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后,楚宁没再见到唐佑鹤,上课的时候看着后排那个空空的座位,楚宁有些走神。
她觉得自己一直能将性与爱分开。性是欲望之花下的释放,譬如楚宁和唐佑鹤。
爱是——她不知道。
唐佑鹤一身是伤的出现在她家门口,楚宁一时心软收下他,这不能代表什么,只能说明楚宁良心未泯。
他们同吃同住半个月,唐佑鹤也跟她谈过他父亲的事。
楚宁知道他一身的伤是他爸爸打的,而这样的痛苦也出现在他母亲的身上。
唐佑鹤曾疑惑,唐旗江家里把他当畜生对待,却又在外人面前与他维持着父慈子孝。对待他的小儿子又是另一种态度,在唐佑宁面前他是慈父,是好父亲。那都是唐佑鹤羡慕的东西。
“为什么会这样?楚宁,我真的不明白。”唐佑鹤说出这句话时,正目光呆滞地望着天花板,双手无力下垂,神情是前所未有的颓废。
“所以我学坏,我什么都做,他想要好儿子,我偏不让他如愿。”他看向楚宁,眼神空洞,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开口问道,“突然有父亲,老师开心吗?”
听到这个问题,楚宁沉思良久,才缓缓开口道:“有和没有没什么区别,他的出现除了打乱我的生活外,我目前找不到任何好处。”
唐佑鹤薄唇紧抿,沉沉的眸子盯着她,扯开唇角,露出自嘲的笑:“呵呵...老师,我之前就说过我们真的很像。”
……
下课铃声响起,将楚宁思绪拉回,她收拾好后走出教室门,走进办公室时发现池凡在等她。
高高瘦瘦的男人站在窗边,细碎的黑发撒在额前,正是下午日落时分,大片大片的阳光透过 落地窗倾洒进来,洒在他身上留下金黄色淡淡的光晕。
眉眼弯弯,含着浅笑,清澈的眸底好似有星河一般,没有丝毫杂质,让人看了沉下心来。
翩翩浊世佳公子,富贵功名总等闲。
“楚老师,我真的很抱歉,这周末临时有事,可能要下周才能去水族馆了。”池凡不好意思地挠头。
池凡确实有事——一个数学论坛刚好在匀市举办,他因为科研的缘故,受邀出席。
楚宁垂下眼收拾东西,疏离又客气地笑笑道:“你有事就先忙。”
“作为道歉,我今天想请楚老师吃饭。”
“不用。”
“已经都准备好了。”他目光温和,柔情暗蕴。
歪头望向池凡,后者沉静略带忐忑的视线中,含笑着到底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如今已将至深冬,匀市冬天来得又早又冷。楚宁一向畏寒,虽然已经裹好围巾穿好大衣,等到走出门时还是打了个喷嚏,她无奈地搓搓手。
池凡将车停在她面前,看着她蜷缩搓手的样子,急忙下车替她打开车门,手体贴的护住她的头,轻声道:“等我一会儿。”
等他再上来的时候,递给楚宁一杯热可可:“暖暖手。”又将车内空调打开,这才准备出发。
楚宁接过热可可,手上传来的温度,让人有些无所适从。
池凡带她来的是一家素菜馆子,人很少,虽然有些偏僻,但环境却干净整洁、古朴典雅。
老板见到池凡,笑盈盈地带着他们进了包厢。
菜陆续上齐,菜品摆盘雅致,冬季菜单很多都是当季时蔬,温和好入口,和匀市稍稍有些潮湿的冬天很是契合。
每道菜都伴随着池凡细致的介绍,声线温和而富有磁性,怪不得大家都喜欢听池凡上课,如果楚宁还是高中生,这么帅又怎么温柔的老师,谁会不喜欢呢?
池凡将一份松露黄油焗杂菌递到她面前,,楚宁尝了一口,眼前一亮,虽然是素食,但味型变化丰富,菌菇的鲜冲散黄油的腻,池凡又递过来一杯小吊梨茶,静静地看着楚宁吃。
等楚宁差不多停下来时,池凡抿了一口叁清茶问:“楚老师有男朋友吗?”
