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抖了抖衣袖,“闹这么一出,留下用膳的人不多。你既想吃,那咱们便加这一道菜吧。锦时,你去御膳房瞧瞧今儿有没有新鲜的鳜鱼。”
宫门献鱼所用原料为新鲜鳜鱼,甫以火腿榨菜冬笋等配料。
这道菜凝意也吃过,当真是能鲜掉舌头。
惠妃带着大福晋离开永寿宫,败下阵来的宜妃也转身就走,不置一词。
倒是荣妃笑了笑:“我平日没什么事,今儿就留下来在妹妹这多坐会儿。”
敏妃忙道,“素闻姐姐爱喝碧螺春,妹妹这儿的必定比不得姐姐的,还望姐姐笑纳。”
永寿宫的碧螺春只怕和永和宫同出一脉,荣妃端着杯子顿了顿,她宫里的可比不得。
真到了用午膳时留下的人不多,凝意这辈只留下三福晋,毕竟荣妃要在这儿用膳,三福晋自然也得留下。
三福晋说话直却没什么坏心,一靠近凝意便道,“你府上那个宋氏怎么回事?”
凝意心口骤然一紧。
德妃知晓是正常,可连三福晋都知道,这就很不正常了!
三福晋以为她沉默不语便是打算忍耐,恨铁不成钢,“你是福晋,怎的要受一个格格的气?若换了我,好好打一顿,必得让她知晓福晋的厉害。”
凝意默了默,“三嫂,她还怀着身孕呢,眼下打不得。”
三福晋愈发蹙眉,“你是不是怕四弟跟你生分?这招我可看多了,你又不蠢,怎可能在那日动手?”
凝意眸色深邃的多看了三福晋几眼,“三嫂是从何处得知宋氏一事?”
闻言,倒是三福晋露出了惊骇的表情,“你竟不知?我今儿出门便听说了此事。大嫂二嫂也知晓,她们碍于与你的情分才没详说。都道是你善妒,嫉妒府上妾室先怀了身孕。”
凝意:“……”
她心里有一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作者有话说:
君子报仇,从早到晚!
第20章 海棠
用完了午膳,凝意没在永和宫逗留,等四爷给德妃请完安,她便急急忙忙的跟着四爷往外走。
德妃忍不住打趣,“这小两口可真有意思,有什么话是在本宫这说不得的?”
李嬷嬷挑了香料,“自是有不能让您听的私房话。小夫妻之间的情趣,您和皇上不也是如此?”
德妃没忍住被那抹香料呛了一下,谴责的看着李嬷嬷。
而此时的四爷狠狠蹙眉,在凝意花盆底踉跄了好几下后终于出手拉住她:“闹什么?没规矩!”
凝意深深吸了口气,眼见周遭没宫人走过,她便压低了声音道:“爷可知妾身今儿在永寿宫蒙了羞辱?”
“胡说。”四爷挑眉,“敏妃与额娘交好。”
“但远在阿哥所的您就让妾身受委屈了。”凝意一想到莫名其妙背上的名声就咬牙,“妾身善妒,嫉妒您的格格比妾身先怀上身孕,心肠歹毒想用红花了结她。这样的传言,竟不着痕迹的被几位嫂嫂知道了。爷?”
四爷早已皱眉,脸色冰冷黑沉,这下成了他快步往外走。
一到府上,四爷便黑着脸吓坏了伺候的一众人,“将昨晚和今早出过府的人全带去正院!”
留在府中的张起麟和王朝卿面面相觑心里发苦。
二人不知缘由,王朝卿去带人,张起麟忙凑到凝意身边打探:“还请福晋可怜奴才。主子爷进了一趟宫回来便发了怒,奴才也不知该怎么伺候啊。”
凝意挑眉,“你只管按爷的吩咐去做。不必担心,此事与你们无关。”
得了准信,张起麟忙谢过凝意。
张起麟二人是四爷身边得力的人,等凝意进正院时,院中已站着五六人。
大部分都是牵扯进红花一案的,少部分是今儿一早出了门的。
凝意不欲掺和,她可不乐意在这些事上多动脑子:“咱们去小厨房。”
霜降轻声劝道,“小厨房油味重,您今儿起的早,不如回屋歇息片刻?”
“这般吵闹,怎么睡?”凝意往小厨房走去,四爷瞧见了也没管她。
小厨房里还炖着牛腱子肉,凝意四处翻看,竟是看到了几个新鲜金黄的芒果!
芒果虽早已传入,但在古代依旧是金贵的东西,每年也就能得少量。
凝意嘴巴发酸,咽了咽口水,捞起一个芒果打开,“寒露,眼下是果桑成熟的季节,你着人去外头街上买两篮子回来。”
寒露看着外头天色,忙往外跑。
凝意这头吩咐霜降将芒果全切片拨开,再将芒果肉捣碎成汁。
“主子,您这是要做什么?奴婢闻着这果子挺香的。”
“成熟的芒果味清香好闻,今儿做个五色饭。”
芒果和果桑、西瓜分别捣碎成汁,再将白米至于汁水中浸泡一至两个时辰,直到米着色。
再将菠菜和玉米也一样捣碎成汁,大米浸泡,便有了另两种颜色。
凝意看着衣袖,“我去换身衣服。”
“奴婢……”
“不用。”凝意摇头,“你在这里弄芒果,我去去就回。”
这身旗装加头上的点翠实在不适合待在小厨房。
外头,四爷端坐于树荫下,王以诚和张起麟伺候在侧,询问的事儿交给了王朝卿和苏培盛。
王以诚趁四爷不注意,轻声问张起麟:“那个苏培盛如何?”
