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黄泉九落塔内,冰冷阴森的凉风与邪气迎面而来。
黄泉九落塔共九层,每层十米高,地表的石砖嶙峋,暗生着阴湿的苔藓。
桃桃途经之处,到处都是一动不动的邪祟,有些有实体,有些则是没有实体的鬼魂与凶煞。
一阵清凉的雾气弥漫至整个塔内,在雾气的作用下,邪祟们昏昏沉睡。
越朝上走,邪祟越强大,但数量也越来越少。
塔内漆黑阴冷,桃桃一个人往雾气浓重的地方走去,她沿楼梯走上了九层。
第九层关押的邪祟不多,都是修为很强的凶煞恶灵,只是从它们的身边走过,漫散出的气息就让人不寒而栗。
混沌冢按照邪祟的强大程度将灵异事件评定为一到七星,由低到高,由弱到强。如果按照混沌冢的评定标准,九层沉睡的邪祟至少也有五星危险级,每一个的实力都几乎和桃桃当初在渝城遇到的人偶师相当。
在黄泉九落塔第九层正中央有一处朝外扑涌着白雾的小池。
雾气像是无穷无尽的,经由池子,不断朝外冒,桃桃知道,那就是她要找的镇魂雾了。
因为它,黄泉九落塔里的邪祟才得以陷入沉睡,一旦她用它来唤醒南宫尘,这些邪祟会瞬间苏醒。
她走到池边,将手中的玄魂花放到雾气氤氲的池子里,而后蹲在池边,静静地看着它。
距离那血腥的一夜已经过去大半年了,她仍会时不时在深夜梦见那晚南宫尘的模样,也总会因为见到他灵魂上的碎纹而心悸着从梦中惊醒,她当然知道拿走镇魂雾的后果,但已经走到这一步,没有回头的可能。
玄魂花刚一接触镇魂雾,那雾气就像有生命一样如丝缕般朝着花瓣中央聚集。
背后传来脚步声,桃桃回头,关风与跟在她背后一起上来了。
桃桃问:“你来做什么?”
“你会怎么样?”他问。
既然玄魂花与镇魂雾相遇已经开始产生融合的反应了,那么等雾气消失,这里的邪祟必然会全部苏醒。
特调局不会眼睁睁看着邪祟逃离黄泉九落塔。
所以,要么他们动手将桃桃与邪祟一起封印在塔里,要么由桃桃在邪祟苏醒之前把它们全都解决掉。
可数千邪祟死于她手,究竟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因果无人知晓。
关风与声线如往常一样冷淡:“如果你执意这样做,那我来陪你。”
桃桃:“我们俩都死了,混沌冢怎么办?况且我也不一定会死啊。”
她看着关风与笑:“师祖曾经对我说过,天道是维系世间平衡的机制,他还说,你是当世的天命之人,你的出现就意味着在你一生之中,必然会出现邪祟侵害世间邪大于正的局面,但你又不会吞噬我,说明你的力量无法觉醒了。”
“但这世间的邪祟总要有人来驱除,帝钟和神圣净化都在我手上,天道既然是平衡世间正邪的机制,那么它就应该知道,一旦我死了,不光你的力量不会觉醒,也不会再有人能使用帝钟,这样,世间的正邪就失衡了。”
桃桃说:“既然人类的因果是由神明控制的,那我不会死,至少现在不会死。”
关风与思索着她的话,虽然一切只是她的推测,但也有理。
如果她死了,那个男人必然不是灵师能束缚住的,他一个在阿修罗海里浮沉了三百年的邪灵,加上寂静之主和炼狱之门背后虎视眈眈的数以万计的邪灵,这样的局面没有人能控制。
但凡神明有些许的灵智,都不会现在就要她死。
镇魂雾已经被玄魂花吸收一半了。
桃桃站起来,她没有丝毫的犹豫,动手敲响了帝钟。
……
站在塔外的人只听到悠扬的钟声不绝于耳,面色凝重地盯着黄泉九落塔。
特调局灵师在旁待命准备随时关塔,生怕有邪祟从塔里逃出来。
就算应桃桃有帝钟,塔里那么多的邪祟也不是她一个人能杀死的吧?
加上关风与,也才两个人而已。
等到镇魂雾被她拿走,他们两个真的不会葬身塔里吗?
