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吴锡元仅仅带了一个护卫等在门前,就对着他拱了拱手,笑脸相迎道:“不知吴大人前来,有失远迎,还请吴大人见谅。”
吴锡元也对着他回了一礼,说道:“桑大人客气了。”
桑庄请他进了府中,待到两人坐定之后,吴锡元才说道:“桑大人,我从此地经过原本并未想着上门叨扰,只因着遇上了一桩案子,才想来问问桑大人,看看能不能看一眼当年的案底?”
桑庄一听,心里就有些忐忑了。
这可是京城里来的钦差,也不知道他来查的是什么案子,自己会不会受到牵连?
心中想的太多了,面儿上却依然带着笑,对着他询问道:“大人说的是什么案子?”
“就是几年前钱记票号的案子,不知桑大人可还记得?”吴锡元问道。
桑庄敛着眸子回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状,“哦~原来您说的是这个案子啊!我还真有些许印象!就是钱家丢的那二十万两银子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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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879章 您带走就是
吴锡元点头,他又接着说道:“那二十万两银子是被他们家一个掌柜的兼守自盗了,全家人迄今为止还没有要回钱来呢!这个案子闹得沸沸扬扬的,几乎整个蜀郡的人都知道了,前几日我还碰到钱家人去找那位掌柜讨债呢!”
吴锡元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对着他问道:“不知本官可否能看一眼当年的卷宗?”
桑庄笑了笑,“这案子都过去好些年了,卷宗恐怕不大好找,大人要看这卷宗做甚?”
“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吴锡元轻描淡写的说道。
桑庄一愣,再看向吴锡元,就见他摆明一副不愿意多谈的神色,这才又接着说道:“大人若是要看,本官自然是要让人去找的,只是这些年堆积的卷宗较多,恐怕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不然大人您先回去歇着,带到了本官的人找到卷宗之后,再去给大人送个信儿?”
吴锡元摇了摇头,“你尽管带本官过去,多个人多把力,本官跟你们一起找。”
桑庄见他一副铁了心的模样,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妥协了。
他喊了个侍卫过来,让对方带着吴锡元去了收藏卷宗的库房。
库房里一排排的足足摆了二十多个架子,每个架子上都有堆积如山的卷宗,上面早已经积满了尘土。
侍卫将他们带到之后,交给了两个小官,“这位是京城来的吴大人,他要查当年钱家的案子,你们协助这位吴大人好好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当年的卷宗。”
“是!”
两份小官齐声应了下来,又转而对着吴锡元行了一礼,“见过吴大人。”
吴锡元点了点,越过他们直接朝着库房里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说道:“无须多礼,还是寻找卷宗要紧。”
这两个小官整日就泡在库房里,对于架子上的这些卷宗倒是比其他人要了解的多。
“吴大人,同庆三年之后的案子都在这三个架子上,我们在此处寻找就是。”
缩小了范围,倒是减轻了他们寻找的难度,吴锡元带着阿兴随手拿起了一本卷宗就看了起来。
一直到了傍晚,在昏暗的灯光中,吴锡元才算是找到了当年的卷宗。
“找到了!”吴锡元说道。
其他几人从卷宗中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吴锡元手上拿着的卷宗,又看了一眼他脸上的笑,这才齐刷刷的松了一口气。
“找到了就好,找到了就好。”
吴锡元立即翻开卷宗,将里边的内容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
带到他全部看完之后,他才“唰”的一下将卷宗合上,抬头对着这两个小官说道:“这个卷宗本官就先带走了。”
这两人哪敢阻拦他呀!这位可是连他们知府大人见了都要礼让三分的存在。
他们毕恭毕敬的对着吴锡元行了一礼,“大人尽管带走就是,只是看过之后还是给我们还回来,这里的卷宗可是不能随意丢弃的。”
吴锡元点头答应了下来,“嗯,本官亲自去跟你们大人说,不会叫你们为难的。”
桑庄见着吴锡元又回来了,便笑着问道:“大人找到卷宗了吗?”
吴锡元看了一眼屋子里的下人,对着她们说道:“你们先下去,本官有事要同桑大人说。”
下人们想退下,又不敢退下,只能看向了桑庄。
桑庄看吴锡元一脸郑重的神色,心中微微一惊,担心他此去发现了什么。
在他看来,不过是个再常见不过的兄弟阋墙。莫非钱家这丢失的二十万两银子,还牵扯到了什么惊天大案?
他冲着屋子里的其他下人们摆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
“是。”
等着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桑庄才小心翼翼地看了吴锡元一眼,对着他问道:“吴大人,人都退下了,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吴锡元抬眼对上来他的,才将自己拿了一路的卷宗掏出来放在了桌上。
“这起案子的卷宗本官找到了,只是本官心中还有些许疑惑,想听桑大人给解释解释。”
桑庄几乎已经猜到了他接下来要问的,但却还是笑着说道:“吴大人请说。”
吴锡元将卷宗打开,朝着桑庄的方向推了推,才接着问道:“本官看这个案子是桑大人亲自经手的,但这案子并未有确凿的人证和物证,证明那二十万两银子确实落入了项立新的口袋,你为何草率的定案了?”
