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天空看着桌上的食材,无语道:“这就是你做的饭?”
“你不是最爱吃火锅了吗?”桃桃说,“在渝城的时候天天找人陪你吃,道歉当然要诚恳,要投其所好。”
南宫尘从楼梯上下来,看上去像是刚醒,睡眼朦胧,他说:“好香,不愧是桃桃做的饭。”
元天空没脾气了。
早饭时间到了,金佑臣放下手中的东西走过来。
桃桃剑法不错,刀工也不错,每一种食材都切得厚薄刚刚好。
李三九站在少爷的身旁为他布置碗筷。
桃桃看见他就来气,阴阳怪气道:“李管家怎么不坐下吃啊?该不会是庄园规定管家不能和少爷一桌吃饭吧,真可惜,要是饿瘦了可怎么是好。”
李三九:“食不言寝不语,吃饭说话也不怕噎死。”
桃桃白了他一眼,桌子很大,她故意伸长胳膊:“太远了,够不到,李管家来帮我夹菜吧。”
“是,少奶奶。”李三九恭敬地走过来,在她碗里夹了一块她最不喜欢吃的肥羊肉,又给她倒上她最不喜欢喝的茶,“你慢慢吃少奶奶,别撑死了。”
桃桃:“……”
几人正吃着,门口传来喧哗声。
桃桃望去,是那天进蛮荒狱前她见过的几个金氏财团的董事。
他们不顾保镖的阻拦要闯进来,金佑臣低声说:“放他们进来。”
那几个董事不光在财团很有地位,也是金佑臣的长辈。
一个男人走到餐桌前:“佑臣,为什么回来了不去集团?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金斯南快要把控金氏的实权了,他布局很多年,这一次更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多拖一天,情形对你就多一分不利。”
桃桃不懂豪门的纠纷与恩怨,边吃着李三九夹给她的菜边听他们七嘴八舌围着金佑臣说话,具体无非围绕着财团的权力与金佑臣大哥金斯南的动态。
在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叙述中,桃桃大概听明白了。
在金氏财团这样繁荣了百多年的家族中,对于血脉和家族的延续是很看重的。
金佑臣虽然母亲早亡,但他母亲的家族在国外很强大。
只有金佑臣做了金氏的掌权人,才能保证金氏一直强盛地延续下去,如果是金斯南做了掌权人,不说能力能不能打理好财团,凭他私生子的出身,光是家族外部的盟友就不会再继续支持。
所以金氏的亲人一直支持金佑臣做掌权人,为了家族,也为了他们自身的利益。
金斯南布局很久,在金佑臣失踪的这些天里,不仅快速地收拢了人心,更是以强势的姿态控制了金氏。
要是金佑臣再不出现,金氏就不受控了。
金佑臣碗里堆着李三九夹给他的菜,他一口没吃,静静听他们说着。
“你不仅要立刻出面,还要赶紧订一门婚事,像你父亲当初娶你母亲那样,只有这样才能稳住家族。”那些长辈看了眼坐在金佑臣对面的桃桃,“少爷之所以还悠闲地在这里吃火锅,是因为这个女人吗?”
桃桃:“?”
“你们前些天来求我的时候,不是这样称呼我的。”
长辈扶了下眼镜,温和地说:“应小姐,离开佑臣,我给你三个亿。”
桃桃手中的筷子差点拿不稳了:“三个亿???”
金佑臣推开椅子站了起来,他额前的发很久没修剪过,乌黑垂下遮住了双眸。
少年没有说一句话,转身离开了饭桌,单薄的背影孤零零的。
桃桃连忙放下碗筷,跟了上去。
元天空皱眉看着那几个长辈:“少爷父亲刚死,历经艰险好不容易才回来,不关心也不安慰,上来就让他夺权娶老婆,他才十五岁,这样没有人性,你们真是他的亲人吗?”
