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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桃醒了,她没有立刻起床,而是在房间里仔细检查了一圈。
已经连续两晚做了那样的梦,那小怪物一定就藏在她身边的哪一个角落里。
她把房间上上下下搜了个遍也没有闻到一点邪气。
怎么可能呢?桃桃泄气地坐在床板上,心想也许是这小怪物的邪力太厉害,她感受不出来?再或许小怪物不在房间里而在她身上,可是她身体并没有异常啊?
华灵院有一处专门的净化屋,平时有学生外出完成任务后沾了邪气,回来后就会去那里检查。
一旦身上真有邪祟,会有专门的老师来帮助你驱邪净化。
桃桃不想一入睡就被那小怪物困在灵境里打手背了。
她想了想,穿上衣服出去了。
……
风和日丽。
今天是周末,霍迪和一群女灵师坐在草坪上。
众人看鲜花,看草坪,从灵师历史谈到西方哲学,女灵师们很开心,笑声一片。
霍迪正笑着,忽然看到那个叫周玉的女孩走进平时不会有人去的净化屋。
他和女灵师们低语了几句,起身朝那屋子走去。
很少会有学生外出驱邪,所以净化屋几乎相当于一个摆设,这里人也不多,只有一个保安和一个负责测试的老师。
霍迪递了根烟给保安,打听道:“那女孩来干嘛?”
保安和他热络地聊起来:“好像怀疑自己身上有东西,含糊其辞的,只是说要帮她检查一下。”
霍迪没有进去,在门口等着。
十分钟后,桃桃满脸疑惑出来了。
老师听了她的描述后将她带到了一个很像医院ct机的地方让她躺上去,而后不知道在外面进行了什么操作,等桃桃出来的时候,老师一脸负责地告诉她:“你身上没有邪祟。”
然后就把桃桃赶出来了。
桃桃之所以疑惑不是因为她身上没有鬼,而是因为她觉得自己脑子一定出了点问题。
她是神圣净化属性的灵师,又有帝钟在侧,那只邪祟敢不开眼缠着她?
可如果是这样,小怪物又是怎么将她带入他的灵境里的?
还有他擦她手背的那个动作,也太奇怪了吧。
他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金佑臣和她一个屋子睡觉后,又吻了她手背的两个晚上出现了?
桃桃正在思考着,一出门差点撞在霍迪身上。
她看见这男人就头晕,但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精力来应付他。
“霍老师。”她冷淡地打着招呼。
“昨晚去了溪春镇,难道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没有。”
霍迪热心到:“身上没有不代表住处没有,说不定那东西在你房间呢?华灵院的仪器库里有一种可以检测环境里是否有邪祟的仪器,学生接触不到,但我可以,我帮你借来,去你房间检查一下好不好?”
“不用了。”桃桃不想和他纠缠,转头就走。
霍迪却跟了上来:“学生的人身安全受到邪祟的威胁,这是我的分内之事,你别客气。”
桃桃被他烦得不行,正在想要转头骂他的时候,徐山从远处跑来了。
“周玉,快跟我去挑战场。”徐山作为狗尾草学院的首席,看学院内的所有人都像是小弟,大声地招呼她。
“学校刚刚贴了下个月黄金狩猎赛的通知,黄金狩猎赛是学生和老师的对抗赛,名次越靠前奖励越丰厚。”徐山一副大哥的派头站在桃桃面前,“学院每个学生都要努力获得好名次,走,去挑战场我带你训练。”
桃桃虽然不想跟他训练,但能趁机摆脱霍迪也不错。
她跟在他身后走了,好在霍迪也很懂分寸,并没有跟上来。
在进入学校的第一天,霍迪就跟她说过,华灵院的植物是经过特殊培育的。
虽然是春天,但通往挑战场的路上却堆积着很多黄色的落叶。
这银杏树不知道是用什么灵物杂交培育的,每一个月就会落一次叶子,很好看。
同样好看的银杏叶桃桃也曾见过,在申城灵交坊。
那时南宫尘还用着林泉的身体,坐在街边的树下看着一本无厘头的话本。
桃桃突然站住脚步。
那本书。
桃桃仍然记得它的名字。
——《霸道缱绻鸣钟人,流落人间神明的死生爱恋!》
她当时问南宫尘,书里讲了什么。
南宫尘说,书里的主角是混沌冢的初代鸣钟人。
从前桃桃不知道,但现在她已经清楚了,初代鸣钟人就是他自己。
书中说,天命之人自诞生起就是有缺陷的,他必须尝尽人间的八苦七难才能觉醒神性,成为慈悲的神。
桃桃问他,有什么缺陷。
他说,天命之人降生时没有脸。
没有眼睛、鼻子、耳朵,靠感知摸索周围的一切。
没有嘴巴,靠浸在星光和露水里汲取能量。
他没有脸。
桃桃心脏突突地跳了起来,想起那个无面的小孩,想起他的白袍,想起他在她和金佑臣睡了一间屋子之后冷冷吐出的那句说她三心二意的话,想起他昨晚擦拭她手背的动作。
桃桃站在落叶如雨的银杏树下,呼吸停滞了,她转头朝着宿舍方向跑去。
徐山一回头看见女孩的背影在路的尽头,他喊道:“周玉,你干嘛去啊——狩猎赛还要不要名次了?”
