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子阳脸色难看的要命:“买橘子……她不是真的要买橘子。从前我与晚晚玩捉迷藏的时候,她也是说要去买橘子,后来我整整在仙府找了她三天。”
贺停云倒吸一口冷气:“三天……师妹的病可不能拖这么久。”
谢子阳登时急了,抓住贺停云的胳膊:“那怎么办?大师兄,你想想办法。晚晚这丫头古灵精怪的,谁也不知道她会藏在哪里。”
贺停云拨开他的手,说:“你先冷静。”
谢子阳怎么冷静地下来?
却见贺停云不慌不忙,手一伸掏出一叠黄符来,黄符上朱砂红笔画着复杂的纹样。紧接着,贺停云将黄符向上空一扔,数张黄符化作数只小纸鹤,有灵性地朝着四面八方飞去。
贺停云解释道:“此乃追踪符。我让它们闻了晚晚的味道,只要晚晚人还在仙府,不出半个时辰,人一定能找回来。”
谢子阳这才松了口气,讷讷道:“好。”
说罢他人坐了下去,身体靠在木椅的靠背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个时辰的时间过得飞快。
贺童给两人沏了热茶,热茶还未放冷,被贺停云放出去的黄符纸鹤就一个接着一个的从外头飞了回来。
纸鹤共十八只,搜寻的速度快慢相差不足三息。
然而,也是奇了怪,十八只纸鹤,没有一只带回来宁晚晚的踪迹。
贺停云终于是再难维持冷静,连咳数声后,苍白的面容染上一丝异样的红,他愤怒道:“没有,怎么会没有!你们到底有没有认真去找!”
十八只纸鹤围绕着贺停云,叽叽喳喳不知在说些什么。
后来,贺停云听厌烦了,愤怒地一挥袖,竟径直将所有纸鹤都烧成了灰烬。
灰烬自半空飘落,有些落在三人的衣袖上,有些则顺着风被吹出了窗外,转眼消失不见。
谢子阳心一纠:“没在仙府,会不会出府了?”
贺停云眼神阴沉:“或许。”
贺停云当然知道,宁晚晚去不了太远的地方。
不是在仙府,就是去了府外。
而府外虽大,宁晚晚的去向却也是有迹可循的。除了前些日子和他一同去过的吴水镇,宁晚晚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府外山脚下的一个小县城。
小县城里有家卖冰糖葫芦的店面。
宁晚晚经常缠着他带自己去吃。
若不在冰糖葫芦的店,那就再往后走,那家卖烧鸡的店;若烧鸡的店也没有,就是那家卖花生糕的地方。
宁晚晚能去的地方就这么多,她的世界就是这么小。
她还能去哪里?
然而,不知为何,从来都是很了解小师妹,确信自己可以完全掌控住小师妹的贺停云,心中莫名地生起一丝恐慌。
那恐慌自从他进门,看到空荡荡的床榻以后就发生了。
后来,恐慌被他暂时压了下去,他以为自己可以将人用追踪符找回来,结果追踪符也失去了效果。
心中的恐慌逐渐蔓延,已经快蔓延到贺停云控制不住的程度的时候,贺停云的眼尾余光落在宁晚晚睡过的床榻上,忽然,他呼吸一滞。
床榻旁,放着一根红绳。
那是平安绳。
“这根平安绳送给晚晚,晚晚这辈子平平安安。”
然后,小姑娘是怎么说的呢?
“那我要大师兄也带上这根红绳,大师兄也和晚晚一起平平安安。”说着,她变戏法一样,将那根平安绳一分为二。
一半带在了自己的手上,另一半送给贺停云。
“我们拉钩钩,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许把它取下来。”
小姑娘开心地笑了。
笑起来的时候,她眼睛眯成了缝,像一弯月牙,明亮的月光霎时照亮了整个天地。
……
“找,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
月明初咬牙切齿地道。
月明初是事发之后两个时辰后,才得知的消息。
贺停云和谢子阳出发去带人过来,结果一去不回,众人在灵鹤峰内等了许久,等到玄灵冰床上的叶离又吐了一次黑血,才着急召唤两人回来。
然而万万没想到,两人回来以后,带来的却是“宁晚晚消失”这样一个坏消息。
月明初当时就气炸了。
有什么比得到希望然后希望又破灭来得生气?
