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平素没人住,只是王公贵族们进宫来拜见太后的时候会在里头小憩。
顾妙芝被下人们的伺候下,去了头上的簪子,在榻上睡着了。
就在她睡着没多久之后,喻仁郡主也凑巧这时候进宫了。
她幼时时常跟着母亲进宫拜见太后,太后对她也挺好的,如今她母亲去世了,她也时不时的代替母亲进宫来陪她老人家说说话。
她才刚进慈宁宫,就看到崔嬷嬷和一个小厮站在角落里说话,那小厮的打扮一看就不是宫里人。
喻仁郡主见状奇怪地皱起了眉头,后宫不是不能随意让男人进来吗?
喻仁郡主心中即使有万般疑惑,这会儿也目不斜视地朝着正殿走去。
宋阔说了,宫里的事儿最好不要多管,便是看到了什么也只当没看到,不要节外生枝。
她走到殿门口,立刻就有人将她拦了下来,告诉太后在午睡。
喻仁郡主理了理自己垂在胸前的秀发,笑着说道:“无妨,正好本郡主也去偏殿休息会儿,待会儿等太后醒了,本郡主再过来拜见。”
可是她话才刚说完,就看到太后宫里的彩月一脸为难地道:“郡主殿下,王夫人今儿被太后下旨召进宫,这会儿正在偏殿小憩呢。”
喻仁郡主疑惑地问道:“王夫人?哪位王夫人?”
彩月答道:“是鸿胪寺王启英王大人的夫人。”
喻仁郡主这回就对上号了,她对着彩月笑了笑,“想必太后将王夫人召进宫定然是有要事同她说的,那本郡主便先回去了,烦请彩月姑娘同太后说一声,就说我明日再过来。”
彩月还要在门口候着,等着太后随时传召,她便喊了个小太监将喻仁郡主送出了宫去。
喻仁郡主刚出宫,上了自个儿的马车,听到入夏轻声问了一句,“郡主,咱们现在就回府去?”
喻仁郡主下意识地点了下头,头才刚点了一半,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改变了主意,“不,先不回府,咱们找宋将军去。”
入夏听了自家郡主这话,没忍住掩唇轻笑。
原先没定亲的时候,郡主还知道收敛一些,如今定了亲,去宋将军那里去的就更勤快了。
喻仁郡主瞧着她这模样,就知道她应当是多想了,但她也没替自己辩解,就让车夫把马车驶去了宋家。
宋阔这会儿还不在府上,喻仁郡主在宋家跟宋书言玩了一会儿,见着宋书言要读书,她才独自一个人坐在宋家的院子里打秋千。
一直等到太阳快落山,喻仁郡主都有些困了,这时候宋阔才回来了。
她远远瞧见宋阔的身影,就从秋千上跳了下来,朝着宋阔跑了过去,“宋阔,你可算回来了!我都等你好久了!早知道我就出去找你了!”
宋阔听了这话,微微拧起眉头,问了一句,“用过饭了吗?”
喻仁郡主摇头,“没有,我和书言都等着你一起吃呢!”
宋阔看着她上前一步拉住了自个儿的手,也没松开,就牵着她朝着院子里走去,一边儿走还一边儿问道:“你也没提前让人传个信儿过来,若是知道你今儿要来,我就早些回来了。”
喻仁郡主笑着回答道:“这不是事出突然吗?一开始我也没想过来,原本今儿是要进宫探望太后的。但我去的时候正好太后召见了王夫人,我想着可能去不大方便,就又回来了。”
“王夫人?王启英的夫人?”宋阔问了一句。
喻仁郡主点了点头,“正是,我听闻王夫人已经有四五个月身孕了,怎的太后这时候请她入宫啊?”
