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不疼了
江月令采药还未回来,孟杲卿便将孟汝杳带回自己房间,暂时锁了起来。
“在江公子回来之前,你便给我在这间屋子里待着,哪都不许去。”
“皇兄!” 孟汝杳急忙要拉住孟杲卿,可还是晚了一步,瞧着门上上了锁,秀眉紧蹙,她抬头看着孟杲卿。
“不管皇兄是受了何人怂恿,皇兄都不该利用苑姐姐。”
孟杲卿皱眉,抬头看着她,强调道:“我此次来下陵城是为了给你求药。”
“既是求药,为何要接近苑姐姐?”
孟杲卿转过身去,不再看着孟汝杳的眼睛,背对着她道:“并无接近,只是答谢她带路之恩。”
她还想要说些什么,但孟杲卿抬步离开,没有给她再开口的机会。
“皇兄!”
这次不管孟汝杳说什么,孟杲卿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
一着急便容易病发,眼看着孟汝杳的脸色苍白,有病发之兆,金玉连忙劝道:“公主,保重身体要紧。”
她自然知道保重身体要紧,对着金玉摇摇头示意自己无碍,随后又朝着门外看了一眼,见再没看见孟杲卿的身影,她这才略有些失望地收回视线。
“公主,此次我们私自出宫,殿下定是气急了,才会将公主给锁起来,公主不要生殿下的气。”
“殿下也是为了您的身体着想。”
她自然知道皇兄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若不是因为她,皇兄也不会踏上那条死路。
“正是因为皇兄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所以我才更应该站出来阻止皇兄。”孟汝杳皱眉,眉眼中的愁思越来越重。
金玉却是一头雾水,不明白这一切有什么好阻止的。
见此,孟汝杳叹了口气,现如今她做的这些,落在旁人眼中只当是她是姑娘家的胡闹多想。
“公主是要休息吗?”
瞧着孟汝杳朝着床榻走去,金玉连忙问道。
她斜靠在床榻上,有些疲惫地轻轻点头:“你先去外室候着吧。”
等到金玉离开之后,孟汝杳睁开眼睛,轻阖眸子中的疲惫一扫而空,站起身来走到了窗台前。
有些事情,金玉跟着只能徒增麻烦,不如一人行事方便。
窗户距离地面的距离不高也不矮,她墙都翻过了,这点高度自然也吓不到她。
先是拿来矮凳,踏着矮凳爬上窗台,等她准备好一切,闭着眼睛往下跳的时候,窗外陡然响起清越的男声。
“小心!”
她睁开眼睛,便看见商温站在窗下,满脸担忧地看着她。
她自是认得商温的,只不过上次他们相识的时候,便已经站在了敌对面;重来一世,她倒是希望他们这次能做个知己。
“商公子,你怎么在这?”她坐在窗台上,低头对着商温询问。
“碰巧路过。”见孟汝杳没有从窗台上下来,他眼中的担忧不肯消散,“公主还是先下来说话。”
他伸出手递给孟汝杳,担心孟汝杳不小心摔下来。
瞧着商温那一副紧张的样子,孟汝杳莞尔道:“商公子不必担心。”
她将屋中的矮凳拿出来放在窗下,随后抓住商温递过来的手,踩着矮凳走了下来。
见此,商温这才松了一口气:“公主以后还是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危险吗?
她抬头看了一眼不过一人高的窗台,觉得商温实在是大惊小怪。
但是。
她低头看着从刚刚商温便一直抓着自己的手,到现在也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见此,商温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撤回了自己的手,慌忙道:“在下无意冒犯公主。”
“无妨,商公子不用叫我六公主,我乳名渺渺,商公子叫我渺渺便好。”孟汝杳摇摇头,随后对着商温轻声道。
商温一愣,旋即微笑道:“好,渺渺。”
——
孟杲卿原本以为人都走尽了,可等他回来的时候,商苑还坐在原地,他有些意外,脚步一顿,随后快步朝着商苑走过去。
“外头天冷,怎么还在这儿坐着?”
商苑抬头,瞧着孟杲卿由远至近地朝她走了过来,弯了弯唇角:“既是赏景,就算人都跑光了,也不妨碍这景色的半点旖旎。”
“六公主呢?”
“在屋里歇着。”孟杲卿答道,旋即沉吟片刻,“你今晚可有时间?”
