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她自己,都怀疑过自己是不是真的花将离。
不过,花兮又想,琅轩这样讨厌萧九辰,她现在就轻描淡写原谅了他,岂不是会惹得琅轩不愉快?
她姑且先装作和他同仇敌忾,过阵子再假装慢慢消气。
花兮立刻笑眯眯道:“你放心,我是永远永远,都不会原谅萧九辰的!”
可惜,琅轩并没有非常感动。手中的菩提鸢尾无声地落在地上。
他睫毛颤了颤,欲言又止。
……看起来更加苍白了。
作者有话说:*t
披马一时爽,掉马火葬场。
第15章 抱恨终天
当然,萧九辰现在是个仙君,花兮现在是个黑户,琅轩此人修为高不可测,从萧九辰那里跳槽来她这儿,属实是委屈了。
花兮内心很感激,觉得他很抬举自己。
她没忘记关心一下乐池,生怕萧九辰惩罚她。
谁知琅轩说乐池过得很好,仙君并没有怪罪她,还问她是不是想让乐池也做她的仙官,并说没什么不可以。
花兮急忙说算了算了,萧九辰孤家寡人,三清殿人丁凋零,连点像样的仙仆都没有,本来就两块墙角,她已经挖了一块琅轩,要是连着乐池一起全挖掉,简直房子都要塌了。
她每天睡懒觉睡到舒坦,刚起床,就会看到琅轩恰恰好施施然路过她偏殿的门口,头戴玉冠,乌发束得很高,年轻俊朗,赏心悦目,一分不早一分不迟,时机总是把握得完美无缺。
他看着她走出殿门,灿烂的日光洒在白玉石阶上。
琅轩淡然一笑:“这么巧。”
真是活见鬼的巧,花兮住处门前那条路,是条死路,尽头是个湖,除非琅轩每日碰巧都想投湖自尽,否则路过西海深沟或是地火山口也不至于路过她门口。
如果绝无可能,花兮甚至觉得,他就蹲在屋檐上压根没离开过。
花兮好奇道:“你是如何在那么多天兵眼皮子底下进来的?”
琅轩懒洋洋道:“并没有特别做什么,走进来的。他们修为太低,和瞎子没什么区别。”
花兮“唔”了一声,说到天兵,就忍不住跟他呱呱呱吹嘘了一下她的玉良小师弟,堂堂天族大将军,多气派,多威风。
她原本正愁着没人显摆,好容易逮着个机会,天花乱坠地吹了一通。
琅轩兴致恹恹,看着她说起话来眉飞色舞,眸子倒是冷了下来。
他对玉良的评价只有八个字:“天赋不足,勤奋有余。”
花兮很不服气:“你说得轻巧,你要是和玉良打,能打得过他吗?”
琅轩淡道:“他在我手里过不了三招。”
花兮觉得他在吹牛皮,蹬蹬蹬冲回房间拿出新兵常用的木剑:“不如你和我过几招试试。”
琅轩用一种似乎写着“你为什么想不开”的眼神望着她:“我和你打?”
“你瞧不起我?”
琅轩沉默了一会,说:“也行,那你先砍我一剑吧,用力一点。”
花兮从没听过这样的要求,诧异道:“就这么砍?在这里?你不用拿个武器什么的?”
琅轩笑了笑,那笑容看起来温和友善中带着一丝嚣张,平易近人中带着一丝刺眼:“我不跟你打,你是不会死心的是不是?”
花兮也不客气,让她砍她就真砍,御气提剑,足尖点地,一剑寒光直接冲着琅轩的胸口刺了过去。
“铛”的一声,剑断了,当当当滚在花兮脚边。
花兮:“……”
琅轩纹丝不动道:“你输了。”
虽然花兮用的是木剑,但这木剑也不是普通的木头*t ,而是桃源核精的内丹炼出来的桃木剑,削金断玉不在话下,在花兮手里,就是砍个把千年妖魔也绰绰有余。
竟然就这么断了!
琅轩的胸是什么做的?莫非是胸口碎大石的那款胸?
花兮盯着断剑看了半晌,闷闷道:“这要是无敌,就绝不会断了。”
琅轩见她闷闷不乐,将自己的佩剑摘下来递给她,示意她用这把。
花兮摇了摇头:“会死人的。”
琅轩好像轻笑了一下:“不会的,你试试。”
试试就试试!
花兮不信邪了,如果是萧九辰本人,三万年过去了她连他根毫毛都伤不了,也算情有可原。
这可是萧九辰的下官!连他打杂的下属都打不过,她岂不是不要混了。
花兮拇指一挑,将琅轩的佩剑挑在手上,舞了个剑花,刀背贴着侧脸旋过,吹起她的发梢,一缕发丝无声地落在地上。
是把吹毛断发削铁无声的利剑,剑刃在日光下缓缓转出森冷的锋芒。
“好剑。叫什么?”