喻仁郡主虽说也是王室中人,但她却对王宫一点儿好感都没有。听她母亲说过,她的亲祖母就是在后宫里生产的时候被人动了手脚才去世了的。
王夫人这时候被太后请进宫去,她实在没法子控制自个儿不去多想。
宋阔也不知道,但他还是多说了一句,“太后是王夫人母亲的姨母,兴许是想念她了吧。”
他这样一说,喻仁郡主也想起了一桩有意思的事儿,“对了,我过来找你是有要紧事儿同你说的。”
两人已经走进了屋子,宋阔一边儿让人摆饭,一边儿侧过脸看了她一眼,“是何要紧事儿?”
喻仁郡主自个儿在椅子上坐下来,才回答道:“是相当要紧的要紧事儿,今儿我进宫的时候,居然正巧让我碰上崔嬷嬷和一个小厮在角落说话。我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我瞧着那小厮身上的衣裳应当是王家的小厮。因着后宫不让外男进去,所以我才奇怪的多看了一眼。”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兴许喻仁郡主只是好奇崔嬷嬷同王家小厮说什么悄悄话,但宋阔毕竟在朝堂中熏陶了已久。这阵子跟着吴锡元和王启英破案,又被强行揠苗助长了一回。
发生了这种事儿,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思索了起来。
外男入宫定然是太后准许的,可是太后的身份为什么会过问一个小厮?
他想不大明白,总觉得自个儿应当是错过了些什么。
“咱们先吃饭吧,天色不早了,待会儿我亲自送你回去。”宋阔说道。
喻仁郡主被苏怡教导了这阵子,也懂得男女有别了。她没再闹着要在宋家过夜,而是乖巧地点了头,让入夏去将宋书言一起请过来吃饭。
用过晚膳,三人又坐在一起说了一会儿话,瞧着天色都快黑了,宋阔才提出要将喻仁郡主送回去。
待到宋阔将喻仁郡主送到家之后,天儿已经完全黑了。他看着喻仁郡主一步三回头地进了郡主府大门,他才骑着马转身朝着吴家走去。
第994章 眼线在身边
天儿都黑了,吴锡元和苏九月已经洗漱完毕,两人点着个蜡烛坐在床上说着话。
听着外头有人敲门,苏九月就扬声问了一句,“怎的了?”
兰草的声音在外头响了起来,“夫人,宋将军来府上拜访,要见咱们大人。”
苏九月看了一眼吴锡元,吴锡元已经坐了起来,将摆在床前的鞋子穿好。
苏九月跪在床榻上,帮着他将披在身上的外衫穿好,才叹了口气,“宋将军这时候过来,一定是有大事,你今儿夜里八成又要睡不好了。”
吴锡元笑了笑,转过身面对着苏九月,张开双臂由着她帮自个儿将腰带系好,“等忙过这阵子就好了,无妨,明儿不用上朝,我可以稍稍睡会儿懒觉。”
苏九月嗯了一声,催促道:“快去吧,早些处理完事儿早些休息。”
吴锡元应了一句,“我知晓了,你先睡,不用等我了。”
苏九月看着吴锡元走了出去,紧接着一阵关门的声音,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知道锡元很忙,可是她偏偏帮不上什么忙的,真让人发愁。
妙芝姐姐被太后召进宫里去了,她总是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妙芝姐姐此行是有些不妥的。
罢了,睡觉吧,指不定夜里就梦到了呢?
苏九月给吴锡元留着盏灯,她自个儿放下床幔便先睡了。
吴锡元从屋子出去之后就看到宋阔在院子外头等着,他将人领着去了书房,“你怎的这时候来了?”
宋阔叹了口气,“事发突然,方才得知了点事儿,我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但却想不明白是哪儿出了问题,这才来找你问问的。你找个方便说话的地儿,咱俩一起谋划谋划。”
因着昨日在王启英府上发生的事儿,吴锡元对自个儿府上这些下人也不是完全信任了。
王启英府上的那些人都是他们家的家生子,尚且还能有外人的眼线。而他们府上的下人几乎都是他才从外头买回来的,这不更让人放心不下?
