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出门,他走了不少地方,每走一处,都会买一些她喜欢吃的东西。
这小妖投生后,口腹之欲倒是比之当以前他遇上过的妖,更甚几分,凡是好吃的,就没有她不爱的。
越来越像人。
玉苏一把抱住背包,掂了掂了背包重量,眉毛弯弯,水眸带起笑意。
出门还知道给她带东西,不错,不错,没白帮他。
玉苏把背包放在到旁边的椅子上,一屁股坐管刑巅的床上:“没恢复记忆,那你干嘛去常羊山?”
没恢复记忆,那......他到底是不是刑天?
不过,应该是刑天跑不掉了。
天,巅,两个字的意思,意义相同。
刑天的名字,乃属天定。投生后,还真有可能不会改名字,最多名字之前加个姓。
“没恢复记忆,但却不代表我不知道自己谁。”管刑巅坐到玉苏身旁,黑眸注视着玉苏光滑的脸蛋,道:“宇山一战,那老鼠精的声波,虽没彻底唤出我的记忆,但过往的记忆碎片却呈现了不少。就像你说的,我是封神大劫之前的存在,我只需往上寻找,找到有关记忆碎片的人与物,就得出自己是谁。”
玉苏凝视管刑天:“所以,你怀疑你是刑天?”
管刑巅嗓音极低,话却铿锵有力:“不是怀疑,我就是刑天。”
说到刑天两个字时,管刑巅通身气质陡然一变,拔地倚天,宛若远古战神复活。
眼前的人,让玉苏仿佛真的见到了远古时期,劈星斩月,威震一个时代的战神。
远古的每一场大战,都是悲壮的,比之封神大劫,不知惨烈了多少。
运气之争,天帝之争......争到最后,神人坠落,天地秩序重新运转。
炎帝发展了人族,成为人共主,但黄帝异军突起,毁了炎帝建立起的秩序,并将炎帝驱除出中央天庭。至此,炎帝偏安一隅。蚩尤不服黄帝强权,与黄帝大战逐鹿平源,有了现今还依旧流传的逐鹿之战。
蚩尤战败,带着遗憾身死道消。
刑天......刑天在传说中,那是另一个异端,蚩尤战败,他单枪匹马闯入中央天庭,以一已之力,对战轩辕黄帝,虽最后战败,但他的斗志与战意却是轩辕黄帝都忌惮的。
没了首级依旧还能凶猛战斗的神人,这种战斗意志,又岂能不让人佩服。
上古炎黄之战,在后世人嘴里是传说,但玉苏这个身为封神大劫时的妖精,却知道那都是真的,是一个神话的终结,是另一个神话的开端。
炎黄之战,每一场战役都曾轰动天地,只是时间太久远,那时的人族没有文字记载,只能口口相传,随着时间推移,嘴里说的事就成了传说。
玉苏被管刑巅外泄的气势微微震了一下,随即敛拢心神:“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他的神魂,是怎么从轩辕皇帝的剑下逃脱的?
管刑巅:“先去常羊山看看,传说中,我的首级就在常羊山。是真是假,我必须去确认一下。”
“那行吧,在开学之前,我陪你走一趟便是。”
玉苏点了点头,说罢,她脑袋微侧,星眸诡异地在管刑巅脖子上瞄了瞄。
众所皆知,刑天可是被砍了脑袋的,小伙伴这样子......有点想像不出,他没了脑袋后,到底是怎么战斗的。
嗯嗯嗯,人没了脑袋还在打架,怎么就这么惊悚呢,也不知道当时轩辕皇帝跟个没脑袋的人打架,心里面到底是啥感想。
刑天没脑袋还打架的画面,扭曲又诡异地在玉苏小脑袋里闪呀闪。
闪得玉苏都有点脖子痛。
一墙之隔的玉家,周元英瞅着回来的众人,却唯独不见玉苏,一问才知道,她在隔壁管家。
周元英扯着大嗓门,吼了一声嗓子。“玉苏,赶紧回来帮忙做饭。”
玉家这几天吃饭的人比较多,周元英一个人完全忙不过来,所以,急需玉苏打下手。
玉苏听到她妈的喊声,赫得一从板凳上跳起来,将管刑巅送的那一包特产往肩膀上一甩:“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回头得空,咱们再继续说。”
说罢,玉苏两步错过管刑巅,便急急下楼,回了自家。
看着火急火燎离开的玉苏,管刑巅唇角勾勒出一丝浅浅弧度,他莞尔一笑,躺回床上。
越来越活泼了。
管刑巅笑了笑,旋即收敛瞳微笑意,深眸略显迷离地,寻思起了自己的事。
这趟出门,他去过好些地方,甚至还勉力出了长松市。
但天地诸加在他身上的恶意太深,哪怕身上携带着玉苏送给他的功德,依旧不可避免的频繁出意外。
他这一趟,其真实目的,就是想试试,在佩戴功德的情况下,他到底可能走多远。
如果没有玉苏运势庇护,单凭功德他就能走很远,常羊山之行,便不用劳烦玉苏相陪,如果不行,他则得回来请她帮忙。
高中一学期,在得空之余,他已通过脑中的记忆碎片,整理出自己上辈子到底是谁。
眼下,他虽知道了自己上辈子的身份,但记忆不全,仍然找不出隐藏心底的滔天恨意来自哪里。
但......刑天身份一出,哪怕没记忆,管刑巅大概也猜到了恨意源头。
无外乎,就是斩首之恨。
明了恨意来源,管形巅心底便有些释然了。
远古的战斗放到如今,已没必要再去纠葛,如今他剩下的,就是解除天地加诸身上的恶意。
