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中的应桃桃脑袋里寸草不生,但我从未那样觉得。”姬梧桐笑,“应桃桃要真是个蠢货,怎么可能在李鹤骨死后稳住混沌冢,又怎么可能将现在的灵师界治得服服帖帖?”
“你猜得没错,松普普没有杀人,那五只女鬼确实是他粉丝,在一次探班的时候被天王星几个高层看上了,她们所说的遭遇是真,只不过施暴的对象另有其人。”
“她们死后,松普普察觉到了内幕,他一直那么天真,想为那几个女孩出头,这才引来杀身之祸。他搜集了证据想要报警,对凶手产生了威胁,加上凶手被恶鬼纠缠,索性就请人画了那张符祸水东引,他只不过是那些有钱人的替死鬼罢了,原本我可以出手送他往生,但想到这件事可以引你出来,我又不想那么做了。”
姬梧桐走到桃桃身边,盯着她手上的手环:“安德烈早就买通了研究所的吉克,趁研究所被袭,买下手环栽到暗灵师的头上,虽然花了点小钱,但我不在乎,只要能得到你的藏灵身,我什么都可以做。”
刚才离开的年轻人推着几辆蒙着红布的小车过来。
姬梧桐回头望向那红布,目光缱绻:“如果一个女孩天真、善良,心软得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她该不该享受这世间的美好?该不该自由自在,堂堂正正地站在阳光里?”
“她该像这个年纪的女孩一样,看春天的花,冬天的雪,看日升日落,看她应该看到的一切。”
“她配得上世间所有的美好,只要能让她再看一眼世界,就算是双手沾满鲜血,死后坠入无间炼狱,我也愿意。”
安德烈揭开第一辆小车上的红布。
车上是一个两米高的透明箱子,在箱子里蜷缩着一个白头发的女孩。
她衣衫整齐,手脚都被锁链锁住,抱着双臂将脸埋住,看身形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
“这是我妹妹。”姬梧桐走到箱子前,眼神温柔得并不像只在看妹妹,“她半边身体里流着和我相同的血,可那男人不这样认为。他恨她,厌恶她,趁我离开家,他和那个女人将雪萱关在全是邪祟的地下室,整整三天。”
说到这里,姬梧桐身上骤然弥漫起一阵阴冷的寒意:“那年,她只有十五岁。”
“她身体被邪祟啃噬得只剩骨架,这些年我想尽办法修补,可她的灵魂也残破不堪了。”姬梧桐的手轻轻抚摸着箱壁,似乎隔着一道屏障在触碰箱中的女孩,“我将那男人关在箱子里,每天割下那女人的一片肉喂他吃下,可即使这样也无法让雪萱像从前一样站在我的面前。”
他转头看着桃桃:“但你可以。”
“在知道世界上有藏灵身这种体质后,我上过瞿山,可我不是李三九的对手,我只好等。”
“再一次听到你的消息是在混沌冢的选拔赛上,我刚准备派人去,你却成了混沌冢的鸣钟人,于是我只能再等,我等了许多年,终于让我在华灵院等到了你。”
“只要吞噬你,雪萱的灵魂就会回来。”姬梧桐英俊的眉梢拧着,“应桃桃,我会感谢你的。”
萧月图听傻了:“你要把我师姐拿去喂邪祟?你不怕混沌冢吃了你吗?要是我师哥知道了他不会放过你的!苏恩曜,你识趣点就放了我师姐!那女孩都已经那样了,神明在世也救不了,你听谁说的她吃了藏灵身就会好?”
姬梧桐:“无论是不是真的,我都要试。”
桃桃平静地说:“世界上藏灵身又不止我一个,我理解你的心情,不如放开我,我帮你一起去把另一个藏灵身搞来,既可以救你妹妹,也可以为民除害。”
姬梧桐扬起眉梢:“还有一个藏灵身?是谁?”
桃桃:“寂静之主。”
姬梧桐笑了:“太难,你就在眼前,何必舍近求远?我等了太多年,已经等不及了。”
在推来那女孩的车子后面还有几辆小车,安德烈一一将上面的红布揭开。
那些车上是几张小床,上面绑着几个年轻男女。
他们都是清醒的,看着眼前的情景惊疑不定,但嘴被胶带粘住,无法发出声音。
安德烈:“大餐之前总要垫垫肚子才能吃得更畅快,先上前菜。”
萧月图瞥着桃桃,见她很淡定,轻声问道:“师姐,你是不是有办法逃啊?”
桃桃没说话。
“你怎么一点都不怕啊!”萧月图急了,“他要用你去喂他那邪祟妹妹!”
“怕有什么用。”桃桃说,“难道我求他不要杀我,他就会放过我?这姬梧桐就是个变态,为了他妹妹不惜模拟出十方炼狱将邪祟放到里面折磨,还……”
她顿住,一旁的苏婉婉尖叫起来。
只见安德烈将后面一辆车上的女孩推了过来,姬梧桐手里拿着一柄手术刀。
他走到那无辜的女孩面前,望着女孩泪眼婆娑的双眸,脸色平静,手起刀落,稳稳地用刀子剜出了她的双眼。
*
夜幕漆黑。
富贵展翅飞在前面,霍迪开车一路跟着。
在开了近两小时后,车子停在郊区山林间一座犹如堡垒般的建筑前。
霍迪和辛保镖下了车,两人望着眼前半边埋在地底的圆拱形建筑。
外墙很厚,整座建筑上却没有一扇窗,四周也没有其他建筑物。
“这什么地方?”霍迪问富贵,“你确定应桃桃在这里吗?”