他和宋阔去了书房,让阿兴在外头守着,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他关上门和宋阔在外头,两人连说话声音都压低了许多。
“现在可以说了,你碰巧得知了什么?”吴锡元问道。
“今儿喻仁郡主进宫了,是她从宫里出来告诉我的,说是太后身边儿的崔嬷嬷见了王家的一个小厮。”
说到这儿,他停顿了片刻,才又接着说道:“她们说话的地方很偏僻,如果不是喻仁郡主偷看了一眼,也不定能看到。她说瞧着那人身上的衣裳和王家小厮很像,一问得知王夫人正在太后宫里休息,便觉得自个儿猜对了。又问我,不是外男不能进宫吗?怎的王夫人还将自家小厮带进宫了。”
吴锡元听了这话,顿时脸色大变,“快!事不宜迟,咱们去找英子!”
“怎么了?莫非是有人给王家设了圈套?”宋阔问道。
吴锡元看了他一眼,说道:“今日我跟英子在他家书房说话,没想到有人在外头偷听。英子查了一下午都没查出什么,太后却忽然下旨召见嫂子进宫。”
宋阔这才明白自个儿不知道的那一环节是什么,“所以偷听的人是太后的人?”
吴锡元摇了摇头,“说不好,但即便不是太后,也跟太后脱不了关系。”
宋阔也跟着发愁,“怎么皇室的关系这样复杂,真让人头疼。”
吴锡元起身道:“咱们先去找英子去。”
他们到王家的时候,王启英果然还没睡。
若是平日里他夫人在,为了陪着夫人他还能早睡一会儿,如今府上不安宁,还有堆积如山的案子,他又怎么能睡得着?
听闻吴锡元和宋阔来了,他还有些纳闷,“这俩人怎么凑一起了?还来得这样晚?”
王通回答道:“两位大人说咱们府上的眼线应当是有眉目了,让奴才来将您叫醒。”
王启英听了这话,脸色立刻冷了下来,“快请人进来!”
依旧是在王启英的书房说话,但因着中午的事儿,这回王启英也长了记性,就连后窗也派人守着。
“王通说你们得知我府上的眼线是谁了?”王启英开门见山地问道。
吴锡元摇头,“不知道准确是谁,但八成应当是你夫人身边儿的人。兴许是她当初陪嫁过来的人,今儿你们府上都派了谁同嫂子一起进宫的?”
王启英没想到他们居然会怀疑到自个儿夫人头上,“我夫人?怎么可能?!”
吴锡元直勾勾地看着他,眉头轻轻一动,“怎么不可能?宋将军你将那事儿说与英子听听。”
宋阔又将喻仁郡主看到的事儿同王启英说了一遍,王启英原本就是脑子灵活之人,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也懂了。
他一拳砸在了自个儿的椅子扶手上,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顾家!”
顾家有多不靠谱,就连宋阔也有所耳闻,瞧见王启英愤怒,他心里也能共情。
反倒是吴锡元开口劝道:“顾家的事儿你最好跟顾四爷再沟通一下,如今顾家是顾四爷当家,许多事情他们做起来也没从前那么肆无忌惮。至于今日同嫂子进宫的人,你好好查查,眼线应当就藏在那几人当中了。”
既然知道人藏在进宫那些人当中,这事儿可就好查多了。
外男不得进宫,因此,王家也就派去了两个帮着给顾妙芝抬箱子的人。
那两人今儿已经回府了,王启英立刻让王通去将人带了过来。
吴锡元坐在椅子上,却想起了另外一茬,“那侧妃戴氏到底是谁的人?”
王启英眉头一蹙,“不是太后赐给静王的吗?”
“咱们昨儿说得话被人听到了,戴氏有危险了。”吴锡元叹了口气,有些自责。
宋阔道:“戴氏不是太后的人吗?难道是太后授意她给咱们传信儿的?”
吴锡元摇头,“这谁也说不好。”
王启英也跟着道:“太后若真知道此事,她不仅可以要挟静王,也可以转头告知皇上卖个好。她都一把年纪了,也没有儿子,这样折腾图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