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喜及时闪到一旁,自己并没有被撞上,脚步却因此停了停,耳朵突然听到身旁一道门后的交谈声。
“表妹,我已经进那家做保姆了,你、你之前拜托我的是啥事儿?”
“表姐放心,我只是不忍心看到你在乡下被婆家磋磨而已,小外甥他爸去世也不是你的错,凭什么要你担负这个责任。”
“不怪他们,要怪就怪我命苦,既然表妹没事交待,那那我就在那家安心做活了?”
“对,好好干,别看那一家现在不起眼,其实底子不薄,生活肯定不错,要知道他们家男主人以前可是革命委主任……”
之后的声音低了下去,乐喜短短的一瞬间只听到这么多,还是因为距离的比较近,房门没关严又不隔音,里面的谈话内容才在刹那间传到她耳朵里,她想不听都不行。
她知道非礼勿听的道理,但是对方话里嘴里提到的几个字眼让她不得不注意。
革命委主任?那不不就是曲立党。
乐喜狐疑地望了望医护休息室的门,下意识想侧耳再听,里面的人已经将声音压低下去,只能听到嘀嘀咕咕的细语声,再听不清楚其他了。
而后,那两人像是已经说完话,脚步声随即而至,眼看着马上就要打开门。
乐喜连忙快步走开。
身后的保姆阿姨不明所以,但也识趣地闭上嘴巴,紧紧跟上。
两人刚才走远十几米,休息室的门立马从里打开,走出来两个一高一矮的女同志身影。
乐喜放慢脚步,耳朵听着那两人边说边从她们身旁路过。
那个高的身穿医院的护士服,脸面长相也很熟悉,分明就是上次被许虹在医院疯狂追打怒骂的倒霉‘狐狸精’。
那个矮的穿着倒是朴素,身形也单□□惯性的低头听吩咐,侧脸看起来和她身边走着的表妹有几分相像。
乐喜一眼认出来,她就是许虹家刚请来的那个保姆。
为了确定这一点,她还特地多瞧了几眼,最后发现真是她。
这就有意思了。
一个被许虹误会迫害过的医院护士,另一个刚被许虹雇回家的保姆,两人还是表姐妹,里边要是没点事儿,鬼都不信呐。
乐喜心里忍不住琢磨这件事的时候,前头走过去的那对姐妹花的交谈声传过来。
“你在曲家好好做,其它不用管,老家那边有我帮你顶着。”
“表妹放心,我一定珍惜这次难得的机会,如果有可能,到时姐也帮你把仇报了。”
“仇不仇的,我都已经这样了,再在意又有什么意思,只希望表姐不要辜负了妹妹的一番心意。”
“表姐懂,表妹你也放心……”
乐喜听到这里,两人的声音已经远去,再不可闻。
从这几句简单的话里,她本能地察觉到一股不对劲,总感觉她们不单单只是说这样一番普通的话而已,怕不是再打什么哑谜。
但她又不是当事人,里面的事情也不太了解,自然听不出来个中深意,只是觉得这事儿不简单,某人之前还跟她炫耀找了个能干的好保姆,殊不知也许是在引狼入室。
单看许虹之前在医院干的那些破事,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啊,何况人家护士的确被她害得挺惨。
乐喜心道一声该,不确定自己的猜测对不对。
对不对的,其实都和她没多大关系,许虹那么针对她,她傻了才会以德报怨地跑去提醒人家,最多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她在一旁少幸灾乐祸几分就是了。
“主家?”跟着的保姆阿姨眼见乐喜停下不走了,犹豫着出声提醒。
乐喜回过神,暂时将心头的思绪压下,带上阿姨快速和卫诚他们会合。
一家人走到医院门口时,不想和许虹家的保姆碰个正着,双方还坐了同一辆电车回大栅栏。
对方应该是认出了他们,毕竟是对门邻居,而她作为曲家雇的保姆也来几天了,不可能不认识周边的人。
看到乐喜一行人,她疑似犹豫一番,凑过来打了声招呼,声音细细的,惯性低头耷肩,一副小媳妇的模样。
老爷子猛不地被打招呼,根本没认出来是谁,迟疑道:“这是……?”
