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天瑜被她那声队长喊得莫名不自在。
两天以来,时绒一直都是跟随挂机的状态,仿佛是来跟团旅游的。没主动给团队提过建议,但也不会抗拒团队的分工安排,比赛对她而言似乎无关紧要。
越天瑜想不明白这号称是“走后门”来的姑娘到底想干啥。
这会儿时绒突然提了要求,叫他无端好奇起来:“你想干什么?”
程金金接嘴:“干凤凰?”
宴安瞬间来了劲:“你这手暗器使得不错,要不然咱们埋伏他们?”
“成天打打杀杀的有什么意思。”时绒摆摆手表示不感兴趣,“这片青石这么多,附近必然有宝贝,要不然咱们去挖点儿?”
宴安:“……挖矿?”
时绒:“对!”
越天瑜:“……?”
现在姑娘家的心思,真的好难懂。
……
一行人救了个娃,得了三百积分,还成功收获了近几日的口粮巨蟒,风风火火地往营地走去。
时绒隐隐约约感觉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被程金金的憨笑一打断,又抛诸脑后了。
……
初夏,林间湿热得厉害。
即便什么都不做,光是坐在原地,也会汗流浃背。
守夜的李玉闻了闻自己,感觉自己都要馊了。
队里其他三人都睡着,他不能走远,正想挪到树后头拿水冲一冲,一转头,对上了少年的眸,心中猛然一凛,险些惊叫出声。
李玉讪讪地抚着自己的胸口:“你大晚上的不睡觉,睁着眼睛干嘛呢?”
少年漆黑的眸一眨不眨地睁着,
像是直勾勾地看着他,又好像没在看他。
视线没有聚焦,似乎直直从他身上穿透,飘向了极远的地方。
火光印照在他近妖般精致的面容之上,透出一种别样的森冷。
看得李玉心里直打鼓:“时亦?”
时亦睫毛颤了下,涣散的焦距一定,陡然回过神来,
脸色却肉眼可见地苍白了下去。
绒崽出事了!
第6章
时绒是在后半夜才感觉到不对劲的。
睡梦之中依稀觉得冷,并不刺骨,像是温水煮青蛙般,一点一点地漫上来,剥夺着她的体温。
等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全身冻僵麻痹,不能动弹了。
且舌根僵硬,不能发出一丝声音。
中毒了。
时绒想到了手背上的伤口,以及靠在身边的孟知雪,
慢慢明白过来,自己可能是死期已至。
孟知雪原来就是气运之子,
这可真是防不胜防。
时绒的心跳快得有些不正常,睁开眼,眼前的山林一片漆黑。
浓重的黑暗之间似乎还笼了一层雾气,让寂静的森林显得更加鬼气森森。
听说人死前会看见幻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时绒脑子里刚冒出这个想法,便看到远处沉寂的雾岚被风搅动起来。
她恍惚瞧见了一道白影,
初见还在千里之外,下一瞬便来到了她的面前。
冰凉的手指抚上她的发顶,身上携着一股草木松香的味道。
清冽又自然。
嗓音低柔,带着安抚的力道:“没事的,我在。”
时绒唇角翘了下,对这个临死前的幻影感到满意。
闭上眼,彻底昏死过去。
……
营地内悄无声息地多了个人,值夜的宴安一个回头,登时吓得七魂丢了三魂半。
一声招呼,喊得几个兄弟跳将起来,蹭蹭拔剑。
程金金粗声粗气:“来者何人?做什么挟持我云隐仙府的仙友?!”
时绒原本睡的地方让给了孟知雪,自己挪到了树后,故距离其他人稍远。
残存火堆的微光照不到来者的面容,明灭之间,越天瑜只看得到树后一只白皙的手扶着时绒的肩膀,而时绒无力地依靠在他怀里。
手指垂地,动也不动,
像是已经失去了意识。
越天瑜瞳孔一缩,锐利的剑意自体内爆发而出。
正要动手,林间稀稀拉拉又冲出三两个人来,摇着手臂高呼:“误会,各位云隐仙府的道友,误会啊!!”
他们手上没有拿兵器,程金金站在最前,没有阻拦他们走近。
待到人近至火光照耀处,才看清跑来的三人都穿着制式赛服,且为代表人族的黄绿色,脸上的冷凝才消了几分。
“对不住对不住,深夜来访,惊扰到诸位道友了。”
“事情是这样的……”为首的李玉一边赔笑一边娴熟地对这些天骄大佬们鞠躬,指向树后:“我这位队友一直在默默关注着你们队友,据说还擅长占卜之类的。今日卜算一挂之后,非说你们队友今夜有大劫,死活都要跟上来看一看……”
说完,自己都深觉荒唐地哈哈哈起来,干巴巴道,“他就是看一眼,没别的意思。”
孟知雪睡在时绒旁边,被众人的动静吵醒,迷瞪瞪侧过了身子,一眼瞧出时绒的不对:“啊!姐姐是不是中毒了!”
程金金脸色顿变,
立时扒拉开挡路的李玉几人,匆匆来到时绒面前。
只见时绒面色发青,唇色惨白,呼吸微弱,且手背上的伤口溃烂,血肉模糊。
症状瞧着凶险,
越天瑜要上手去扒时绒的眼皮,看她是否出现瞳孔扩散。
刚一靠近,就被轻飘飘地挡开了。
时亦戒备地将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看归看,怎的还趁机摸小姑娘脸呢?”
又道:“她没事,毒素已经拔除,睡一觉就好了。”
越天瑜:“……”
越天瑜只得隔着衣袖给时绒把了下脉,确认此人没有说谎。时绒表象虽然可怖,体内毒素却已然排出,有惊无险。
几人都围了过来,将光线挡得七七八八。
越天瑜没看清少年的脸,却能从此人身上感觉到一股说不出的气度:“你们认识?”
时亦斩钉截铁:“不认识。”
程金金不解:“刚才你队友不是说你一直关注时绒,还给她卜了一卦才追上来?”
“这话你们也信。”
时亦摇头失笑,淡然解释道:“我就是一单方面的跟踪狂而已。放心,我没有恶意的。”
越天瑜:“……”
李玉:“……”
艹,变态你仿佛还很骄傲是吗?
……
骄傲的变态除了坐得离时绒近一些,并没有其他逾矩之举。
即便如此,程金金依旧放心不下,数次想要过去赶人,但鉴于时绒是被他所救的,一时又不好开口。
两伙人就这么你瞪我,我瞪你地僵持了一整宿。
……
清晨,
一团自叶间罅隙倾泻而下的光斑落在时绒的眼皮上。
那明黄的一点,在黑暗之中亮得惊人。
时绒眼睫颤了颤,睁开眼来。
夜间的雾气化作了露水,将枝叶沁得湿漉漉,亮晶晶的。
她的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少年,供她依靠着沉睡。
少年泼墨似的乌发被玉冠束起,难得露出了完整的耳廓,白得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