“福晋荐来的人,自是极好的。”张起麟面不改色。
王以诚乐呵呵的推了他一下,“张哥哥说点儿实在的。”
张起麟瞥他冷笑,“福晋也是你我的主子,主子的意思你敢违逆?不过这个苏培盛倒是个干实事的。”
王以诚得了消息,看苏培盛的眼神就多了其他意思。
*
宋氏推开窗,“海棠被带去正院了?”
文竹立于身后,替宋氏打着扇,“是。主子爷和福晋刚从宫里回来,便让人带这两日出过府的过去。”
“你不怕我出尔反尔?”宋氏敛着眉眼,抚着肚子讥诮的盯着文竹。
文竹虽是个刚拨过来的丫鬟,却也不怕事,她抬眉眼神镇定,“奴婢有幸与主儿坐上了同一条船。船儿在水中走总要平衡,一旦有一头先跳了,另一头怕是也不稳,奴婢与主儿自然同心。”
宋氏回头继续看窗外,她笑了笑,“你是个聪明的,自是知道背叛的下场。你既与我同心,日后我若有个前程,必不会亏待了你。我知赵嬷嬷教导过你,你又是霜降亲自选了来我屋里。海棠跟随我多年,我与她的情分自是不用说。”
话说到此处,她蓦地生怒,手中茶杯狠狠落地,“跪下!”
文竹挺直了脊背跪下。
“你可知罪!”宋氏厉声道。
文竹磕头,眼中并无悔意,“谁都想往上爬。若是后院的各位小主,谁又不想从侍妾升到格格,再从格格成为庶福晋,再是侧福晋?若野心大的,那福晋之位又何曾不想?奴婢也有自己的心思。海棠不走,奴婢便无法成为您的心腹。再者,奴婢可从来没说过什么,海棠今儿所做的事都是她自个儿的意思。”
“伶牙俐齿。”宋氏抚着胸口。
文竹忙道,“眼下主儿最重要的便是腹中的孩子,只要这一胎是阿哥,您日后的福气可大着呢。”
“福晋不蠢。”宋氏拧眉,“海棠上了你的道,我知为时已晚救不得她。若我将你交出去……”
“奴婢恳请主儿听奴婢一言。”文竹伏地磕头,“此事从头到尾都是海棠的意思,您从未掺和,这便是事实。海棠已经是一枚弃子,您不如就置身事外。主儿,海棠的命和您自个儿的恩宠,自是您的恩宠最重要。”
“你倒是个胆大的。”宋氏渐渐失了怒气,不再多言,沉默已代表她的意思。
比起海棠,文竹心狠,如今又将把柄主动交于她,她自然得好好用着,“包二十两银子送去海棠家中。”
她又何尝不心狠?在海棠动手时,她也顺水推舟了一把。
一来仗着身孕将院中早有异心的董鄂氏打了个半死,又期盼着这事儿能让福晋乱了阵脚,冲撞了四爷。
可谁又能料到爷如此信任福晋,而福晋又彻底与往日判若两人?
文竹浅笑,“是,奴婢待会儿就去办。”
也就这么一会子功夫,寒露回了小厨房,“主子,今儿大厨房的严公公正好买了两篮子果桑回来,本打算晚膳时分给各个院里当饭后水果的。奴婢将您的意思一说,严公公便将两篮子全给了我们。”
“待会儿包些散碎银子给他。”凝意已经将米饭浸在芒果汁和西瓜汁中,菠菜汁和玉米汁也已经弄好。
寒露瞧着五颜六色的汁水,好奇的问:“这真能将米染上色?”
自是可以。
一切工作都准备就绪,凝意揉了揉酸疼的手腕。
她这副身子也太弱了,看来活的长久不能只靠吃了睡睡了吃,该有的运动还是得有的。
“外面日头还大吗?”凝意问道。
“不大。天色渐渐阴了下来,奴婢瞧那云黑沉沉的,晚上许是要下雨。”
闻言,凝意快步往屋内走去,等换了衣服出来时四爷就站在珠帘外,
凝意忙打住脚步,却因着惯性不得不往后仰。
四爷面无表情的伸手揽住了她的腰,看着这身不伦不类的衣服:“你又要做什么?”
“锻炼!”凝意立刻道,转眼又想起眼前这人……
死的也挺早的。
于是,她便拉着四爷的胳膊娇声娇气的说道:“爷,您可听说过一句话?”
四爷挑眉。
“早睡早起身体好,每天运动活得久。”凝意随口胡诌,“咱们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成日里这么待着人都要没精神了。早膳前在院中跑跑步,晚膳后一两个时辰再跑步锻炼,一天下来保管您神清气爽的。”
四爷眉宇皱的愈发的紧:“谁跟你说的谬论?”
“这明明是真言!”凝意不服气的撇嘴,“您若是不一起,那还得请爷先在这里歇息片刻。晚膳妾身已经吩咐下去,除了寻常的菜色,再加上新鲜出锅的牛腱子肉以及五色米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