商苑抬眉不解。
“今晚暖阁,我弹琴给你听。”话落,孟杲卿俯身将商苑面前煮开的清茶倒进茶杯中,发丝垂落,带来阵阵冷香,沁人心脾。
等她回过神来,孟杲卿早已离开,只余下手中茶杯还温热着。
初儿远远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用胳膊肘碰一碰一旁的白林,感叹道:“五殿下这么好看的人,整个北魏的女子没有一个不心动的,可我瞧着五殿下跟我家小姐最为登对。”
白林抬头看了一眼,切了一声:“我看半点也不般配。”
“表小姐只知道五殿下的琴是南诏国一绝,却不知道我家大人的箫也是天下一绝。”白林有些酸溜溜地给自家大人鸣不平。
“你懂什么,我家小姐哪里看的是琴,乃是人。”
“若论人,我家大人相貌也是顶尖的好!”白林不服气地反驳。
初儿伸手戳了戳白林的额头,脆声道:“那是你这般想,我家小姐可不是这样想的。”
“那就是你…你没有眼光!”白林气急,却又不敢说商苑的坏话。
“你……!”初儿冷哼一声,转头便不再理会白林了,更在心中默默发誓,今后都不理会白林了。
商苑和沈安合还没如何,两人反倒是吵了一架,互不往来。
——
今日便是三日之期,沈安合拿出江月令给他的药瓶子。
现如今孟汝杳到了下陵城,不管他何时服下鹤翎,孟杲卿也能待到自己想离开时再离开。
谢裕安的眼神落到他手中瓷瓶之上,皱眉:“这是?”
他平静答道:“鹤翎。”
谢裕安惊呼:“剧毒?!”
他并未回答,抬眸看向谢裕安。
“你不是想让我想起来小时候的事情吗,这鹤龄便是我重获记忆之前所需经历的七次死劫之一。”
谢裕安眉头越皱越近,挣扎犹豫许久,开口问道。
“你会死吗?”
“服下他我可能会成为赵汀白,但是不服,我只是沈安合。”他淡淡说道,眼中倒无任何惧色。
谢裕安抿了抿唇,纠结许久。
“我在门外帮你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房门一关,整个屋子内就只剩下沈安合一人,屋内的火炉他早就令人撤走了,窗口大开,冷风随意灌进屋内,清冷至极。
鹤翎是火热之毒,远宁山极寒,此刻服下再合适不过。
他没有犹豫,打开瓷瓶,将那赤红色米粒大人却足以要人命的药丸给服下。
明明只是一颗药丸,但入口仿佛一条火龙般顺着喉管而下,要将他的五脏六腑给烧烂,咬紧牙关,尽可能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响。
体内的火热让他出了一层层的汗珠,整个人仿佛被放在笼屉之中。
空气稀薄,就连每一次呼吸都变成了折磨,嘴唇鲜红,脸色却惨白至极,眸子紧闭,眼下的睫毛随着身体疼得抖动而微微颤抖。
屋内冷得茶杯上都蒙了一层寒霜,可他整个人如坠火海,闭上眼睛之后,屋外的雪色消失。
眼睛和身体都在告诉他,他此刻正在被热火灼烧。
沈安合努力维持着清醒,但是思绪却忍不住飘远。
他六岁时进入沈家,为沈家二爷的养子,与此同时,噩梦般的生活开始。
六岁孩子小小的身子缩在地牢角落疼的发抖,身上的衣服早就被鞭打得衣不蔽体,他不知道那些人给他服下了什么。
他只知道好疼,好疼!
嘴角的鲜血任由他如何擦拭也擦拭不干净。
他那个时候无比地期望地牢牢门可以打开,放他出去。
但等到耳边铁链声响起,地牢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的时候,他看过去,看清楚那个逆着光走进来的人便彻底绝望了。
因为等待他的是再一次的鞭打。
对方以虐待他而取乐。
“疼吗?只要你求饶我就放过你。”
或许他求饶的话,那个人真的会放过他,但是小孩子的执拗心性此时发作了,他死死咬着下唇,便是将下唇咬穿了,也不肯叫一声疼。
他只能等,等那人打累了,便也就放过他了。
六岁的沈安合每次被人从地牢中拎出来的时候,浑身鲜血淋漓的,奄奄一息的像只猫,却竖起鬃毛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他第一次吃到甜,是商苑进府的时候。
表小姐给所有人都精心准备了礼物,自然也没有落下二房的养子,那是一件精美的月牙白色的袍子。
商苑进府的时候,他曾躲在人群后面偷偷看过商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