第167章
是我执迷不悟,是我飞蛾扑火。
桃桃推开宿舍的门。
她离开前将窗户半开着, 以确保屋里的空气时时流通,给玄魂花足够清新的空气。
玄魂花就放在窗台上。
桃桃缓慢走到花前,它看上去和往日没有区别, 只是明亮的阳光落在枯萎的花瓣上,让花瓣焦黄死寂的颜色多了一分生机,使人产生一种它存在生命力的错觉。
那个无面的小孩会是南宫尘吗?
他灵魂破碎得厉害, 所以只能在她毫无防备的睡梦里, 将她带入他的灵境。
桃桃回想前两晚在梦里的种种, 又觉得那小孩的言行举止并不像南宫尘。
南宫尘该是一缕风,或是一盏月,清冷皎洁。
可是梦中的那个小孩,别扭不说, 还总是打她, 南宫尘可不会做抽她手背这种事。
怪了, 难道是她想多了?
桃桃伸手碰了碰花瓣, 如果南宫尘在花中的灵魂已经有些意识了,那么他应该能感受到她的触碰吧?
玄魂花的九朵每一瓣都被桃桃轻轻点过, 但毫无反应, 和死物没什么区别。
桃桃于是又朝下碰了碰它的花茎。
她本来也没有抱什么期待,几乎要因为自己的猜测是错的, 可谁知花茎竟然动了。
花茎连同着花瓣, 在桃桃手下, 轻轻颤抖着。
桃桃想起, 昨天她碰玄魂花的花茎时, 它也颤动了, 但只是一下, 桃桃还以为是眼花。
她连忙又挠了一下花茎, 动作很轻柔,但是玄魂花却像被挠了痒痒一样,不光是茎,整朵花都在颤动。
这给了桃桃很大的惊喜,她试探地叫:“南宫?”
玄魂花当然不可能回答她,但只要触碰花茎它就会颤动,说明它是有意识的。
桃桃不停地挠花茎,它不停地颤,虽然只是一丝极其微弱的回应,但桃桃却很开心。
天地之间每一处都有灵存在,只是浓郁程度不同,虽然还没有拿到华灵院的镇魂雾,但是休养了快半年,南宫尘在花中的灵魂应该也吸收了一些天地灵气,即便不能使他修补完整的灵魂重回人间,但也唤醒了他的意识。
这是好事。
这样一来,灵境中那小孩应该真的是他。
想到这,桃桃不再去挠花茎了,她拉上窗帘躺在床上试图入睡,想在梦里再见他一面。
早知道是他,昨晚就不会要求他放自己出来了。
桃桃闭上眼睛,可是因为太兴奋怎么都睡不着。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两个小时,又猛地坐了起来,推门出去敲了同层萧月图的房门。
萧月图马上就要毕业了,这学期不用去特调局实习,只要完成毕业论文和驱邪实践就可以。她周末喜欢窝在房间里追剧,最近她的偶像苏恩曜出了一部新剧,她没日没夜地捧着手机,食堂也不去,全靠泡面度日。
在看到门外的桃桃时,她有些愣。
元天空说过,在学校不能和桃桃走太近,以免暴露她的身份,所以她平时一直不敢和桃桃说话,没想到今天桃桃主动来敲门了。
“有安眠药吗?”桃桃问。
萧月图平常睡眠不太好,安眠药这东西是有的。
桃桃伸手:“给我来点。”
“你睡不好吗?”萧月图问,“我陪你去校医院看看吧,处方药不能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