桑庄见着他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也是一阵头疼。
水至清则无鱼,有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挺好,为何非要将所有的事情都搞清楚?
他试探着给吴锡元一些好处,却没想到面前这个男人居然还是个油盐不进的。
后来他干脆直接隐晦地说道:“吴大人,二十万两银子不是一笔小数目,这个案子需要这么一个替罪羊,是他命不好……坐在我这个位子,有些人也还是得罪不起的。”
吴锡元的脸色彻底变了,卷宗中口供里写着,同庆三年年底的时候一个姓霍的人去他们票号贷一些银子,开口就是十八万两。当时项立新拒绝的很干脆,这人又来过两次,表示十五万两也行。
项立新听着他外地口音,又没人给担保,实在信不过,就通通拒绝了。
此事过后没多久,就查出钱记票号少了二十万两银子。
当初在听项立新说起此事的时候,大伙儿都只当他是为了替自己开罪,纷纷没当回事。
这会儿吴锡元却突然想到了这一茬,项立新说这个姓霍的穿着官靴,他到底是在替谁办事的呢?
还是说他不过想着随手拉项立新一把,还真叫他阴差阳错的查出什么来了吗?
“得罪不起的人?哦?做官到桑大人这一地步,蜀郡还有桑大人得罪不起的人?”吴锡元拉长语调,慢悠悠地问道。
桑庄叹了口气,“吴大人,您还是别问了。”
吴锡元将自己从进屋就一直拿着的尚方宝剑取出来,“啪”地一声放在了桌子上,冷着声音问道:“若是本官非要问清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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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880章 孝敬
桑庄的视线落在了桌子上的剑身上,一开始他还有些疑惑,吴锡元一个文官,出门带把剑做甚?还是说这人也是个文武兼修的?
可等他看清楚剑身上的花纹以后,不由得瞳孔一缩。
剑身身花纹细凿,图纹清晰,上头刻着腾飞的蛟龙,而且剑身上还纹饰着北斗七星。
这……是尚方宝剑啊!见剑如见皇上,可先斩后奏。
看来除了圣上面前的红人王启英以外,这位吴大人也很受皇上的宠信啊!
除了让他当钦差,见官大一级以外,居然还给了他尚方宝剑这样大的权力。
他几乎在瞬间就反应了过来,急忙跪了下来,高呼皇上万岁。
吴锡元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直言道:“将你知道都说出来吧。”
事情到了这一地步,要么说要么就完蛋,桑庄早已没有退路可言。
“回吴大人的话,同庆三年的时候,我是收了钱家打点的钱。那位掌柜我也放了,绝对没有给他用刑。至于那些银子,是钱家三少爷孝敬安知州的,他是我的顶头上司,在这种事儿上我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他口中的安知州就是梁州知州安旭文,此人在梁州当知州足足有十一年之久,说他是当地的土霸王也没错。
只是昨年燕王下令让几个州负责铁矿的大人们换个地儿,他才从梁州调去了荆州。
也就是说,如今的安旭文已经不在蜀郡了。
吴锡元见他老老实实说了,才接着说道:“那梁掌柜是无辜的,你出个告示,还他清白。”
桑庄一脸的为难,“吴大人,这……”
吴锡元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轻声问道:“怎的?莫非桑大人很为难?”
桑庄听着他这语气,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噤,急忙摇头,“不为难,不为难,下官这就去出告示。”
吴锡元这才起身将尚方宝剑拿在手上,对着他最后说了一句,“剩下的事儿本官会自个儿去查,你无需多管了。”
桑庄亲自将吴锡元送出了门,看着他带着阿兴走远了,才彻彻底底地松了一口气。
幸好这桩大佛不是冲着他来的,不过对方现在显然是冲着安大人去了。
不行,他得赶紧给安大人送个信儿,也好让他早做准备。
这么想着,他便急匆匆地转身回了府中。
吴锡元还没走到他住的客栈门前,就被等在半路的项立新给拦了下来。
“吴大人,如何了?可有找到线索?”项立新焦急地问道。
吴锡元微微颔首,“嗯,明日告示应该就会出来了,你是冤枉的。”
项立新又是激动,又是感激,还有些难以言说的委屈。他怎么也想到困扰自己许久的难题,在这些大人眼中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儿,才不过一天功夫就解决了。
怪不得人人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这也更加坚定了他靠上吴锡元的决心。
他跪下来给吴锡元磕了个头,情真意切地说道:“大人,您还了草民清白,草民愿同您签卖身契,日后定然忠心耿耿地为您办事!”
此时已经到了宵禁的时候,吴锡元站在路边看着跪在面前的蓬头垢面、邋里邋遢的项立新,沉默了良久,才说道:“即将宵禁了,先回吧!若是明日你还是这样想,便好生洗漱一番,换身衣裳收拾好行李在辰时之前来见我。”
说完,也不管项立新是什么反应,他便自个儿带着阿兴抬脚走了。
吴锡元这几日一直在外头忙活着,跟着他来的人都知道他似乎是在查什么事儿,但大人没想着告诉他们,他们也不好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