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四爷比以前每一次都来的急切、凶猛。
光是那准备好的鱼鳔就用了三个,折腾到天边露了微光才结束。
凝意第二日自是起晚了,一觉醒来整个人都腰酸背痛,坐在床上时都得靠着软枕才舒坦。
她没立刻起床,看着外头艳阳高照,“什么时辰了?”
一说话,嗓子刺痛,声音沙哑。
凝意咬了咬唇,喝了两杯水才算润了喉,心底早骂了四爷千百遍。
“可以用午膳了。”霜降掀开床帐挂在金钩上,“主子爷今儿出门早,离开前叮嘱奴婢不要唤您。主子没用早膳定是饿了,奴婢让七宝呈午膳?”
凝意应声,“少一些吧,我没什么胃口。”
眼瞅着自家主子眼睑下的乌青,霜降担忧道:“您和主子爷伉俪情深,奴婢瞧着都替主子您开心。可主子这些时日在直郡王府和府上往返,自个儿的身子也要注意。奴婢让小厨房炖了红枣枸杞乌鸡汤给您补补身子,里头还放了几片百年野山参。”
霜降做事稳妥,凝意是最放心她的。
一碗乌鸡汤落了肚,凝意才觉身上有了点力气。
劳累过度急需食物补充能量,鸡汤开了胃,凝意今儿午膳都吃的比平日多。
“让他们好生伺候弘晖和锦愿,我今儿大约得等晚膳时分才能回来。”凝意换了身衣裳准备出门,“大嫂的事情还没解决,二嫂也有毓庆宫的事情要处理,总不能一直待在直郡王府上。”
“主子放心,奴婢已经特意叮嘱过了。府上其他主儿若是来正院,有赵和元拦着她们,得知您不在,众位主儿按理也不会进来的。”
这倒是实话。
凝意带着两个丫鬟往外走。
马车却被人拦在了半道上。
霜降掀开帘子看了一眼,神色微变:“主子,是夫人。”
觉罗氏已经很久不上门了,逢年过节凝意这边按照礼数给她送东西,平日回娘家吃顿饭的机会本就少,母女两个当真是许久没见了。
凝意让车夫将马车停在一旁空旷的道路上,再让霜降去请了觉罗氏。
觉罗氏瞧着比以前苍老了些,鬓边的白发也多了不少。
“额娘。”凝意轻声道,“许久不见,额娘一切可好?”
“鹂烟死了。”觉罗氏没说旁的,单刀直入。
凝意心中诧异,“她不是被送去城外的尼姑庵了吗?那些人知道她是乌拉那拉氏一族的,按理也不敢给她脸色瞧的,怎么会?”
“你也说了是应该,是按理。”觉罗氏揉着眉心,整宿没睡导致她的精神非常差,“当日若没将她送到尼姑庵,今儿也不会送了命。佟佳鎏预又成了亲,此事你可知道?”
凝意自然是知道的。
佟佳鎏预一直跟着四爷做事,四爷不好出面的大部分都是他在做。
和离后三个月,鎏预家中就为他说了一门亲事,他本是打算暂时不再娶,可家中还有孩子要照顾……
成亲时,凝意也着人送了些礼品上门。
“丧信传到佟佳鎏预家中,也不知他会怎么做。”觉罗氏看着凝意道。
今儿她的态度还不错,凝意自然也乐意给她这份脸面。
母女俩难得坐在一起还能这般和谐平静的说话:“额娘不过是鹂烟的伯母,这些事本就不该你去管的。”
觉罗氏蹙眉不悦,“同族人……”
“额娘当真是因着同族人才对鹂烟青眼有加?再怎么同族也不至于越过您的亲生女儿吧?”凝意笑意不达眼底,“有些事,女儿都知道,可碍着母女情分,您又为阿玛生下四子一女,女儿不想您晚年凄凉。再者,再有过往那都是以前的事,鹂烟只是您的侄女,她本就与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额娘又何必惹得一身腥呢?”
觉罗氏早在凝意说前面的话时就震惊不已,她张了张嘴却发现根本无话可说。
她这些事是在嫁给费扬古之前的,有心人想查未必查不到。
“你……都知道了?”
“谁都有年轻的时候。”凝意扯着帕子玩,“谁还没有个青梅竹马呢?可那又如何呀?您如今儿女个个出挑,日后几十年必定能过上极好的日子。阿玛待您素来看重,家中那几个妾室阿玛也是不常宠幸的。额娘的日子还远得很,没必要为着一份死去的情,一个死去的人和自己过不去吧?”
这些事都是四爷查到的,去年就已经全告知凝意。
这都是觉罗氏还没成亲时的情意,没必要非闹得家破人亡。
觉罗氏下车时神色恍惚,撞上凝意通透的眼神更是臊红了脸。
她想按着自己往常的处理方式骂上几句,可偏偏话到了嘴边说不出口。
“额娘。”凝意叫住觉罗氏,她笑盈盈的道:“额娘不妨想一想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人若是有心,万事都可以尝试。如果当年那人都没有尝试,额娘当真觉得那人将您放在心上?冲锋陷阵的都是您,那他在干什么?坐收渔翁之利?还是滥用您曾经青梅竹马的情谊?”
