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启英笑着跟吴锡元碰了下肩膀,“锡元,走了,有话咱们出来再说。”
吴锡元到了嘴边儿的话也只得咽了下去,一路上不少人在看着王启英。
王启英也不是喜欢被看笑话的人,他扬着下巴鼻孔朝天睥睨群雄,不知道的还当是他被升官了呢!
一直到下朝,王启英也跑得飞快,根本不给诸位大臣们找他攀谈的机会。
他直接上了自家马车,吴锡元在后边儿追的辛苦,眼瞅着他家马车要走了,才急忙追了上去。
马车帘子唰地一下被拉开,王启英心中也是一惊,见着来人是吴锡元才松了口气。
他拍了拍自个儿的胸脯,看着吴锡元上了他的马车,才对着他问道:“你怎的来了?”
吴锡元在他对面儿坐下,才回答道:“顺路。”
王启英眉头一蹙,“不顺路呀?”
话才刚说完,他就意识到了什么,他哈哈一笑,自顾自地说道:“锡元,我真没事儿!你不用安慰我,这些都是……”
吴锡元听着他说了一长串的话,才默默地开口了,“我知道你没事,但是我们也是真的顺路。”
王启英:“……”
“怎么回事?你要去何处查案子?”
吴锡元轻轻一笑,漂亮地眸子抬了起来,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眼底都是笑意,“义兄待会儿就知道了。”
见着吴锡元竟然卖关子,王启英撇了撇嘴,“行吧,那我待会儿再问,你要在哪儿下车,待会儿喊车夫一声。”
吴锡元微微颔首,算是应下了。
可是一直到王启英到了通政司,吴锡元都没喊着要下车。
王启英还以为他没到,就说道:“锡元啊,既然你还没到,就让我家车夫送送你吧!”
吴锡元摇了摇头,跟在他身后一起下了马车,王启英更是不解了。
“锡元,你今儿怎的怪怪的?跟我还打什么哑谜呢?”
吴锡元这才笑了起来,“我也要来通政司,真的顺路。”
王启英一脸疑惑,“你也要来通政司?查案子?”
吴锡元这才指了指自个儿今儿戴着的官帽,对着王启英问道:“义兄啊,你今儿着实有几分心不在焉,难道你都没发现我衣裳的花纹换了,帽子前头的石头也换了么?”
王启英被他这一提醒,才直接瞪大了眼睛,“正三品?!好家伙,锡元,你做啥了?”
吴锡元耸了耸肩,“昨儿得知你被降职,我还想着要不要去你家里问候一下,可是还没来得及出门全公公就又上了我家家门,然后我就莫名其妙的升职了。”
这话若是说给陌生人听,定然有几分显摆的意思,但是王启英和吴锡元交情甚笃,怎么也不会是这意思。
他一拳打在了吴锡元肩膀上,笑着说道:“可以呀!直接迈入了三品大员的行列,连升两级,莫非如今你就是我的上司?通政使?”
锡元笑了起来,一手还捂在自个儿肩膀上,“义兄,你这一拳可不是谁都能接的下,在下不过是个文弱书生,还请义兄垂怜。”
王启英白了他一眼,“得了,还真少见你耍宝,就你还文弱书生,我刚打那一拳,你那肌肉都咯的我手疼。”
吴锡元知道他是夸张的说辞,也跟着笑。
王启英才接着道:“这此番被升为通政使,也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事儿,先前儿你自个儿去云南以身涉险,救回来了原云贵总督,还让云南王心甘情愿地交出封地和兵权,又带回来了三座矿山,如此功劳都没得到任何封赏。”
说到这儿他又点了点头,“看来皇上不是忘了封赏,一切功劳他都记在心里的。”
吴锡元见他心里头都明白,就也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义兄明白就好,一切功劳皇上都记在心里的。”
王启英听了这话,才知道他绕了这么一大圈儿,原来是在安慰自个儿,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皇上的心思他早就琢磨了个八九不离十,让他来通政司一是为了让人知道他失宠了,二也是为了方便查案。
只要他腰间的金牌还挂着,他就不可能失宠,如朕亲临的殊荣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朝堂的水浑浊,许多人一手遮天,地下百姓们诉苦无门,通政司这地儿也不是什么清水衙门,原通政使早就赚得盆满钵满了。
只是不知道吴锡元走马上任了通政使,原本的通政使又哪儿去了?
他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的。
吴锡元耸了耸肩,“听说被派去岭南了?我还没来得及打听。”
岭南那地儿是流放犯人的,在那处当官自然没有京官来得舒坦,看来原本的通政使应当是犯了大事儿了呀。
“走吧,咱们进去再说,日后你可就是我的上司了,还要多请锡元照顾。”王启英对着吴锡元拱了拱手。
吴锡元也跟他回了一礼,“好说好说,咱们进去再说。”
两人当值的地儿本不在一处,但王启英原本就是个四处为家的性子,再加上他本来就跟吴锡元很熟,直接自个儿将桌子搬到了吴锡元屋子外头,才冲着他喊道:“锡元!我来了!快开门!”
吴锡元一开门就看到他扛着个桌子,微微一愣,才笑了起来。
“怕我无聊?”
王启英绕过他直接将自个儿的桌子摆在了另外一处空地上,才回过头来对着吴锡元说道:“那倒不是,只是想着有你在能掩护我摸鱼啊!哈哈!”
吴锡元无奈地摇头,“别想着摸鱼了,你来看看这个。”
说着,他就将手上的卷宗拿给了王启英看。
王启英拍了拍手上的灰,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了他递过来的卷宗,“啧啧啧,这么快就上手了?”