天气晴朗,日头灼眼。
齐瀚典戴着一顶遮阳的草帽坐在人群最后,他听到帝钟的声响,望向黄泉九落塔,
以他的能力可以感受到,那里除了帝钟之外,还有一股更为恐怖的力量席卷了整个塔身。
他喃喃自语:“这是……”
……
塔内。
桃桃面色苍白,虽然已经四株了,但接连敲响帝钟也对她造成了极大的消耗。
缓缓苏醒过来的邪祟受到钟声的冲击,瞬间萎靡不堪。
桃桃研究过帝钟,单纯敲响它虽然可以对邪祟造成伤害,但对一些强大的邪祟而言,不足以重伤或是击杀。
当初南宫尘之所以在藏库内被帝钟伤到,完全是因为帝钟认主自鸣那一响积蓄了三百年的力量。
而寂静之主之所以被桃桃敲响的帝钟之音所伤,则是因为她之前已经被南宫尘重伤了。
三百年前,南宫尘凭借帝钟清灭了世间邪祟不仅仅只是敲。
桃桃翻看过混沌冢的典籍,帝钟之所以能做到天下清是因为有三式,只有学会才能发挥它真正的威力,但具体是哪三式已经失传了。
桃桃提着桃夭走向萎靡的邪祟,关风与手下蕴满了光明之力。
桃桃拉住他:“不关你的事,别乱动手。”
她刚刚侃侃而谈,但大多是她的推测,一旦有个万一,她不想关风与和她一起承担后果。
关风与眼底没有波澜:“松手。”
桃桃:“我是怕你出事啊,你这人不识好歹……”
“我说过不用管我,就算死,也是我心甘情愿的事。”关风与说,“帝钟对我无用,神圣净化也不克制我,如果你觉得你有了四株灵脉以后能打过我就尽管拦,再拦下去,这些邪祟都要苏醒了。”
桃桃哑口无言。
她松开手,就在两人要将塔里的邪祟清杀时,玄魂花上骤然爆发出一阵红色的光亮,顿时,塔里气息变了。
桃桃回头,只见从一层到九层,暗流涌动。
所有的邪祟的身体浮于半空,被吸入一道凭空出现的风旋之中,身不由己地朝着玄魂花的方向涌来。
而后,被大雾中央那焦黄枯萎的花朵,吞噬一空。
第175章
混沌冢是你爹,离了混沌冢活不下去了?
刺眼浓烈的红光包裹住了黄泉九落塔的塔身, 缠绕着塔身的粗.大锁链在那道红光的浸染下寸寸断裂。
一股难以言说却让人汗毛耸立的邪气以黄泉九落塔为中心,倏然爆发。
灵师们下意识操控法器抵御,但大多数人体力根本没有灵力, 在那强大的邪气之下只觉得喘息都困难了。
嵇色邪在刚刚启动弑神时耗尽了灵力,元凌挡在他面前为他抵住那森冷的邪气:“塔里没有这样强大的邪祟,难道是应桃桃做了什么让塔里的邪祟融合了?这邪气现在还在塔里, 一旦被它破塔而出这里没人能抵挡住。”
“关塔。”嵇色邪权衡片刻, 缓缓吐出两个字来。
他知道应桃桃在塔里, 此时关塔或许她这辈子都出不来了。
他也不想把她困在塔里,但这邪气实在太森然了,一旦拥有这样邪气的邪祟冲出黄泉九落塔,后果可想而知。
特调局的灵师就要关塔, 元天空挡在他们的面前:“不行, 桃桃还没出来。”
霍迪也开口:“邪气还没有越塔, 要不再等等?”
邪气越来越浓, 天色漆黑,乌云当头遮蔽。
嵇色邪说:“你们能感受到这邪气有多恐怖, 现在不关, 一旦邪祟出来谁能承担后果?”
元天空当然感知到了塔中的邪气有多恐怖,但桃桃还在里面, 他说:“给我五分钟, 我进去把桃桃带出来。”
“小天——”元凌刚要拦他, 元天空却转头跑向塔下的大门。
在他迈入黄泉九落塔前的一瞬, 萦绕着高塔的邪气霎然间由天地之间聚拢, 回归塔里, 短短几秒之内, 消失无踪。
那样庞大幽森的邪气, 就这样消失不见了。
从塔门之内漆黑的入口处,缓缓走出一个女孩。
她手里抱着一盆通体雪白的花朵,从黄泉九落塔内走了出来。
她看上去并没有被邪气伤到,神情从容。
元天空望着她手里的玄魂花,从前它是枯萎的,现在重新焕发了生机,说明镇魂雾对于它而言确实有用。
可南宫尘呢?他望向桃桃背后,她身后的人只有关风与,南宫尘不在。
特调局的灵师站在塔门前,不敢进去查看。
元凌走到桃桃身前,以他的修为不难察觉到,往日塔中那数千道澎湃的邪气此时消散一空。
从女孩进塔到她出塔不过半小时,短短的时间,她真的将塔内的邪祟全部灭杀了。
桃桃小心地抱着花盆,从前她偶尔会将玄魂花放到空间石里,但那时它是枯萎的。
现在它恢复了生机,空间石里的空气并不流通,她不想再将它放进去了,所以一直将花抱在手里。
“镇魂雾我不白拿。”桃桃与元凌对视,“你们应该很想和我谈谈吧?”
在渝城时见过一面,这是与这女孩见的第二名,每每与她对视,元凌总觉得她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那出尘的气质,那双镇定的眼睛。
他犹记得她在第六大道浑身是血的模样,身受重伤,眼中却存着一抹常人身上难以看到的从容与坚韧。
在混沌界事变后,那抹坚韧扎根更深了,不光是他,只怕在任何人看来,一个不到十九岁的少女都不该是这幅模样。
特调局确实想和她谈谈。
准确来说,整个灵师界都想和她谈。
元凌漠然道:“会议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