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有孕的?萧寰面上抑制不住的带上了初为人父的喜悦,连幽深的瞳孔中如今皆是笑意,他喜不自禁的算起,定然便是那次了。
旋即他又忧心忡忡,那次她还睡着......岂不是会更加生气?
以她的小肚鸡肠,会不会以为是自己动了她的药?
萧寰只觉得心中焦躁,越想越不知该如何。
她会不会背着自己,不要了这个孩子?
他高大的身影伫立在日光里,面上惘然,常让的话他也听不见,太医的吩咐只怕更是没听见。
这可是头一个皇嗣,陈老太医也顾不得太多,继续絮絮叨叨叮嘱着天子:“还需娘娘静养卧床休息,如今娘娘身怀有孕,万万不可操劳其他事。更是忌讳心情不愉,万事都该以娘娘为重,至于其他还有需注意的便是房事上,咳咳,该尽量节制一些......”
天子听的便更加焦躁起来,在殿外来回踱步,他心里像是生了一团火,问起:“太子妃知道自己有孕之事吗?”
宫人思忖着回答:“应是不知的,太医尚未到时,娘娘便晕睡过去,中途也未曾醒来......”
萧寰略微松了一口气,他缓缓道:“那便都瞒着,谁都不准泄露了去。”
那么喜爱小畜生的娘子,对自己的亲生的孩子,也定然会喜爱的吧。
那般胆小的小姑娘,连头一回见到的小畜生都能冒着危险去救,对着自己的孩子,总不能狠心不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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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迟盈暂居的宝华殿前身是皇女读书之所,只不过到了太上皇时,许是由于皇女稀少,封了这处,不再将此殿设为进学之处。
宝华殿外设明泉,内四面通彻,多门扇通窗,殿内无需烛火点缀便满殿光亮。
到了夏日尾声,花窗透进来几缕斜阳。
穿透软烟罗蒙着的花窗,满室朦胧,金光遍地。
透着空虚而又盈满的味道。
迟盈鼻尖轻皱,她只动了动便被人扶住肩头,肩下多了个软枕。
她缓缓醒了过来,睁眼看去,便见那个笔挺的身影。这幅朦胧景色,竟叫迟盈生出一些彷徨之感。
萧寰凝望着她,只不过一夜功夫,感觉她又瘦了些,一张本就秀气小巧的脸蛋,如今更显得小的可怜。
竟叫他恍然有种前世今生的感觉。
他彻夜未眠,眼底还泛着血丝,外头阳光照在他脸上,日光像是汇聚出璀璨的光点,落在他睫羽间。
迟盈心头动了动,没敢继续看下去。
她扭头看向四周,有些纳闷的眨了眨眼,这处宫阙内室,显然不是她所认识的地方。
她没来过这里,这里是何处?
萧寰偏头吩咐宫人端来熬煮好汤药。
“将药喝了。”
他呼吸在她耳边摩擦,明明离得不是很近,却有了一种床畔间呢喃私语的味道。
迟盈心间重重的一跳,见他俯身,修长的指节端着药碗落在她唇畔边,微凉的瓷盏甚至都碰上了她的唇。
像是等她张口,那碗药便要给她尽数灌入一般。
迟盈有些怕他这副强买强卖的架势。
她往后挣扎了下想要坐起身,才一动便觉得自己腰肢酸的厉害,记忆还停在摔倒那里,见此只以为自己是摔伤了身子,伤到了腰肢。
这稍微一动,便觉小腹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她立刻攒眉,轻嘶了一声。
萧寰面色微变,顿时无措起来,连语调都几乎变调。
“可是又疼了?”
他不敢松懈,脸色难看,连忙招来了太医过来问诊。
好在殿内十二时辰候着几班的太医,经过传召不过须臾功夫便赶了过来。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天子询问了许多,太医似乎有些为难,眼神不敢落在迟盈身上,说着迟盈听不懂的话,总归都是要她卧床静养,不能下床走动的话。
迟盈睫羽都颤抖的厉害,她紧张地问太医:“我是怎么了?”
太医眼睛只盯着脚下的地衣瞧着。
“娘娘这是伤了腰腹,切记要按时用药,卧床休息......”
迟盈蹙眉,只觉得自己时运不济,不过是摔了下,竟然这般严重?心里又觉得奇怪,为何小腹酸胀刺疼,还隐隐有来月事之感?
莫不是受了内伤?
她是第一回 遇到这般要紧的事情,迟盈本也是柔和乖顺的性子,人前尤其是当着萧寰的面,她也不会问那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为了早日好起来自然是太医说什么便是什么。
萧寰凝望着迟盈柔软无辜的面容,有种深深地无力感。
他将药碗端过去给了她,垂着眼帘,“你昨日亲自去救了一只畜生?”
迟盈警惕起来,她捧过温热的药碗,一双明眸来回看着他。
萧寰静静等着,他甚至不用看都知道,迟盈这幅表情是心里在思索着,如何回答撒谎瞒过去。
果不其然,下一刻便听小娘子的温声细语,柔软的同天上的云朵一样:“我也没救它,它爬它的,我走我的路,谁知恰巧我摔了而已.......”