……
“我没有亲人。”
偌大的房间,金佑臣站在窗边,听到桃桃进来的声音,他低声说。
“母亲早亡,父亲在乎的只是继承人,不是我。在这样的家族,一切都以利益为导向,是不会有亲情存在的。如果不是需要母亲家族的助力,我那父亲恐怕早就给我带回了许多弟弟妹妹,就算如此,我还是有个哥哥。”
“在我失踪的那些日子,大厅那些人担心的不是我的安危,而是他们的利益,他们都是反对金斯南的人,如果我死了,金斯南掌权,他们的日子也会不好过。”
少年往日干净的声音有一些沙哑:“没有人在乎我。”
桃桃:“我在乎你啊。”
“你刚才听到三个亿,筷子都要掉了。”
桃桃有些尴尬:“那不是被三个亿吓到了吗?也没真掉呢。”
“我知道你在乎我,但你不会一直陪着我。”金佑臣低着头,“从小到大,我总是在学各种各样的东西,像一只被不断灌注饲料的鸭子,被期望着快快长肥长大,没人问过我的感受,也不需要我表达自己的感受。”
“我没有去过游乐场,父亲说那是虚度光阴,没有同龄的玩伴,因为大多数人靠近我都别有用心,也没有看过奥特曼,第一次看是在渝城,你放给我的。”
金佑臣:“就连一只猫,也会有主人爱它。”
“我没有。”
最近的天气也总是一会儿晴一会儿阴,昨晚还算清朗的天气,此刻又下起小雨了。
阴阴潮潮的水珠溅在庄园的砖石上,叫人看着心里也跟着一起黏黏糊糊的。
桃桃打量着这间卧室。
除了必要的家具外什么都没有,简洁又空荡,丝毫没有一个少年卧房该有的样子。
她几乎可以想象,这些年,金佑臣是怎么度过的。
“我知道应该去集团,但我不想你看到我安全之后就离开,我想多和你们待一会儿。”金佑臣声音哽咽,“虽然和你们在一起时世界离奇又魔幻,甚至还会有危险,但是很热闹,也很开心,这庄园真的太大、太冷了。”
桃桃掰正他的肩膀,让他目光从屋外的雨景中收回。
金佑臣以为她会抱着他安慰,至少在他所看的为数不多的影视剧中,接下来的情节都是这样的。
桃桃却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她抹掉他的眼泪:“我们去游乐场吧。”
金佑臣还没回过神来,桃桃打开了他的衣柜,挑了一套舒服的休闲装递给他。
在金佑臣换衣服的间隙,她给楼下的辛保镖发消息。
金佑臣换下衬衫和领结,穿上很少穿的休闲装,桃桃牵着他的手下楼。
几个金氏的长辈还等在大厅,看到金佑臣之后纷纷开口:“你回来的消息瞒不住金斯南多久,现在立即出现还可以在他没有准备的时候攻其不备,再晚一步,就是把财团拱手让人。”
他们拦住了去路,桃桃点了根雪胆枝塞进嘴里:“麻烦让一下。”
这些长辈出门在外也带了不少保镖,他们今天出现在这本来也不是只为了动嘴,如果金佑臣还是不想去,他们会直接带他走:“佑臣现在哪里也不能去,他要承担家族的责任。”
辛保镖站在大厅的门口喊道:“少奶奶,车开来了。”
桃桃:“一群成年的大活人站在这,家族的责任却需要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承担,脸都不要了?”
几十个保镖将桃桃与金佑臣团团围住。
桃桃瞥他们,雪胆枝冰凉的雾气在她唇角缭绕:“拦我,就你们?”
金家长辈当初是在辛保镖的牵线下找到的她,对于眼前这少女的了解并不多。
昨日申城的一幕他们也没有看见,只知道她是灵师,可他们也不是没有见过灵师。
难道几十个保镖还打不过她一个?
桃桃甚至懒得动手:“李管家,还不把这些人解决掉吗?我要带少爷去游乐场了。”
李管家白了她一眼,那些保镖也白了她一眼。
一个看起来邋里邋遢的老头,解决他们这群年轻力壮的练家子?
天方夜谭。
下一秒,他们的笑就凝固在了脸上——身体动不了了。
无论是四肢还是五官都静止了,仿佛肉身与灵魂是分开的,灵魂无法操纵这具身体。
桃桃牵着金佑臣的手走出大厅,辛保镖开来的是一辆加长版的黑色豪车。
李三九从桌上顺了瓶啤酒,懒洋洋地踩着人字拖走出来。
他是最后一个上车的,在他离开屋子之后,那些人身上的禁制解开了。
“佑臣,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其中一个男人转头,面色肃穆地朝他喊道,“金氏你不要了吗?!”
金佑臣回头看了眼,没有说话,桃桃懒洋洋开口:“金氏要,游乐场也要去。”
她不理解地看着那男人:“这两者有什么冲突吗?”
她摔上车门,对辛保镖说:“开车。”
……
车子停在游乐场门口。
金佑臣走下来,望着从前只在电视上见过的游乐场的大门。
辛保镖说:“少奶奶今天把整座游乐场都包了下来,少爷想玩多久就玩多久,想玩什么就玩什么。”
金佑臣:“金氏……”
桃桃牵着他的手走向游乐场的门口:“玩完再说,现在什么都不要想。”
金佑臣感动得眼眶发红。
游乐场的工作人员已经布好队列在大门处守着了,见到出手阔绰包下整座游乐场的客人礼貌又客气。
工作人员没有直接让他们进去,拿出了刷卡机。
桃桃被拦住了,尴尬地看着金佑臣:“嘿,你先把钱付了。”
金佑臣:“?”
“我付?”他看着桃桃,“不是你包的吗?”
桃桃一脸无辜:“是我包的啊,我包的,你来付钱,有什么问题?”
金佑臣的感动一下少了一半。
他回头看元天空,元天空连忙摆手:“别看我啊,我是无业游民,现在还靠我哥养。”
倒不是没钱包场,只是如果是别人包的,会更有心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