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抬头看。”
顾寒山学向衡的样子抬头,看到头顶上一株绽放的樱花。在路灯和月光的映照下,樱花粉嫩娇艳,俏丽多姿。
“你能想像联结了吗?”向衡问她。
“我在想你知道它是什么花吗?”顾寒山道。
向衡:“……”
顾寒山转头看他,像在等他答案。向衡噎住,他还真不知道。
钢铁直男不知道花的品种太正常了好吗!
“樱花。”钢铁直女宣布答案。
向衡:“……”算了,不跟她计较。
他跳起来,站在花圃边上,伸手一拍花技,花瓣轻飘纷洒,落在顾寒山四周。
有几瓣擦过顾寒山的脸颊,落在她肩膀,再轻轻飘到地上。
“你把脑子里过载的信息放在花瓣里,让它们随风飘散消失。”向衡道。
“可它们还在啊,没消失。”
向衡:“……那你就想像一下,化作春泥更护花。它们会保护你。”
顾寒山眨眨眼睛:“你应该记不住上一句吧,不然你会全念出来。”
向衡:“……”
“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顾寒山背给他听,还是一整首。(备注:清代,龚自珍《己亥杂诗.其五》)
向衡:“……”好了,聊天结束!他宁可回去开个通宵会都不想再跟她聊天了。
第36章
聂昊带着一队警员又回到了新阳精神疗养院。
门口保安见到警察突然回来,吃了一惊,赶紧通知安保主任。
聂昊这次态度比较强硬,没等安保主任来他便领着人进去了。警员分成几队照着事先安排好的路线进行第二次搜查。
聂昊和罗以晨直接去了安保监控室。
安保主任正在怒骂今天值班保安的表现,畏畏缩缩的,在警察面前简直把脸都丢尽了。“就你们这种状态,这种鬼鬼祟祟的样子,没问题的都会让人怀疑。这是觉得我们院里的工作太轻松了,想给自己和大家都找些麻烦是吗?”
各位保安和那名网管大气都不敢出,更加不敢提起局域网曾经断掉,监控失去信号的真正原因。
安保主任被院长训了,这口气就出在了下属身上,他正骂得起劲,门卫打来电话,警察回来了!
安保主任吓一跳,难道真出了什么问题?
“说清楚,你们究竟有没有发现什么情况?别让我比警察更晚知道。不然我扒了你们的皮!”
众人听得警察又回来了,面面相觑。网管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刚才太着急没仔细看那些线,但应该,就是老鼠咬的。
安保主任在监控屏幕上已经看到警察巡查到各处了。他黑着脸,分配任务,让某某保安去这里,某某保安去那里,盯好警察的行动,如果有什么情况及时汇报。
众保安检查好对讲机,赶紧去了。
聂昊和罗以晨走进监控室时,正好就遇上这个情景。安保主任平复了一下紧张情绪,问道:“警官,这回是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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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华街东口。
向衡正在脑子里组织语言,想着怎么把话题过渡到跟顾寒山说再见。理由是自己要回分局开会,不能显得自己是因为被一首诗羞辱了所以逃避,总之要告别得非常体面潇洒才行。
还没想出来,电话信息提示音响了。
非常好,来得很及时。
向衡拿出手机一看,是贺燕发来的。她把“第一现场”原来播出的顾亮跳水救人的视频片段发过来了,还把那个客户部姑娘的名片拍了照也发了过来。
客户部,刘睿琴。
向衡正想对顾寒山说他被催了,得赶紧回去,却听得顾寒山问:“你怎么知道贺燕手上真的留了视频?”
向衡:“……”他转头看着顾寒山。
顾寒山转过头来看他:“我也不是故意要偷看,你坐得比较近。我也算是被强迫看的。”
向衡:“……”看到就看到呗,谁还逼你了。这话说得。
他真是无语,他知道自己坐得近,所以刚才他的眼角余光有特别留意顾寒山的举动,她并没有转头看他手机……
等等,眼角余光。
向衡忽然明白了。
别人的眼角余光是看个大概的大动作,但对顾寒山来说不是。她看到就是看到,没有余光和大概这种说法。
“这里面还能有什么科学的讲究?”
“视觉皮质,位于大脑后部的枕叶。”顾寒山摸了摸自己脑后的位置,“我们看到的所有东西,都需要视觉皮质大规模的并行运算。你知道视网膜中心有个巨大的洞吗?视觉盲点。而且视网膜里有血管,它也只包含了极少数对颜色敏感的视锥细胞,但是因为视觉皮质大量的神经元被触发并连接,对视觉画面进行了加工,所以我们能看到完整的、色彩丰富清晰的画面。还有,当我们移动的时候,比如走路、奔跑,视网膜应该只能看到一片模糊,影像不断摇晃颠倒,而内耳的运动传感器以及运动指令同样触发神经元联接,对我们的行为和环境联结产生了预测,同时对视觉画面进行了加工,所以我们运动的时候,看到的空间也是稳定的。”
向衡很耐心听她讲这些理论,然后问:“你的神经元活动比一般人活跃,对视觉画面的加工更多一些?”