迟盈知晓自己因一只猫儿受的伤,不管是不是这只猫儿的过错,只怕这只畜生也要跟着倒霉。
说完,她便若无其事的喝着自己手里的药,不去看他。
萧寰被她这幅无辜的小模样成功惹出了火气。
他觉得她是一个世间最没良心的娘子,连对待一只畜生都能如此好,却不对别人付出一点真心。
他尽力维持着温和的语气:“你以为你有通天的本领?本就是个四肢不勤平地摔倒的家伙,如今是不是觉得自己还长本事了,去救一个畜生?”
她可知自己有多风险?若是真有个万一,孩子没了便罢了,她这副身子能经得住?
迟盈也板起了小脸,她鼻翼煽动,斜起眼问他:“难不成我还能眼睁睁见它在我面前摔死?”
萧寰俯身望着她,绷着脸:“你成心要惹我生气是不是?那么多太监宫女,往日也不见你有多勤快的模样,偏偏这回你非要自己上去,你知不知有多风险,有多......”
为了救一个畜生,他们的孩子都险些没了!如今还替一个畜生朝着他撒谎……
萧寰心里抑郁到了极致,他一个天子,每日里治国安邦,如今想要一只畜生偿命都不能!
怕她又为了这等小事与他闹起来。
迟盈似乎误会了他,又或者是想到了他心头所想,葱白玉指揪着他的袖子,显得是用了几分力,揪的皱巴巴的,语气也可怜兮兮:“怪也怪我是我摔了,可你不能杀了它,不然我岂非是白受这个罪了......”
萧寰见她一服软,便什么脾气都发出不来了。
他想起太医的话,万万不能不顺着她的意,叫她心情烦躁了去。
他开解自己,暂时先忍一忍,万事顺着她的臭脾气,等她这胎坐稳了,再说吧。
他道:“我何时想杀它?不过教训那泼猫一番定是要的。”
迟盈红了眼,语气略有些激动,连手里捧着的喝了两口的药都晃动起来,几滴药汁顺着碗檐漏到她雪白的指缝里。
“一个猫儿,你还要教训它!你人怎么能这样......”她气的就要哭了起来。
萧寰立刻害怕了,他说:“行了行了,不教训它,你给我安分点别晃了,快喝了药乖乖躺回去。”
那语气,像足了一个战场上打了败仗投降的俘虏。
迟盈许是第一次见萧寰这般哄着她的语气,连哭也忘了,泛着泪水的杏眸瞪得大大的,落在萧寰面上。
似乎是在认真的看着他,看他是不是那个男人?
是不是那个叫她害怕的男人。
莫不是这男人皮囊下面换了个人?不然怎么变了这么多?叫她都不认得了。
萧寰要笑不笑的望着她:“为何如此看着朕?”
迟盈拿手背蹭了蹭脸蛋上的泪水,不理他,“我看什么,你也要管?”
萧寰鼻音哼了一声,薄唇抿着,说不上是生气恼怒还是什么旁的,在迟盈耳里竟又听出一丝退让的味道。
迟盈本就是个性子极好哄的娘子,没什么脾性,若非萧寰一直过分,她也不至于与萧寰闹成这般。
如今虽傻眼了萧寰的脾性转变的如此快,叫她都不敢相信这人是以前那个,却也被这般一再顺着,她便什么都忘了。
乖乖一口气喝完了药,便打算躺回了床上去。
萧寰却不知从哪儿取来一方温帕子,亲自动手替她擦了擦脸。
迟盈躺在床上别扭的紧,虽二人情趣浓时也不顾忌,可清醒时候她不适应这般的亲热。
迟盈扭过头去不叫他擦,萧寰失声笑起,这回笑的有几分爽朗,像是真的发自内心的欢愉。
他改为攥住她的手,拿着那方帕子继续擦她的指起来。
迟盈往外抽却抽不出来,她嘟囔了声。她讨厌这样,每次这样接下来总会更进一步。
萧寰道:“药汁染了一层,偏偏还往脸上抹,该叫人端个镜子给你照照自己,成了一个小花猫。我不帮你擦,等会叫你的手黏被子上去。”
迟盈这才有些脸红,她心里摇晃了半晌,到底是个爱干净的姑娘,便默不作声的任由他擦着。
却不想只不过擦个手,萧寰却擦拭了许久,足足一盏茶功夫还在握着她的手指。
迟盈约莫是舒服,缓缓闭上了眼睛闭目养神。
她反复的在疲惫里挣扎,不叫自己又睡过去,否则可真是成了猪,一日日的从早睡到晚。
她语调糯软,泛着睡梦中的含糊问他:“那个日子,他们说日子,你日子定下了?”
这句颠三倒四困顿中的话,也只萧寰能听得懂了。他嘴角扬起一丝笑意,淡淡的应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