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向天子谢恩,同长公主道谢。
眼见对方要离开了,长公主亲自将人送至锦安殿殿门外,一路上说了关静姝近日来的不少情况,听得关父心中更为放心,及至对方要离开时,长公主才似是不经意地问了句。
“关大人,本宫记着,当初静姝的婚事乃先帝伺候,只是如今结局不算欢喜。本宫想多嘴问句,日后静姝回了关府,大人可还打算让静姝再嫁?”
一句话让走在前方的天子步子都慢了些许。
关父经着方才的事,更为清楚地知晓长公主对自己女儿的情谊,因此听得对方如此问,也不觉着恼,只是长叹口气,慢慢道。
“经此大变,臣又怎舍得女儿再嫁?她若痊愈了,臣只愿她开开心心留在身边过上一生便罢了。”
很显然,这是关尚书内心最真挚的想法。
可这话落入有心人耳中却仿若晴天霹雳。
直到看着关尚书离了宫后,原本应当回紫宸殿的天子才折返去了锦安殿。
“咦,陛下,您脸色不好?”眼见对方面色发沉,长公主还不怕死地直戳对方心窝,“不会是因着方才关大人那番话吧?”
知道她有心调侃自己,天子也不放在心上,只是略一摆手,接着便问。
“你做了什么,为何阿姝会睡着?”
原本他将阿姝带回宫中后,只跟她说自己有所打算,却并未告知太过详细过程。
只是猜到按照日子关尚书也应当来找他了,才叫长公主演场戏。
只是不曾想,这戏竟如此逼真,就连关尚书亲自入殿去瞧,也看不出什么异样来,反倒是打消了接女儿回家的念头。
“其实也没做为什么。”长公主摆摆手,“我问尚药局拿了点助眠的药,哄着静姝喝下了,接着又叫人替她在面上多扑了些粉,如此她看起来便同昏睡无异,面容又苍白,关大人见了自然心疼。”
“你给阿姝喝的什么药?”对方说了一堆,天子却只注意到这一句。
“就说了是助眠的药。”长公主道,“陛下大可放心,对身子绝对无害的,你还担心我会伤害静姝不成?”
她说着有些不满。
“若非您叫我想法子拦着关大人不让他带女儿回府,我又何至于和您一道骗人。”
心知自己过于担忧,让对方不高兴,天子便说了句抱歉,接着绕过对方往殿内去。
“哎哎,陛下你怎么……”
长公主一句话还没说完,眼前连个人影都没了,气得她又骂了句。
“还没成亲呢,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最终哼了一声离开这里。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殿内守在关静姝身边的天子,对着身后的周成吩咐了句。
“告诉司部,按照原先的计划去做。”
第三十九章
秋末冬初时, 几乎整个京城都知道了吏部尚书府嫡女关氏病重一事。
原本这也不是什么值得人关注的事,生活在天子脚下,每日新鲜的事不绝于耳, 关氏嫡女病重的消息, 比起对方和离反倒没什么吸引力。
可偏偏, 这件事在京中逐渐传了开来,起先只是京中各府之间流传, 慢慢地,各府的仆从间也开始讨论, 接着外出时于两市口口相传,及至演变到最后整个京城都知道了此事。
且惊动了天子。
临朝听政之日, 朝臣们各自禀了自己要回的事后,天子便打算散朝, 可恰在此时,素来极少说话的太史令忽然站了出来, 说自己有事待禀。
“今日倒是少见。”原本没怎么开口的天子见状面上带了丝慎重, “徐卿有什么要告知朕的?”
满朝文武皆知太史令掌太史局,观天文、测历书, 凡星辰风云变幻需率其属占候焉,若有异象需即刻上报。
因此太史令极少出言,可一旦开口,便是大异象。
因而天子见了对方今日说有话要禀才会颇为慎重。
那太史令姓徐, 又任太史令,故同僚皆称其为徐太史。且因着他职务特殊,再加上近来京中流言纷纷, 众人早便想知晓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因此见了他站出来, 眼神都落在站在中央的他身上,面色也不由得严肃起来。
“臣近日心中颇为不安,总觉有异象生变,可率太史局众人夜观星象几日,也总找不出原因。只隐约听得京中有一传言流传……”
“传言?”天子闻言略一挑眉,“是何传言,说来与朕听听。”
徐太史原是想直接将话说完,听此便一躬身接了句。
“回陛下,京中近日怪事频发,多人目睹一女子半夜于家中伫立,那女子白衣黑发,面容模糊难辨,只听得口中大骂着些难以听清之言,言语之间似是提及关府嫡女——便是先前的靖远伯夫人,可目睹了那女子的人仔细去听究竟说的什么时,那女子便又住了口,只直直站在目击者跟前,不再开口,待见着那女子的人开口去问,抑或往前想看清那人模样时,却都无一例外像是被人骤然一推,接着从梦中醒来。”
“徐卿的意思,便是这些人做了场梦?”
“是,也不是。”徐太史恭敬道,“一人见着那女子或许是梦,可京中如此多人同时梦见,便不能只说是梦了。”他说着转了个身,看向两旁的朝臣们,“历来天有异象时,皆有提前预兆,如武德十五年长青山鸣,何清百日,终致官吏军民淹死三万有奇。如今京中众人梦见同一女子,便是预兆。”
“是何预兆?”天子问,“可是恶兆?”