“对。”
向衡沉默了一会,他觉得顾寒山不该去学历史的。顾亮为她选错了专业。如果顾寒山能够好好运用她的天赋,那能做多少事。但他没发表任何看法。因为他想起顾寒山说过,也许这世上有像她一样的病例,没被报告出来可能是因为没能活得像她这么久。
拥有惊人天赋,能活着就行。这简直是老天爷在开玩笑。
顾亮真是一个了不起的父亲,他不该质疑他的任何决定。
向衡沉默,顾寒山也不说话。两个人就在樱花树下静静坐着。向衡手机响了,这回是葛飞驰。
向衡接起,原以为葛飞驰要催他回去,不料他却道:“查清楚了,电信修路切断网络电缆那个事,有人为迹象。而且现场工地今天丢了一套工作服。你判断得对,胡磊应该是去了新阳。聂昊他们重查监控,保安证实有一段监控设备无信号是局域网线断了。胡磊对网络设备很熟悉,他知道不但要切断网络,还得切断局域网。在信号刚恢复不久,镜头拍到一个病人去了不该去的区域,画面太快,一晃就过去了。看起来那人有些像胡磊,现在也没核实到是哪个病人。我现在带人去新阳搜查,你先回去休息吧。今晚估计会熬一晚,明天我找你说进展。”
向衡应了,他挂了电话,对顾寒山道:“好了,我不用回去开会了,送你回家?”
“胡磊去了新阳?”
“有可能。”
“找简教授算账吗?”
“不清楚。”
顾寒山想了想:“你们没想过找我帮忙吗?我对新阳很熟。我在那住了一年多,什么角落都知道。”
“警察搜查通缉犯,什么角落都能翻到。”
“但是有人帮忙会更快一点。”顾寒山道。
“如果需要帮忙会告诉你的。”
“可是胡磊进新阳这么久都没被发现,说不定他有内应。”顾寒山道。“你们也需要一个。”
向衡看了看顾寒山,怎么觉得她现在的语气这么忽悠呢。向衡道:“他没有,不然也不会破坏监控网络。”
“监控网络会恢复的,那时候就需要内应了。他敢闷头往里跑肯定有准备。内应带着他能躲开追踪。新阳的摄像头布置得并不严密。”
“为什么不严密?”
“住在那里的非富即贵,要有隐私。”
向衡点点头,他猜也是这样。
顾寒山还在推销自己:“里面还有些隐秘角落,得像我这样熟悉新阳的人带着你们警方才好查,可以帮你们节省时间。”
她这么热心,向衡就警惕了。他站起来,对顾寒山道:“走吧。”
顾寒山跟他走到车子旁。
向衡对李新武道:“我送顾寒山回去。你们葛队要带队出外勤,你问问他需不需要你帮忙,看他怎么安排吧。”
李新武应了,忙给葛飞驰打电话。
顾寒山跟着向衡上了车,但车子开了一会她发现不对劲了:“是送我回家吗?”
“我刚才不是说了?”
顾寒山道:“我以为你跟小李警官这样说是因为怕他跟葛队长漏嘴。”
向衡没好气:“我是警察,也是这个专案组的协查人员,记录在案的,我去搜查现场不需要玩猫捉老鼠游戏,所以我不怕漏嘴好吗。”
顾寒山默了默,不说话了。
向衡转头看了她一眼,解释道:“你现在去不合适。你的出现可能会引发不必要的关注,会增加警方的工作量,反而不利于警方的搜查。现在他们应该已经把新阳封锁了,胡磊如果就在新阳,他逃不掉的。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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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阳精神疗养院。
四个警察在搜查监控画面里那个可疑病人出现的区域。他们两两组队,一队进入了花园,一队走进了花园旁边的楼宇,在过道里搜查着。
一组人发现了花园和过道交界的杂物房。他们正靠近,听到了里面传来了“咔嗒”一声轻响,似乎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之后再无别的声响。
一警员快速打了一个手势,另一人会意点头。两个人左右错开,在杂物房门口做好准备。一警员观察着,这门口微掩,没有锁。
“里面有人吗?出来!我们是警察。”
屋里没人应话,但能听到很轻微的声响,不好判断是什么动静。
警员再次大喊:“出来!我们是警察!”
安保监控室里,罗以晨正盯着监控画面确认目前各组调查的进展,聂昊守着值班经理,他正与同事拿着当天的值班表一个一个给各部门打电话确认人员情况。
杂物房外,警员用对讲机做了通报,在附近巡查的另外两名警察迅速过来增援。
大家摆好防备的架势,一个警员冲到门边,一把推开杂物房的门。另外两名警察冲了进去,手电筒将杂物房照亮。
一只大老鼠吱吱惊叫着从警员的脚边窜了出来。
杂物房里空无一人。
警员用手电迅速照了一圈,把这个屋子的灯打开了。
屋内有两个大柜子和一张桌子,放着打扫工具和一些园艺用品。柜里桌上东西有些凌乱,但都属正常情况。墙上的勾子上挂着一个文件夹,上面夹着一张清洁工作签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