楚宁感觉自己好像进了一场相亲局,池凡实在不必这样。
“目前没有恋爱打算。”
“这样啊。”池凡眼里失落一闪而过,但很快又调整好,恢复温文尔雅的样子,体贴的给楚宁递上纸巾。
池凡将楚宁送至楼下,他摇下车窗对楚宁说:“下周见,楚老师。”
“下周见。”
……
素菜定番根本吃不饱,正当楚宁准备给自己加餐时,门外响起激烈地敲门声。
楚宁打开门,发现是一个金发少年,长长的睫毛在下垂的狗狗眼下打上一场厚厚的阴影,斜飞入鬓的眉毛在凌乱刘海的遮盖下若隐若现,高而挺的鼻梁下是一张微显饱满的嘴唇,现在就咧开嘴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
“唐佑鹤呢?唐佑鹤呢?”叽叽喳喳个不停,对上楚宁疑惑的表情,他恍然大悟道:“我是段然,染了个头姐姐就不认识我了?”
“唐佑鹤说他被他爹赶出来了来投奔我,但我这几天都在国外忙艺术展的事,所以就让他在姐姐家暂住几天。”段然絮絮叨叨地说着,楚宁颦眉轻蹙,少年动动鼻子,又说,“姐姐在做饭吃吗?也赏我一口吧,我刚下飞机就过来了,饿死了饿死了。”
她家又不是收容所,一个个没饭吃不会回家吗?正想拒绝时段然却挤了进来,楚宁无奈地关上门。
“他不在这,我不知道他在哪。”楚宁跟着走进来,段然却在打量着她的客厅。
“这幅画不应该摆在这里呀,这个沙发颜色也不太匹配......”
楚宁头更疼了,看着上蹿下跳地段然,冷冷开口:“看不惯就走。”
段然猛地收回准备碰落地灯的手,哼哼道:“职业病...职业病...”
然后又绕到餐桌前一屁股坐下,趴在桌上回头望着楚宁,可怜巴巴地说:“姐姐我真的饿了。”
楚宁懒得管他,饿了自己想办法,只给自己煮了吃的。
“给他打电话也不接,他在干嘛呀!”拿着手机打个不停的段然跳脚道。
“算了算了管他的,只要他不开车就好了。”好似想通了,段然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
“他为什么不能开车?”楚宁想到唐佑鹤好像确实没有车。
段然凑近楚然,故弄玄虚道:“他有阴影。”
“哎呀,不过我会啦,姐姐想去哪里找我就可以了。”看到楚宁没给自己煮他也没恼,笑嘻嘻地凑近楚宁,“姐姐和唐佑鹤应该相处得不错吧?我看那里还放着男士拖鞋?”手指指玄关。
“……”懒得理他,吃完后转身进了厨房。
等楚宁出来的时候,段然已经离开了。
挺好的,别来了。
……
“姐姐…姐姐…”正准备进房间的楚宁听到门外的呼喊。
不耐烦地打开门,穿着睡衣拖鞋抱着枕头的段然出现在门口。
“......”
正当楚宁准备把门拉关上时,段然先一步抓住把手主动开口说:“姐姐,我在我房间里看到有虫子,好大一个,我害怕。”还不忘对楚宁眨眼。
“所以呢?”
“我能来你家睡吗?我有洁癖,我忍受不了。”
“不可以。”美丽的嘴说着冷漠的话。
“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姐姐,唐佑鹤睡哪我睡哪,我保证不发出任何声音,我睡相很好的。”少年举起叁根手指保证。
楚宁无语——唐佑鹤和她一张床。
将段然带到杂物间,说:“他住这。”
段然吃惊,杂物间本来就窄,还放了一张行军床,更感无从下脚,为难地看着楚宁。
“爱住不住。”
“或许我能和姐姐住一个房间?”段然死皮赖脸地凑到楚宁身边。
楚宁避开,手指点在段然胸口将他往后推,娇笑一声说道:“我的床不是谁都能上的。”
扭头,转身,回房,一气呵成。
段然无奈地看了一圈房间,目光落在行军床上,叹了一口气坐下,心想:唐佑鹤真惨,睡那么窄的床。他很想马上回到隔壁自己家,但是一想到虫子,段然又萎了,整个人都耷拉下来。明天一定一早就让人来打扫卫生!
不愧是好朋友,都喜欢不告而别,楚宁看着杂物间,床单上留下的褶皱和房间里留下的淡淡橘子香表示这里曾有人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