这是谁啊,他不认识,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礼貌地上来打招呼,他也不能不给回应不是。
石头立马接话:“老爷子,这是对门曲家新雇的保姆,刚来没几天,您不认识很正常。”
听到是曲家的保姆,老爷子下意识端起来的笑脸缓缓落下,瞬间没了谈话的兴趣,只朝对方敷衍地点点头致意。
那人不是没有眼色的,见乐喜他们不欢迎,顺势跟着人流走到车厢另一边,和老爷子一行人拉开了距离。
之后等到几人在大栅栏下车时,老爷子已经重新恢复笑脸,被乐喜和卫诚簇拥着有说有笑地回家。
乐喜没将自己在医院的那点发现跟任何人讲,只在偶尔想起来的时候注意一下对门曲家的动静。
直到元旦即将到来时,许虹那里竟然还是一片风平浪静,让她都以为自己猜错了,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
如此的话,她干脆将这件事抛下不再关注,开始专注过节的准备。
毕竟元旦也就是阳历年快到了,这种节日虽然不比过春节那样隆重,但也要提前准备一番。
上次过中秋节还好,这回可不一样,她名下不仅多了两家公司,公司还有那么多员工,过节怎么也得发一发福利红包啥的,这些都需要她这个老板提前安排吩咐好。
好在在这些事情上,不是她一个人孤军奋战,她还有赵叔、王阿姨和表妹他们三个帮手。
具体的事宜,其实都是三人去做的,乐喜只需要总揽大局做决定把方向就好了,总的来说也不算太累,不然她的学业就要危险了。
乐喜分得清主次,没有被公司那两摊子事缠住,她目前作为学生,主要的是学习,开公司只是练手,不能舍本逐末。
卫诚本来还想提醒提醒她,结果看到她自己在意识到后很快能调节过来,便很放心地撂开了手。
实际上有老爷子这尊大佛在一旁保驾护航,他并不用担心什么。
乐喜为员工准备过节福利的时候,老爷子还兴致勃勃地给了意见,乐喜见他有兴趣,干脆将这件事交给他来管,算是给老人家找件事做。
反正有赵叔几人在,肯定不会劳累到老爷子。
有老爷子‘打下手’,乐喜更加轻松了,正好学校过节放假,她就待在家里继续专研煲汤手艺,给他们祖孙二人煲营养汤。
等卫诚单位也放假了,他们提前一天置办了东西,特地去日化四厂家属院一趟,给乐顺他们送节礼。
汪红英热情接待他们,使出浑身解数做出一顿丰盛的席面招待。
席间,卫诚和乐顺这对翁婿喝着小酒说着话,乐喜在另一边同汪红英闲聊,想起之前汪小舅说过准备在元旦结婚,于是趁机问了问这件事。
说到这个,汪红英立马喜上眉梢:“正要去通知你们呢,他们年轻人喜欢搞什么新潮,非要在元旦那天才扯证,上午扯完,下午就是婚礼,一天把事儿都办完。”
“那很好啊,到时我和卫诚肯定会到场的。”乐喜思量着到时随多少礼合适。
汪红英的意思是人去就行,礼什么的不讲究。
这话也就听听,乐喜肯定不能这样做。
回去时,卫诚听到乐喜和他商量这事儿,建议道:“不如就给个吉利数?”比如六十六块六、八十八块八之类的。
乐喜立马摇头,那样是显得很吉利,可他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能这么大方给。
要知道这年头的普工月薪才多少,即使是亲戚也不能结婚随个礼就一下给那么多,太惹眼了。
最后乐喜决定红包包个八块八毛八,心意到了就成,倒是贺礼可以准备好一点,到时候装在包装盒里送过去,只要不是当场拆开,谁也不知道他们送的啥。
红包由乐喜来准备,贺礼就交给卫诚了。
两人用心准备了一下,除开红包和贺礼,连参加婚宴当天需要穿的衣裳都提前定好了,谁知东西还没派到用场,元旦上午那天就出了事。
当天,大家都在欢欢喜喜地过节,汪小舅和圆圆老师因为要去领证,比其他人更添一成欢喜。
结果两人喜气盈盈地去了民政局,不到片刻就一脸懊悔丧气地回来,直叫众人看得两眼茫然、一头雾水。
汪红英立马询问:“不是去领证吗,咋回事啊?”
