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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问儿这一觉睡了挺久,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染上墨色,她也把卫迟的腿给压麻了。
  卫迟带她去吃了饭,买了两身衣服,她来的时候可什么都没带。
  在这种小镇,到了晚上八九点,街上就没什么人了。
  乔问儿也挺自在,摘了墨镜,街边买了个帽子稍稍遮一下,和卫迟拉着手逛了好一会儿,等到街上的店差不多都关门了,卫迟才带着她去镇上最好的一家酒店开了个房。
  卫迟今天刚离了婚,总要回去交代一下,没打算要留下来。
  走的时候乔问儿站在床边,一声不响,眼睛水滢滢,巴巴看着他。她什么时候这样过?将可怜气全撒给他了。
  那是吃准了卫迟,晓得他哪里都硬,心是最软的。
  果不其然,卫迟叹了口气,返回来牵着她走了,带她回家。
  她那眼神一摆,卫迟就想了蛮多———想她平时不知道是瞎讲究还是娇气,不爱睡酒店的床,出去拍戏,自己都带着床单被子枕头,这里什么也没有,晚上肯定又要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想她一个人,要是被人认出来,又是麻烦……
  卫迟的老家前几年也才刚刚翻新装修过,要比边上几家瞧着气派多了,叁层楼,外面还有一大片院子,角落搭了个狗窝,听见他们的声响,窜出来一只大黑耗子,朝着两人叫。
  应该是见了陌生人,叫不停,卫迟向着它招了招手才安静下来。
  乔问儿吓了一跳,幸好有狗绳拴着,那小土狗有点丑,越看越戳眼睛,她瞪了它一眼。
  卫迟好笑地看她的反应,带着她进去。
  有些晚了,卫母已经睡下,客厅里给留了灯。
  乔问儿放低了声音,用气声问他:“家里没人吗?”
  卫迟摇摇头,指了指二楼楼梯口那个房间:“我妈睡下了。”他也小声。
  乔问儿点点头,拉着他,猫着步子往楼上走。
  卫迟带她到叁楼,主卧。去浴室给她放水准备洗澡,走出来见她站着,看着那张床。
  卫迟晓得她在想什么,拿出今天买的衣服递给她:“等会儿我去楼下把客房收拾出来,先洗澡。”
  她不就是膈应这床有别人睡过咩。
  你说她别不别扭,当初卫迟不想穿陆思恒衣服的时候她是怎么说的?
  乔问儿泡在水里,看着卫迟给她搓衣服。他个高,弯着腰在水池。
  洗到小裤的时候,那小片布料在他手里颤颤悠悠,她记得有几次他猴急的时候,这种布料在他手里不堪一击,扯坏了她好几条,这会儿小心翼翼地。
  像是知道她在看着他,卫迟喉结滚动,吞了吞口水。
  有意思的。
  乔问儿一个洗澡的时间,够卫迟洗个衣服,在楼下铺好床,自己再洗个澡的功夫了。
  卫迟擦干了头发,她还没好,推门进去一看,泡在水里抱着腿,下巴磕在膝盖上像是睡着了。
  将她捞起来的时候,水温都有些凉了,沾了水的身子暴露在初秋的空气里,她打了个哆嗦。
  “怎么睡着了。”
  “泡着太舒服。”
  简单收拾了一下,带着她下楼,塞进被窝里。
  二楼的房间挺简单的,床也有些老旧,动作大一点,就嘎吱嘎吱响。
  “冷吗?”卫迟问。
  “冷的。”她抬起手拉着他也进被窝,往他身上挨了挨,“不冷了。”
  卫迟关了灯,抱着她说:“睡吧,明天送你回去。”
  乔问儿皱皱眉:“谁说我要回去了。”
  黑暗里一对儿眼相望着,乔问儿抬手,指腹蹭蹭他的下巴:“我这次来,是怕你跑了,顺便也是为了给公司一个警告。”
  “这次这场秀,公司没告诉我具体时间,什么都说的含含糊糊的,就是为了越过我让公司一个新人先去和品牌方接触,秀前会有个趴,她比我先去,秀的当天还要她比我先进场,就是为了抬高她的资源,像是我蹭她的秀一样。”
  “结果品牌方那边的人直接提前和我妈联系了,我妈半个月就跟我说了这事儿,原本是背着公司和品牌方那边说好,我和他们设计总监一块儿进场,结果你跑了,我就干脆不去了,来追你来了。”
  说得有些累了,脸贴上他的胸口,听他的心跳:
  “不过一场秀,不去就不去了,我和品牌方还有好几年的合约,也提前打过招呼,我最近也持续有作品在线,不差这一场秀的热度。”
  听完,卫迟松了一口气。
  乔问儿还是那个乔问儿,脑子还是清醒的,很有自己的想法,也蛮理智。
  “那就行。”他顺顺她的头发。
  “真是气死我了,”她咬牙切齿地,“我还没过气呢,他们就明里暗里想来抢我的蛋糕。我还有叁个月合约到期,到时候我不续约,拿着他们公司的股份,带着所有资源跑,我自己做,气死他们!”