太史令便忙回道。
“起先臣夜观星象几日,不得其法,也就不敢轻易禀至陛下跟前,及至昨日终于有了些眉目。”
他似是没看见那些站在两旁的同僚们那紧张的面色,反倒徐徐道。
“臣观测出,月余后将有天启凌日,只怕灾殃降临……”
“那灾殃是否与梦中女子提及关尚书嫡女有关!”
有那心急的人,竟也顾不上眼下尚在上朝,便急急问了句。
听得天子也是双眉一皱,一双眼淡淡看向那开口之人,霎时令对方住了口。
“徐卿,你继续说。”
徐太史便拱手应了声,接着道:“如方才李大人所言,此次天启凌日,确与关家小姐有关。”
他这话说完,原本心中便不安定的朝臣们面色皆是一白。
其中尤以关尚书最甚。
只因此次众人入梦,梦中女子一直念着自己女儿名字。
且这些日子,京中因着这梦境都传遍了,说关尚书嫡女天降灾星,病重必有内情,只怕是不祥之兆。否则为何对方刚一和离便病重,刚一病重,京中便如此多人同做一梦?
关尚书先前自然不信这些,且心中怒极,可旁人终究只是私下流传,也并未当着他面提及此事,他便是再生怒也无处发泄。
才刚听得太史令提及京中流言又言及自己女儿,又有人直接问了是否和女儿有关,关父下意识就想站出来反驳,可碍于如今尚在宣政殿,天子于上首坐着,只得隐忍不发。
可眼下太史令一句话,证实了此次异象确实与自己女儿相关,对方不仅以武德年间那场大灾为例,还提及天启凌日,必有灾殃降临,其他朝臣听到这儿,看关尚书的眼神都不对了。
关父这下也顾不得天子,直接出言驳斥。
“徐太史,你身为太史令,应当知晓有些话不可胡说,否则便是毁人清誉。我儿与太史素来毫无仇怨,你怎的空口白牙污蔑我儿!”
说着忙看向上首天子,急急道:“陛下,请陛下明察,我儿不过是个姑娘,她又知道些什么?京中些胡乱传的流言也能攀扯上我儿,岂不无辜?”
天子原本听得太史令那句此次异象确实与关氏嫡女相关后也面露惊讶,眼见关尚书如此,不由出言宽慰。
“关卿莫急,如今太史令与百官皆在,此次异象之事,朕自然会问个明白。”
说着便示意那徐太史转回来,问了句。
“徐卿,你方才说此次天启凌日,必有灾殃降临,是何灾殃,为何又要一月后才是天启凌日?与关尚书嫡女有关又是何意?”
徐太史便忙回道。
“回陛下,素来天启凌日必有大灾,且先有预兆,但凌日异象素来难以观得。只是臣心中始终不安定,又听得京中流言纷纷,便率太史局众人夜观星象,如此坚持几日,才终于在昨日确定是一月后的天启凌日。只是是何灾殃,还请陛下恕臣学艺不精,竟难以观得,只是照着典籍所记,一则圣上受难,二则兵刀之难,三乃大病之年,四是大水之年。无论哪种,都是大灾殃……”
这下朝臣中再难冷静,都窃窃私语起来,有些甚至变得无比惊慌。
唯有关父的面色愈发难看,想出言再斥责对方浑说,却又碍于上首天子视线,只能攥紧袖中双拳,面容都气得有些发红。
倒是坐在御案后的天子听了这些话后面色也没变,反倒沉吟半晌继续追问。
“如此大灾殃,怎的会同关尚书嫡女有关?难不成灾殃是她带来的?”
这下朝臣霎时又安静下来,眼神纷纷看向徐太史,显然都想求个回答。
毕竟在这里的不少人都和京中流言传的一样,夜里梦见了那白衣女子,心中不安定极了。
甚至有些还想着,只要徐太史说了灾殃是关氏女带来的,便要立时三刻请陛下下旨赐死对方。
可就在众人都想着那天启凌日的源头便是关氏女时,徐太史却只是微微摇头,说了个不字。
“灾殃源头并非关小姐带来。”
“什么,不是她?!那是谁?”有人忍不住低呼出声,声音不大,却也让身旁不少人听清了。
太史令离那人近,自然也听见了。
“灾殃自然乃踆乌带来,与关小姐无关。”
踆乌?
众人心中又是一阵疑惑,还是天子替他们问了出来。
“徐卿,灾殃既是踆乌所致,你方才又为何言及此次异象与关尚书嫡女相关?如此言语岂非前后颠倒?”
“臣并非言语颠倒。异象与关小姐有关不假,可灾殃却并非她所致,不止灾殃非她所致,就连此次天启凌日的先兆也仰赖关小姐臣才能得知。”
一席话说得在场众人更是云里雾里,有心急之人刚要催他说得明白些,他却自己先接了下去。
“那梦中的女子便是踆乌,京中众人之所以能入梦,乃关小姐以自身为代价所换,因而关小姐才会一病不起。”
作者有话说:
晚安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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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徐太史的话让宣政殿众人都是一怔, 回过神来后,有觉着不对的便低声说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