若那当替身的小师妹不能救叶离也就算了,他也不稀罕和这种人计较,听说这小师妹不过是个废物的筑基期;然而,明明已经知道了她的血可以救叶离,月明初就决然不可能放过她了。
月明初危险地眯起凤眼,杀气不加掩饰释放出来:
“是真的人不见了,还是你们二人临时后悔,把人藏了起来?”
谢子阳急切地解释:“怎么会!我巴不得立刻将人带过来救师姐,只是……”
他神情挣扎了番,最终还是选择帮宁晚晚说话:“晚晚她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她大病初愈,按理说没有任何道理忽然不见。”
月明初冷哼一声:“出事?在你这铜墙铁壁一般的太一仙府?”
谢子阳脸色青白交加,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误。
太一仙府可是仙门魁首,若仙府内出现什么妖魔鬼怪,岂不是这魁首的脸面都无了?
他连忙看向青鹤,发现师尊并没有怪罪的意思,这才道:“可是好生生地,大活人怎么会不见呢?”
这话也是在场所有人疑惑的问题。
此事也当真是奇怪。
若说宁晚晚得知了自己要被换血的消息,临阵害怕脱逃,倒是有这种可能性,然而,众人做出换血的决定也不过是几个时辰前。
在这几个时辰中,消息没有外传,并没有人提前出去通知宁晚晚。
难道宁晚晚区区一个筑基期修士,还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成?
不,不会的。
众人立刻否定了这种可能。
一定是还有别的原因,别的……他们不懂的原因。
青鹤道:“停云,仙府内你可找遍了。”
贺停云说:“回师尊,全找遍了,没有。至于府外,徒儿方才也加急派了两个内门弟子去寻晚晚惯常去的地方,此刻人还没有回音。”
青鹤点头,神色冷峻道:“再多派些弟子。”
“哈哈哈哈!”忽然,卧房内传来一阵哈哈大笑,笑声正是来自于从方才开始就气得不想说话的苏河。
见众人目光聚在他身上,苏河仍是笑意不减:
“好笑好笑,几个人擅自决定了别人的命运,殊不知,人家早就不见了,不和你们这群人玩儿了。我倒是希望那丫头是自己跑的,跑的好跑的妙,最好是永远不要回来才好。”
“你!闭嘴!”
月明初恨不得上去扼住他的脖子,叫他再也说不出话来:“我想起来了,从方才起你就不同意让那小替身放血,该不会是你偷偷通风报信吧?”
苏河横眉冷对:“那又如何?”
“我杀了你——”
说着,一柄锋利的弯刀便出现在月明初的手中。
弯刀携着雷电,噼里啪啦,仿佛要将空气都炸开一般。而苏河见此弯刀,也是倒吸一口冷气:“这是……寒月,你是月承的儿子!”
“现在才知道,晚了,受死吧!”
寒月弯刀一出手,不见血不会停。
此刻众人才意识到,月明初这个年轻修士的修为,竟然已经达到罕见的化神中期。
难怪他有本事孤身来闯太一仙府。
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弯刀的刀锋就已经逼迫至苏河面前。而苏河,作为和青鹤同一辈分的修士,虽主修医,却也不是好惹的。
苏河同样祭出自己的命剑,那命剑竟是银针形状,足足二十一根。
二十一根银针在苏河的手中化作了最上乘的暗器,只要有一枚针命中对手的重要穴位,苏河就能让对手不死也残疾。
眼看着两个人都动了真格,两位化神期修士那一刹那所迸发而出的杀气与剑意几乎要连房顶都掀翻。
正在这时,一声厉喝:
“够了!”
啪——
出鞘的寒月被挡了回去。
啪——
又是一声,苏河的二十一根银针也被挡了回去。
两修杀意未停,纵使失去了命剑也要用拳脚斗个你死我活,可无论他们如何挣扎,如何调动灵气,两人都死死地被捆在了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仔细一看,才发现两人的身上不知何时起多了些透明的线,正是这些线,阻止了他们的厮杀。
“青鹤,放开我!让我跟这黄口小儿好好斗一斗,叫他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
苏河大喊。
月明初也喊:“放开,你这老东西,活腻味了!”
青鹤嗔怒地瞪了一眼月明初:“给本尊闭嘴,我仙府的医修也是你能动的?”
月明初仍是叫嚣:“怎么,拦着我?所以剑尊是要维护这老东西,不肯交出宁晚晚的意思?”
“不,本尊自会找回晚儿,她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