  卫迟笑,她这小算盘拨得响亮。
  “你放心吧,我是不会恋爱脑上头的。中秋前那次……没办法,那天你实在太可爱了……我也觉得和你看月亮更重要一点。”
  卫迟说好:“那你可以呆多久?”
  “一个星期。”一趟国外行程不容易,来回是得一个星期。
  “那我这几天带你去周围玩玩,这里有几个景区风景还不错。”
  “好。”
  “乔儿。”
  “嗯。”
  “我想和你说说我的打算。”
  他这么一说,乔问儿睁开眼,打起精神认真听。
  “上次你再电脑上看到的那个,我一直打算做,所以这次回去之后,我就不在你身边呆着了。”
  乔问儿:“那是什么?”
  “我在申请组建一个退役运动员支教协会。主要就是给一些退役并且工作困难的退役运动员找点活干。”
  “你不知道,这些年大众对体育赛事渐渐有些关注了,运动员的福利也越来越好。不过像以前的那些运动员,在役期间,就是蒙头训练,其他的技能都没有,就算拿了成绩,风光也是一时的,风光过去了就无人问津,到退役之后,带着一点奖金跨出这道门,出去之后什么都不会,想找个工作都难。”
  “像我们这种技术类的还好,有人愿意学这个。像举重田径那些,就真的挺难的。就那个刘宇,他之前还是个举重世锦赛冠军呢,退役以后因为生活太难,连金牌都给卖了,就卖了几千块钱。”
  “有一次我们联系上,他跟我说这种事其实挺常见的,我就有了这个想法。这组织主要是针对各个地方的小初高,还有社会上各种非专业的赛事,他们可以去给不同的组织支教指导,再一起参赛。”
  “学校里的体育老师也不可能所有项目都精通,他们就有了用处,说起来他们都是受过专业训练和经历过专业比赛的,去指导的效果肯定要好一点。酬劳也不会很高,能让他们有份收入就行。”
  说完,卫迟低头看着她:“你觉得怎么样?”
  乔问儿沉默一阵说:
  “我觉得好棒。”
  “真的吗?”
  这事儿真要做起来其实是吃力不讨好的事,体育局批不批得下来先不说,他既然要组织这个事,就得投入所有精力,但能得到的回报少之又少,甚至可以说没有回报。就是因为这事儿难,所以一直没有人做。
  乔问儿不可能想不明白这一点,她也知道他在顾虑什么。
  “真的很好。”她说,“多有意义啊。”
  乔问儿抱紧他的腰:“你放心吧,我很有钱的,我太有钱了,所以你可以不用考虑我,也不用考虑其他人的想法。”
  “人生已经太难了,你完全不必因为其他人的想法感到困扰,做让你觉得开心和有意义的事就好。”
  这道理乔问儿自己也懂得,不过她是个俗人,就像挣大钱,住大房,坐大车。卫迟不一样。
  她知道,卫迟的眼界和心胸都比她大,他是有大智慧大志气的人,他不该局限着为生计和所谓的体面发愁。
  她不图他什么,她更清楚自己要什么。
  就图他这个人,就图他好。
  图他能在自己难过的时候默默陪着她,图他能在自己郁闷的时候推开她用来封闭自己的房门,图他能吃饭的时候就只是安静简单地吃个饭。
  没人懂,被他喜欢和陪伴的感觉真的很好。
  她捱着困意又说了好多鼓励他的话,最后贴在他胸口,听着他不同寻常的心跳说:“你一定得把这事儿做成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