富贵点头。
辛保镖掏出平板电脑快速查询:“这是当红明星苏恩曜的私人房产,之前还因为建筑风格别致上过热搜,少奶奶失踪前是在和他一起喝下午茶没错,一定是他绑走了少奶奶。”
建筑没有窗子,霍迪于是去找大门,可他围着建筑转了一圈都没有看见门在哪。
霍迪:“这哪是私宅啊,这怕是个碉堡吧?”
辛保镖:“你是灵师也没办法吗?”
霍迪:“我是灵师又不是爆破队。”
“爆破队?”辛保镖头顶小灯泡一闪而过,立即吩咐手下,“去搞点炸药来。”
霍迪:“……炸民宅是犯法的。”
辛保镖:“管它的,他敢绑架我们少奶奶,别说是炸他家,就算是炸了他我也照做不误。”
霍迪:“太拼了吧?少爷一个月给你多少钱?”
辛保镖冷酷道:“你有这废话的功夫不如想想怎么救少奶奶。”
霍迪发现富贵不见了,他一回头看见富贵正在车的后座上叼玄魂花的花盆。
花盆太重,它太轻,根本拖不动它。
霍迪将花盆抱出来,他想起昨天在澡堂时香桂对他说的八卦。
她说,那人叫南宫尘,参加过混沌冢的选拔赛,长得还不错,但只是个一株灵师。
一株灵师吗?
霍迪看着那几朵雪白的花。
他不信仅仅一株,平平无奇,这样一个人能让应桃桃那样的女孩喜欢,他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他抱着花站在碉堡一样的建筑前,玩笑般的语气说道:“他师娘,现在他师父遇到危险了,你到底行不行?不行师娘让给我来当。”
辛保镖当即甩了个白眼过去:“少做梦了,我们少爷还排着队呢,要轮也轮不到你。”
霍迪手中的玄魂花上有一股气息流过,开始很微弱,但每一秒都呈数以千倍的程度增加。
霍迪虽然出身华灵院,但不是只研究学问没见过邪祟的灵师。
他能感受到,从玄魂花里涌出来的是纯粹而浓郁的邪气。
就算他见过的最强大的邪祟,就算黄泉九落塔里全部的邪祟加起来也无法比拟。
红光缭绕了整盆花,邪气越来越浓,浓到霍迪已经呼吸困难快要抱不住花盆的地步了。
以玄魂花为中心,红光四散。
脚下的土地,头顶的天空,无一不被邪气浸染,就连天穹之上残缺的月亮也染上了浓郁的血色。
霍迪的眼睛雾蒙蒙的,他的视线从月亮上挪回,看到原本空荡的身前出现了一道黑袍的影子。
无名业火从他脚下燃起,勾到了黑袍的袍角。
往上,蔓延至包括兜帽在内的整个衣袍,于是黑袍染上了血色。
那人回头,被兜帽遮掩之下的银发高贵如月华,和他一身的邪气放在一起,如同来自两个天地。
他脸颊苍白,却不减绝色,是霍迪一个男人看到都要愣神的程度。
霍迪与男人对视,见他眼眸溢满暗红的颜色。
他只望过来一瞥,霍迪就觉得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
——动都不能动了。
第188章
她不喜欢我手上沾血。
一开始, 苏恩曜很讨厌那个妹妹。
她来了,母亲走了,尸身冰冷, 他甚至没来得及跟她再说上一句话。
父亲不喜欢母亲,更不会喜欢那个襁褓里的小婴儿,把她丢给保姆后依然每天早出晚归, 回来带一身的香水味。
在母亲的葬礼上, 那小婴儿一直在哭, 哭得人心烦。
保姆喂不进奶去,急得团团转,父亲不在,她们只得抱来找他。
苏恩曜本来不想管, 但小婴儿一靠近他突然就不哭了。
保姆在一旁开心地说:“她认得哥哥呢。”
苏恩曜这才瞥了婴儿一眼, 刚出生没多久红皮皴脸的, 像只小猴子。
经过这几天, 她脸上的红不见了,白白嫩嫩的, 嘴边粘着奶渍, 果冻般柔软的唇还在吐着泡泡。
保姆将奶瓶递给他,他五岁的身体还太小, 在保姆的帮助下不耐烦地给她喂奶。
他们都说这小婴儿是他的妹妹,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多讨厌她, 她要不是和他一个肚子里出来的, 真想掐死她。
但这样的念头很快就打散了。
时值隆冬, 屋外大雪纷飞, 小婴儿喝饱了奶, 竟然偏头朝他笑了。
她手臂软软的,小小的又白白的,幼嫩得让人心疼。
保姆惊讶道:“我还是第一见这么大的孩子就会笑了,少爷,小姐很喜欢您。”
另一个保姆说:“小姐到现在都还没有名字呢。”
父亲不会给她取名的。
这一刻,苏恩曜的心突然被婴儿的笑容触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