吴锡元摇头,“倒也不是我上手快,只是刚刚整理桌上东西的时候它掉了出来,我就顺手捡起来看了一眼。”
第1003章 知无不言
王启英听了吴锡元话,也有些好奇,他还真想知道吴锡元这随手到底捡了个什么东西。
他低头打开了自个儿手上捧着的这个卷宗,一目十行地浏览了一遍。
他越看神色就越凝重,随后放下手中的东西抬头看向吴锡元的时候,就听到吴锡元适时地说道:“看来皇上让咱们来通政司也是有用意的。”
王启英微微颔首,方才那个卷宗上写着一个妇人第十次上告蜀郡郡守桑庄,说他强抢了自家三亩良田,为此还打死了他的父亲和丈夫。
民告官实属不易,是要爬过铁钉床的,而这妇人告了桑庄十次,可见铁钉床也已经爬了十次。
若不是正巧叫他们碰上这事儿,只怕这妇人再爬十次铁钉床也无济于事。
原通政使定然是收了桑庄什么好处,才将这事儿给他压下来了。
至于桑庄,也不知道跟京兆尹桑科是什么关系。
他不知道可不代表吴锡元不知道,就听到吴锡元说道:“桑庄和桑科是同族的兄弟,勉强算得上是堂兄弟吧?今儿这事先压下来,晚一些你去桑科那里旁敲侧击的探一下口风。”
王启英应了下来,“好,我知道了。”
吴锡元想到自个儿从前从蜀郡经过的时候,那时候他就知道蜀郡郡守不是什么好人,但因着那会儿他只是想带走项立新,没想着惹事儿,这才只是吓唬了他一下。
却没想到,回到京城里还能看到有人在状告他。
“立刻派人去给蜀郡打探消息,看看这个桑庄到底还做下了什么混事儿。”吴锡元说道。
说完,他又想起了他的左膀右臂,项立新这阵子给他赚了不少钱财,当然他也已经许久没见过项立新了。
这事儿去问问项立新,说不好他也会有所耳闻。
“这案子让下边儿人去查就好,咱们还得紧着平王和静王啊!”王启英叮嘱着,就怕吴锡元一头扎进新的案子里,将手上这一大堆烂摊子交给他。
吴锡元听着他语重心长的声音,没忍住笑了起来,“我都知晓的,平王在宫里咱们也抓不到什么把柄。静王那边儿我再想想法子,这几日你再去找找宋阔他们,看看有没有旁的线索。”
“好。”
吴锡元当个上位者,下发命令简直就像是与生俱来的。
而王启英也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他知道自个儿或许有几分小聪明,但在把控全局方面还是能力不足。如今有锡元费这个脑子,他只管听着就是,何苦给自个儿找事儿呢?
二人将屋子里的卷宗大致整理了一下,办好了交接,吴锡元便跟王启英打了个招呼,先走了。
他提早一步回了家里,但这次跟以往不同,他径直让人请了陶然过来。
陶然如今算是他家婢女,但因着陶然身子一直不大好,所以阿奎也没给她安排什么重活儿,每日就负责给院子里的几盆花浇浇水,算得上是十分轻松的活计了。
听闻吴锡元要见她,她唇角微微上扬,知道该来的总会来的,吴大人时至今日才要见她,已经比她预想的要晚许多了。
她放下手中的浇花的水瓢,抽出帕子将自个儿手指上的水擦了个干净,这才对着阿兴说道:“麻烦这位小兄弟前边儿引路。”
阿兴一直跟在吴锡元身边儿,隐隐约约也知道这个女人在府上的地位有些许特殊,但到底特殊在哪儿他却是不知道的。
他恭恭敬敬地对着陶然一抱拳,“请。”
陶然跟在阿兴身后去了正院,因着一男一女总是要避嫌,吴锡元就让院子里的下人都守在门口,他跟陶然坐在院子里说话。
下人们离得远听不清楚他们说了什么,但却能看到他们的一举一动。
“陶姑娘,本官有一事,还要向姑娘请教。”吴锡元也没跟她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陶然被燕王夫妇送到吴锡元府上,为的就是这个,陶然自个儿心里头清楚,她相信吴大人心里头也跟明镜儿似的。
“大人还请直说,陶然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陶然微微福了福身子,恭谨地说道。
吴锡元见她一脸十分配合的模样,心里头也松了一口气,就接着说道:“不久前,静王侧妃给了我夫人一张字条,上头写着静王是假的,不知这消息是真是假?”
他没有点透陶然的身份,就是默许了她可以用陶然这个身份生活下去,陶然听了吴锡元这话,心里头也懂了他的意思。
她来之前,燕王已经同她说过的,让她好好配合吴大人查案子,一旦将那几个不安分的都收拾了,整个大夏朝就都安生了。
她点了下头,轻声嗯了一声,“是真的,那消息是戴氏好不容易查出来的,不可能有假。”
吴锡元听了这话又接着问道:“戴氏可有亲眼见过静王本人?他到底是出了意外被人替代了,还是推了个傀儡在明面儿上演戏?”
“亲眼见过,戴氏会武艺,且在静王府还有旁人掩护,得知了静王府的密道,亲自前去查探过。那里是真静王和假静王会面的地方,瞧着他们两人说话的语气,这个假静王应当是真静王的下属。”陶然说着话,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吴锡元又开口问话了,“他们两人换了有多久了?”
“之前的我也说不清楚,但自从戴氏进了静王府,就一直是后头这一个。”
“不会认错?”
陶然笑了一声,才抬眼看了一眼吴锡元,“大人,女人是不会认错自个儿床上的男人的。”
吴锡元面儿上并没有轻视,为了用最小的伤害换取更多人的安稳,总是要有人牺牲的。
这个女人为了探取到有用的讯息,深入险境,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在他的眼中,这样的女人跟前线的战士一样都是值得敬佩的,他们都在用各种方式来守护着大夏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