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秀秀摆摆手,大方道。
这下轮到方安娜傻眼了。
——米秀秀居然是这样的性格?她的台子还没搭上,对方就撂开不管了,这还怎么进行唱下一出?
明明米秀秀是个睚眦必报、又蠢又毒的女人,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而赵文斌人品好,责任感强,事业上一片光明,随便换哪个女人遇上他这种好男人都会藏着乐。
偏米秀秀就要作天作地,在知道赵文斌另有所爱的情况下既不愿离婚成全对方,也不乐意放下身段笼络丈夫培养感情。
赵文斌屡次示好,她依然不同意随军,还写信举报对方曾经的心上人,夫妻俩关系一度降到冰点。如果只是这样也没什么,凭着米秀秀爸救过赵文斌爸的恩,她还是能圆满幸福一辈子。
坏就坏在米秀秀不仅蠢毒,还水性杨花,给赵文斌织了一顶又大又绿的帽子,让对方丢脸丢到了部队。
好在善恶轮回终有报,米秀秀也没落得好下场。
跟赵文斌离婚后,她好像跟奸夫结了婚,两人自觉没脸在合安村混下去,后来不知搬到哪座城市去了。
真是啥好处也没捞着,也算得了报应!
至于自己的到来……
肯定是老天看不得赵文斌这么苦,让自己穿越过来拯救他于水深火热中。
她才不像原主有眼不识金镶玉,放着潜力股赵文斌不要,非要嫁给首长家的纨绔公子体验家暴的感觉。她就不嫌弃赵文斌现在只是个小连长,因为她知道,未来赵文斌绝对能一步一步往上爬,最后身居高位。
而她只要足够坚定,不学原主骑驴找马,一定能将赵文斌拿捏得死死的。
方安娜为何这么自信,是因为原主会的她也会,甚至能比对方做得更好。
她自小练舞,中学就在专门的舞蹈中专院校就读,后来又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北城舞蹈学院,还曾有幸在几场大型电视晚会上伴舞。
原主吸引赵文斌的点就是她曼妙热情的舞蹈。
“那是他不曾见过的风景,她那样柔弱,像清晨的露珠一般,经不起一点风吹日晒;可她又那样坚强,如同火一般炽烈决绝地燃烧,同样燃烧他的灵魂,让他仰望,期盼,甚至一生难忘。”
——这是书里赵文斌的原话。
而在来到合安村之前她跟赵文斌只差一步就发展为恋人。他没有给自己留下确切的承诺,但却隐晦地表示会妥善处理这桩婚约,不会辜负她。
方安娜自作主张先一步到合安村,是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婚约取消不了,她必须在后面推一推。
因为这桩婚约是赵大有先提的,也是赵家欠了米家救命之恩,如果赵家开口退婚,那就是忘恩负义。必须想个办法既能让米家人主动退婚,又不影响到两家的关系。至少明面上,赵文斌跟她身上都不能有任何污点。
赵家人的名声毁了,不仅会影响赵文斌的升迁,也会影响到她未来的计划。
要知道,这里可是未来的特区啊。
寸土寸金的特区,征地后家家户户能拿好几栋楼,摇身一变就是躺着赚钱的包租公、包租婆。她既然掌控了先机,自然要趁着政策狠狠赚一笔。而要想买卖村里的地,就得有个好人缘,得跟村干部打好交道。
更重要的是,如果她不插手,赵文斌和米秀秀很有可能顺利结婚,他们的婚姻哪怕磕磕绊绊也一直持续到了八三年。
八三年,黄花菜都凉了,那时候她还能分上一杯羹?
不行,这绝对不行!
书里赵米两家婚事能成是因为赵文斌对原主始终处于暗恋未明的状态,缺乏解除婚约的动力,而米家也不清楚赵文斌心有所属,否则任何一对爱护女儿的父母都不可能同意这桩婚事。
前一部分剧情她已经改了大半,如今就轮到打消米家人的念头了。这样一来,她其实也算做了件大好事,变相改写了米秀秀的凄惨命运。
至于她后面争不争气,会不会再跟那个奸夫搞一块,就是米秀秀自己的选择了。
想到这儿,方安娜把自己劝服了。
当真觉得自个儿佛光普照,是罕见的有良心的穿书者。
对待米秀秀的冷淡竟没动气,而是继续用着柔柔的嗓音说:“我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叫方安娜,是秦城军区的文艺兵。”
听到“秦城军区”四个字,米秀秀怔了怔,预感接下来会是让她不高兴的话。
果不其然。
“去年部队里的春节联欢晚会,我结识了赵文斌同志。赵同志英勇无畏,我对他很有好感,也试着舍下女孩子的矜持主动向他表达了我的仰慕……”
米秀秀皱眉,跟她说这些做什么?故意给她下马威吗?
就听方安娜话锋一转:“都说女追男隔层纱,我自认条件不差,以为他会欣然接受我的表白,没想到他坚定严肃地拒绝了我,说他已经有未婚妻了。后来,禁不住我的纠缠,他将关于你的事告诉了我,我不甘心,这才冲动地跑了过来就想见见你。”
“凭什么呢?我难道比不上乡下的你吗?”