天地恶意束缚了他的行动,不解决,他寸步难行,找回上辈子的首级,也许就能找到天地不容他的原因,且他有种感觉,他那遗失的记忆,应该和他首级被斩有关。
当然,这些都只是他的猜测。
事实到底如何,一切都要记忆回归后,才能真正揭晓。
*
翌日。
冬日薄雾笼罩山涧,中山镇迎来了年关最后一场集市。
嘈杂喧闹的声音,透过紧闭的玻璃窗,传进了玉家二楼。玉苏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来,简单洗漱了一下,便下楼了。
过年前最后一个集市,小镇特别热闹,连理发店的生意也比平时好了不少。
今天是玉家理发店最后一次营业,过了这个集,玉家这开了二十几年理发店便要彻底关门了。玉良平有些舍不得,但再舍不得,他也不能继续将这理发店开下去了。
老婆孩子都去了市区,镇里的理发店不关,那家里就剩下他孤零零一个人,有什么意思。
今儿生意好,玉松也一大早就下场,帮着前来剪头发的客气人洗头了。
周元英见玉苏下楼,忙着给别人染发的时候,侧头冲玉苏说了句:“玉苏,等会儿你去市场,把过年需要的东西买一下。要买的东西,我例了个单子,放在背篓里的。”
今天年集,好些东西都需要准备,周元英抽不开身,只能让玉苏去买。
这种活,玉苏以前也干过,并不陌生。
玉苏嗯了一声,一屁股坐到收银柜前的凳子上,随手拿着她妈买回来的包子啃了起来。
填饱肚子,玉苏上楼,将剩下的包子,给钦灵他们几个送上去。
等钦灵他们啃完包子,玉苏便进厨房,将周元英说的那个小背篓背上,准备去街上大采购。
玉苏要出门,杭飞抬眸,看了眼玉苏,旋即从沙发起身,也要和玉苏一起去。
经过昨天谈开后,玉苏便不再抵触杭飞靠近了,他爱跟就爱吧,反正她这里没有他要的答案,等跟着久了,却一无所获,他自然便会放弃。
玉苏去了集市,钦灵回卧室戴上口罩,给自己伪装了一下,和陈天磊也一起去了街上凑热闹。
钦灵是明星,虽然不像一线二线明星那般出名,但她的情史太香艳,一直是荧幕前观众们的谈论对象,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在人多的场合,钦灵一般不露脸。
明星光鲜的生活背后,其实也有些令人心酸,出个门都跟做贼似的。
陈天磊和周恺已经定了晚上九点过的机票,他们晚上就会离开中山镇,这剩下的一天,陈天磊自然是希望钦灵能够陪陪他。
钦灵是个合格的女朋友,男友这小小的要求,她当然是要满足。周恺不愿去给他俩当电灯泡,等所有人都离开了,周大帅哥只得找沉迷游戏的网瘾少年玉朋做搭档,两人排起了游戏。
陈天磊和钦灵都是第一次赶乡下的集,两人看啥都很稀奇。
钦灵脸上捂着口罩,头上戴着鸭舌帽,挤在人群里,还真没人把她认出来。
体验了一把人挤人的感觉,钦灵便没了多少兴趣,看着已近三十,还笑得跟个大男孩似的陈天磊,钦灵凤眸透起丝丝晦暗,随即,她惋叹一声,轻轻阖下了眼帘。
这段恋情,已经持续快半年了。
磊子人不错,虽然有点粘人,却很体贴,事事以前她为先,她真的很喜欢他,不过,再喜欢也到了该分手的时候了。
流连人间三十年,如今老祖宗破掉轩辕坟那不受上天厚爱的诅咒,她也该去处理自己的事情了。
去做自己的事情之前,她和磊子的这段缘份必须斩断,要不然会为他带来危险。
他是普通人,遇上某些危险,他连一丝反抗余地都没有,所以......就再好好陪他一次吧。
钦灵款步姗姗走到陈天磊身侧,柔若无骨的手臂,轻轻缠上陈天磊有力的臂膀。
“磊子,你晚上就要回首都了,咱们去长松市玩上一天吧。”钦灵轻偎在陈天磊宽阔的肩膀上,娇声细语道。
她笑盈盈地看着陈天磊的脸,明亮的眼珠子仿佛映了星辰,大街上的人似乎都入不了她的眼,她的眼睛,只专注于他。
陈天磊侧头,刚一对上她的眼睛,深眸似乎就沦陷了:“想去城里玩,行啊,走,咱们找良叔借车。真舍不得你,要不你和我一起回家过年吧。”
钦灵微笑,没接陈天磊这话。
陈天磊见她避而不答,脸上流露出失落。
随即他释然一笑,放下这个话题,握着钦灵的手回转了玉家。
他这次只是来长松市玩两天,没开车,也没租车,要去市区就只得开玉良平的车。
两人找玉良平拿了钥匙,开车去了长松市,二人如同所有热恋中的情侣那般,在长松市几个有名的点逛了一圈,下午还去看了一场电影。
期间,钦灵笑语盈盈,仿佛世间最温柔的情人,陈天磊说什么,她都不反驳。
这般温顺的钦灵,让陈天磊受宠若惊,看完一场电影就有些按耐不住了,用需要补觉的借口,去找了家装修看着不错的酒店,开了个房。
两人一个下午都缩在房里,楞是没有再出来过,连手机都关机了。
一直到晚上八点过,两人才双双打开手机。
一打开手机,周恺催命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让陈天磊赶紧去机场与他汇合。
二人退房,直奔机场。陈天磊春风满面,微微上扬的眼角显示着他心情不错。
*
机场停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