“佩着玩儿的,没有名字。”
花兮觉得很可惜,不像她的“无敌”,有个主人精心取的霸气又威武的好名字。
花兮提着剑,眸光逐渐凝重,既然琅轩很自信绝对伤不到她,那她还偏要伤到他……一点点,以示她的水平。
他站着不动,让她砍,这就是典型的砍木桩练习了,谁入门的时候没砍过几年木桩呢,她因为天赋异禀,破坏力惊人,师父不得不提前将她砍的木桩换成了汉白玉石柱,后来没过两年,石柱也断了,这项练习就再没人提起了,总不能师父亲身上阵让她砍,那就有点大逆不道了。
她惯常用的一式,也是最好用的一式,便是“逆风斩水”。
这招练到出神入化的地步,能立于悬天瀑布之下,从下而上逆流上斩,剑气如虹贯日,将滔天水流斩断半截,万钧之水横亘空中,久久不落。
花兮手中剑刃轻转半圈,上面附了一层冷如寒冰的灵气,足尖点地,腰部发力,轻喝一声,旋转一周,仿佛真有薄薄一层水流从剑刃滑落,剑光如瀑宣泄而出!
一剑既凶且快,势如雷霆!
一式逆风斩水!
剑刃“铛”的一声撞在了琅轩的腰部,“铛”的一声狠狠弹飞了出去,花兮虎口剧痛,剑柄脱手,眼睁睁看着那柄剑,在空中旋转着,以优美决绝的姿态倒飞回来,直砍她自己的脑门。
花兮:“……”
她的内心十分绝望和无助,当然,此时飞回来的剑已经没有她的灵力加持,是伤不到她的,但是这一幕实在是太残忍太尴尬了。
她一时愣在了原地,想不出是捂着头防止被自己的剑砍到更蠢,还是毅然决然地站着用脑门抗住这一击更蠢。
她没想出来,但是琅轩脸色一变,倏地动了,两指精准地夹住了空中旋转的剑尖,空手白刃,指节修长。
那剑发出“叮”的一声悠长嗡鸣,竟然死死卡在了空中。
另一*t 手,他下意识揽着花兮的腰,往怀里一拽,用力过猛,花兮猝不及防,一头撞上了他能碎大石的胸。
琅轩嗓音有几分不安:“你没伤着自己吧?”
停了须臾,又抱歉道:“我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谁能想到呢?
毕竟他只是站着而已啊!
花兮沉默地埋在他的胸里,卑微地挣脱了一下,他搂得太紧,挣脱不开。
花兮委屈地咬着嘴唇:“你笑我吧,别憋坏了。”
琅轩低笑了两声,胸膛微震,他拎着花兮的后颈,把小狐狸似的埋人怀里的委屈坏了的人扒出来仔细看了一番,道:“要不你再砍我一次,这次我保证不挡着了。”
花兮心想她虽然不要脸,但也没不要脸到这种地步,摇摇头,叹了口气道:“连你都这样厉害了,萧九辰不知道得厉害成什么样了。”
琅轩淡淡道:“他并不厉害。”
花兮抬头看他:“不厉害?你该不会说,连萧九辰都在你手里过不了三招吧,那样的话,该是他做你的仙官,而不是反过来了。”
琅轩垂眸没有看她,袖中的手指捏得泛白。
他原本清俊漂亮的五官近乎狰狞,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你死了,他还活着,你死的时候,他眼睁睁看着,什么都没做到。我再没有见过比他更废物、更可恨、更该死的人了。”
那话如刀锋一样尖锐,刺得花兮心里一跳。
她抬头看向琅轩的眼神,他睫毛很密很长,遮得眼睛看不分明,可话里却藏着那么多那么浓的恨意。
悔恨和痛苦像滴下的水,一滴一滴缓慢地砸在心上,在漫长近乎无穷的岁月中,砸出一个永远无法弥合的巨大空洞。
至今滴水声仍响彻那个深不见底的洞,沉重,迟缓,一汪深碧近黑的深潭,发出空洞的回音。而那块滴水石穿的石头,不知多少年前就消失了。
花兮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头。
琅轩茫然地抬头看着她。
花兮轻飘飘道:“你要是为别的事情恨萧九辰,我倒是无所谓。但如果是因为我的事,那就有所谓了。”
“从前的事,不是他能改变的。隔着一条弱水,谁都过不来,那里站着的恰好是他,仅此而已。”
琅轩低声道:“你不怪他吗?”
花兮:“当然不啊。而且,我的事,我不怪他,谁都没资格怪他。”
她拍拍琅轩的肩膀:“这件事说一次就够了,下次再提,我就要同你生气了。”
琅轩嗯了一声,沉默良久,半晌才道:“花神女。”
“喊我花兮吧。”
“花兮,他现在已经很厉害了,比任何人都要厉害。”
琅轩终于肯看着她的眼睛,他眼皮长而削薄,眼睫总是恹恹地垂着,好像什么都懒得入眼。面无表情的时候,总有种生人勿近的冷感。
而此时,那双黑眸深沉炽热,像火一样燃烧。
他说:“花兮,这世上,再也不会有能伤害你的人。”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