话音落下时凝意也将车帘子放下。
她撑着眉心靠在软枕上,“着人盯着鹂烟府上。”
“主子是担心夫人?”寒露脱口而出。
凝意也不瞒着,“她不是能坐得住的人,有些话该说的我都说了,一旦想明白,未必不会去闹。先盯着吧。”
寒露和霜降互换了个眼色,二人低头沉思。
马车到直郡王府的时候太子妃正打算回宫,“你可来了。之前得到消息说你要过来,我便想着今日回宫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都和几位娘娘说一声。三弟妹也来了,你们小心行事,暂且别搭理府上那些妾室。”
看来是有了眉目。
凝意点头应下,送了太子妃离开后才往后头的正院走去。
诚郡王福晋生完孩子后身子依旧丰腴,比起以前腰身粗了两圈,这还是已经减了不少的。
“哎哟!”诚郡王福晋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看着凝意,“之前有次我就瞧见你这收腰的衣服了,本想着也学一学的,可没想到怀了孕没法子穿,如今你瞧我这腰身,比生孩子之前足足大了两圈,你这样的衣服我还怎么穿得下呀?”
“三嫂。”凝意掩唇笑道,“您这样也不胖,没关系的。再过些时日,总能慢慢瘦下来的。咱们都还年轻,身子骨本就恢复得快。”
说起身子骨恢复一事,诚郡王福晋下意识朝着屋里头看去:“大嫂的身子……诶。”
凝意:“还是没有好转吗?”
“二嫂回禀了贵妃娘娘,将宫里有名有望的太医都送来了,可每个太医说的都是差不多的话,这怎能让人不担心?”
凝意抿了抿唇,试探道:“二嫂回宫回的着急,我也没好意思问。那事儿……可有眉目了?”
诚郡王福晋拉着她的手走到一边,轻声道:“有了。”
凝意安安静静等着她往下说。
诚郡王福晋眉间闪过郁郁,“那消息是从宫里传出来的,所以二嫂着急回宫呈报给贵妃娘娘。”
“宫里?”凝意震惊,“不是说大哥的事情之前还瞒着惠妃娘娘吗?那知道的人不就只有……”
诚郡王福晋沉沉摇头,“那消息啊,还真就是从延禧宫传出来的。”
作者有话说:
久等,来啦qaq。延禧宫:惠妃的住处
第78章 算账
凝意想不明白这消息是怎么从延禧宫传出来的, 而惠妃后知后觉比直郡王福晋知道的还晚……
可诚郡王福晋知道的也不多,只能透露这么点消息给凝意。
“时辰也不早了,三嫂先回去照顾孩子?”凝意询问道。
诚郡王福晋看了看天色, 沉默后点头, “也好。这边太医守着, 又有大嫂娘家人在,按理出不了什么事, 你也早些回去,莫要让四弟独守空闺啊。”
凝意拍了拍脑门, “三嫂惯会取笑我的。”
诚郡王福晋调侃了凝意几句,调侃的她脸色微红后才满意收了手转身离开。
凝意往内屋走去, 直郡王福晋的额娘守在她身边,瞧见凝意后疲惫苦笑:“四福晋。”
“夫人眉眼间很是劳累, 昨晚没休息好?”
“劳四福晋挂心了。眼下这场景,我也不敢睡熟, 何况……也不太睡得着。”科尔坤夫人声音很轻很弱:“太子妃和众位福晋这些时日都辛苦了。”
凝意思绪微微放空, “夫人也得注意自己的身子,大嫂醒来后瞧见您这般劳累, 也是会心疼担忧的。”
“福晋说的是。”科尔坤夫人疲惫的笑着点头。
凝意陪着她坐了一下午,等到天黑才起身告辞。
科尔坤夫人将她送到正院外,再次感谢:“四福晋家中还有幼儿要照顾,这边有我, 福晋可以放心。”
凝意又寒暄了几句,这才上了马车回府。
寒露跟着凝意来了好几次,今次瞧见后恹恹的问:“主子, 直郡王福晋这身子……”
“别多话。”凝意暗暗警告, “有些话可说不得!被旁人听了去, 一顿板子算少的。”
寒露连连点头,立刻放低了声音,“那您明儿还来吗?”
“明儿再说。”凝意也很累,不是身体累,而是心累。
直郡王福晋的身子算是彻底不好了,太医护着那么久,可她连半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就算这么能熬下去等到直郡王回来……
可回来后的大喜也不是她能承受得住的。
*
“大哥有消息了。”四爷一回来就风风火火的进了正院,走得急觉着渴,大口喝了西瓜冰水:“人受了点伤,但还好没有性命之忧。皇阿玛已经下令让人送大哥回京。”
总算是有了一个好消息!
凝意眉间郁色消散不少,“那就好。”
四爷看了她一眼,又道:“至于大嫂的事情,额娘得了皇阿玛的指示,严查延禧宫一干人等。想来,不日便会有结果。”
“那惠妃娘娘呢,她怎么说?”
“惠妃娘娘得知大哥没有性命之忧且不日就要回京,一惊一乍下病倒了。大嫂那事,她不知情,难得亲自出面请额娘尽管查,她会配合。”
凝意放下心来,而后说起鹂烟死了的事情。
四爷眯眼,“鎏预这两日的确说有事,和爷告了两天假。”
凝意又将和觉罗氏说的那些话也告知了四爷,“我原本想着也算是能做个了断的,只希望额娘不要再被子虚乌有的情意蒙蔽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