大好的日子,高高兴兴地去,灰灰溜溜地回,到底啥情况呀。
圆圆老师眼睛一红,捂着脸差点哭起来,摇着头伤心地说不出话。
汪小舅半搂住人唉声叹气,难受地解释道:“证没领成。”
“啥?!”
这下不光汪红英惊讶,连乐顺以及乐喜他们都听得张口结舌,难以理解。
什么叫证没领成?两个准新人好好的,没犯法没做什么的,怎么就没领成证了?
乐喜惊诧之余,突然想起他们两个领证时听到的那件事,心有灵犀地和卫诚对视一眼。
不等他们说出来,汪小舅那边就已经透露其中的缘由。
“民政局的办事员说圆圆没达到结婚年龄,不能给我们扯证。”
大家再一次瞪大眼,下意识看向正趴在汪小舅怀里伤心的圆圆老师,心里一算她的年龄,感觉不对啊。
圆圆老师的年龄他们又不是不知道,论周岁今天刚好十九岁半,不仅达到了结婚年龄,还超了呢,若是在乡下,这个年纪的姑娘早结婚了。
乐喜适时出声:“我们之前去时好像听到说上头要颁布什么新婚姻法,是不是因为这个才……”
汪小舅沉痛点头,说就是因为这个,那什么新婚姻法颁布日期就在元旦这天,如果只是这样也没事,关键是里头关于男女结婚的年龄给改了。
以前如果男女想要结婚领证,男的年龄只需要达到二十,女的十八,现在不是了,改成男二十二、女二十!
女二十啊,将将卡在圆圆老师十九岁半的上头。
人家民政局办事员说了,因为新婚姻法刚实施,上头管的严,差半岁也是差,必须得等到女方成年后才能给他们扯证,没有一点商量余地。
而且他们这就只是半年而已,稍稍等一等很快就到了,别人还有差两年的呢,等两年过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故啊,到时候婚事还能不能成都不一定呢。
“这么说你们还是幸运的?”汪红英一脸恍恍惚惚。
原本好好的一件大喜事,结果猛不地搞成这样,大家岂不是白高兴一场。
何况下午的婚宴已经定好了,宾客们也请了,总不能就这么散了吧。
乐顺思量一番,“要不然咱先把婚礼办了,等半年再让他们两人去扯证?”
这也是个办法,汪小舅和圆圆老师都没意见,等知会过女方娘家那边后,他们也很通情达理地表示理解,毕竟是意外嘛,谁都没想到。
索性汪小舅和圆圆老师都认准了彼此,等待的时间又只有短短半年而已,先扯证还是先办婚礼其实没什么区别。
只是丈母娘那边暗中发话,让两人扯证前注意一点分开住,直到成为合法夫妻那一天才成。
汪小舅欣然同意,圆圆老师羞红了脸。
如此商量决定过后,大家终于又高兴起来,欢欢喜喜地继续为两位新人办酒。
伴随着热闹的喜事,秋天悄然过去,寒冬已经来到。
乐喜在天冷前就提前为家里储备了过冬物资,什么冬衣棉鞋蜂窝煤腊肉大白菜等等,都准备得多多的,吃用到开春都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