母亲讨个诰命?”
这个要求确实不过分,这个吴锡元先前儿进宫替自个儿的妻子讨公道,这次又替母亲和妻子讨诰命,可见是个有情有义的。
从前他可没少听说那些学子们考中了进士就抛弃了家里的糟糠之妻,这人若是有情有义,那便有弱点,这样的人才叫人安心。
不过是个诰命,景孝帝并未多犹豫,就应了下来,“这倒是简单,因着你如今才不过从六品的职位,你母亲和妻子总不能越过你去,便封你妻子为六品安人吧!母亲则为太安人。”
吴锡元见皇上答应的爽快,心中十分高兴,觉得景孝帝比今后的景顺帝还要好哄,直接跪下给他磕了头,“臣谢主隆恩!”
等到苏庄将在场所有人都查了一遍之后,才放他们离开了行宫。
吴锡元蹭了王启英的马车回去的,王启英笑吟吟地看着他,问道:“妹婿可真是好样的!”
吴锡元知道他说得是什么,靠在马车壁上摇了摇头,“我也不过是好运,不然今儿这功劳绝对落不到我头上。”
说起来好运,王启英可比他有经验多了,他不赞同地摇头,“不不不,你这想法可不对,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你说我运气好么?自然是好的,但若不是我的好运,许多案子根本就破不了。”
吴锡元一想也是,冲着王启英笑了笑,“也希望我日后也能同义兄一般好运。”
王启英哈哈笑了起来,“你自个儿原本就有能力,好运也不过只是锦上添花。说起来你今儿竟然替九月求了诰命,还真让我没想到,你小子可真有心眼儿。”
旁人不知道,他哪儿能不知道?九月那容貌有了皇上亲口封的诰命,那就是有了官身,日后便不会随意任人欺负。
吴锡元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咧嘴一笑,“我也不过是怕了。”
苏九月还在太医署熬药,忽然来了两个小太监让她接旨。
她整个人都懵了,最后还是一旁的赵嬷嬷提醒了一句,她才反应过来,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只听这声音,就知道晚上回去只怕她腿上得青两块。
那两个小太监可不会心疼她,将手上的圣旨宣读完,另外一个将金册子和诰命夫人的衣裳一并给了她。
苏九月捧着身衣裳和圣旨,直到两个小太监走了,她还没回过神来。
这时周围已经围了一圈儿凑热闹的人了,只听大家七嘴八舌地道:“六品安人?”
“好家伙!咱们就为了个八品的女官要在这儿待够十五年,人家如今直接六品了。”
“可不是,人比人气死啊!”
“快别酸了,能行你也找个状元郎嫁了去。”
“怎的?我嫁不了状元郎,还不让我酸两句了?”
“别说了,我也开始酸了。”
“苏医女,是不是你日后就不来了?”
……
苏九月一时间也不知道先回答谁的话,最后还是赵嬷嬷将其他人撵散了,才对着她说道:“日后该我见着你行礼了。”
苏九月十分恐慌,“嬷嬷,您别……”
赵嬷嬷笑了笑,“行了,规矩是怎样就是怎样,咱可不能没了规矩。倒是你,日后还来太医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