说着,她自嘲地笑笑,眼角似有晶莹滑落。
话里满是酸涩。
“……我知道我不该来,但感情就是这么不受控制,明明被拒绝了却依然放不下,你可能会笑话我没分寸,不知廉耻吧。”
这一番剖白声泪俱下,米秀秀多少有些手足无措。
震惊于她对爱情的疯狂卑微,也感慨赵文斌的忠贞负责。
除此以外,心中还生出了隐秘的开心。
这种开心不是因为她对赵文斌存着男女间的喜欢,而是乍听有人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偏心自己,那种感觉总是蕴藏着无限的美妙与惊喜,换个人她兴许也会这样觉得。
因此,方安娜示弱,又是自嘲又是悲愤,她本就不硬的心肠也跟着软了下来。
向来伶俐的口舌也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憋出一句来:“嗳,你别哭呀。”
“不然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人了。”
方安娜的哭是很安静的,默默流着泪,有一种她很可怜很可怜的感觉。
那精致英气的妆此刻在米秀秀眼里也仿佛成了伪装坚强的盔甲,令她的心情复杂到难以言喻,更不知道要如何终结这个尴尬的话题。
还是方安娜先开了口:“让你见笑了,没想到第一个倾听我心声的居然是我的情敌,他说你是世上最好最仗义的姑娘我还不服气,见了才知道……如果没有赵文斌多好啊,我真想成为你的朋友。”
米秀秀脸刷地一下红成了猴屁股。
她经常被夸,但被有敌意的同性这么直白地夸奖还是第一次。
她看着方安娜盈盈的眸光,不知道回什么好。
红着脸含糊道:“……你也很好的呀,他不接受你是他的损失。”
这一刻她哪儿还记得对方刚才的讨嫌,又不像后世人饱经各种爱情神剧的洗礼,满脑子都是她条件这么好居然爱而不得,真是大写的惨啊!
太可怜了,文斌哥太伤人了。
米秀秀的话音落下,方安娜微微愕然。
这么简单?
随后一脸感动地看着米秀秀,打算趁势成为她的“闺蜜”,如此才能摸清米家人的软处,倒逼赵文斌下决心。
她正要说话,身后忽然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酝酿好的情绪被打断,方安娜眸光暗了暗,抬头看向这突然冒出来硌脚的绊脚石。
一个瘦竹竿似的男人拎着两只大肥兔子走了出来。
他直接无视掉方安娜,来到米秀秀身边时顿住脚。
她毛茸茸的头顶一小搓呆毛叛逆的翘着,傻乎乎地,就跟她人一样。
郗孟嘉心中一哂:“米秀秀,你弟好像在找你。”
第5章
听到弟弟在找她,米秀秀毫不怀疑:“你在哪儿遇到他的呢?”
她弟米饭不仅是个跟屁虫,还是个小刺头。
蹒跚学步时就被爸爸教育长大照顾姐姐,知道她力气大手脚功夫利落还是坚定不移地认为她会吃亏。
尤其是去年出了女知青独自上山采菌菇,却被山另一侧生产队的无赖欺负的事后,她出门打猪草、捡柴火若是太久没回家,米饭就逮谁都问对方有没有看到自己。
就怕自己别欺负了。
小小的人儿不管在谁面前都特护着她,明明她才是大的那一个。
哎,就……甜蜜又无奈吧。
郗孟嘉:“晒谷场。”
“谢谢啊。”米秀秀笑笑,转身背起背篓,想了想还是跟方安娜说了声:“……那方同志,那我先回去了。”
这会子从那段悲情爱情故事里清醒过来,米秀秀后知后觉记起两人尴尬的关系,也有些不自在。
方安娜依然浅笑着:“秀秀,我还能找你玩吗?”
“……呃。”米秀秀语塞,她们好像也没有那么熟,她也没有跟对方做朋友的想法,聚一块能玩什么呀,总不能又聊文斌哥。
她宁愿跟人聊养猪捉鱼,都不想聊男同志,怪没劲的。
米秀秀琢磨了一会儿,干笑两声。
委婉拒绝:“我家活儿多,上午得割猪草,中午要做饭送饭,下午还要写作业,顺便给我弟辅导功课,恐怕没时间跟你玩。”
“这样啊,那……”方安娜目露失望。
米秀秀见她表现得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可怜样儿,莫名头皮发麻。
就有种……自己对不住她的感觉?
生怕她再说出善解人意的话让自己那莫名其妙的罪恶感更重,索性先下手为强:“诶呀,我不同你讲了,先走了啊。”
她发现了,甭管男同志还是女同志,温柔刀是真的刀刀致命,轻易让人在不易察觉的情况下丢城失地。
还是敬而远之为好!
米秀秀暗暗在心里吐槽,扔下话后拔腿就跑。
那速度,跟短跑健将有得一比,仿佛后头有狗在撵她似的。
方安娜看着飞快跑离现场的背影,贝齿下意识在唇瓣上留了道浅浅的印子。
想算计的正主跑了,她很难忍住不迁怒,恨恨地地瞪着郗孟嘉,暗骂丑人多作怪。
又看他身上穿的明显是乡下土布做的衣服,脚踩一双破草鞋,脚丫子露在外面,便知对方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心底的不屑更深了。
自从穿越后,方安娜就靠娴熟的舞蹈技巧和社交牛逼症在文工团混得风生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