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吻漫天蔽野落下,眉梢,额角,鼻尖,还有唇上。
桃桃往往要被他亲得满脸通红才能逃出来,这还是南宫尘放水的结果。
她离他远远的,平复着脸上的红晕。
有时候直到关风与他们醒来了,她还没有平息好自己,于是元天空就会围着她转来转去,多嘴地问她怎么了。
桃桃被问烦了,恼羞成怒开始踹人,追着元天空到处跑。
有些夜晚,桃桃会和他并肩躺在祝仓之树的树冠下,看天上假画般的月亮,看树上缭绕的萤火。
桃桃动手动脚,时而捏他的脸,时而又捏捏他的胸膛。
她摸了半天,给出一个评价:“好软哦。”
“软”这个字是男人最听不得的,虽然南宫尘不算人,但也听不得。
他用危险的目光凝视着她:“你说什么?”
桃桃不懂男人的弯弯绕绕,也丝毫不觉危险来临:“就是软啊,活着的时候肯定不运动吧?一直待在高塔上做神,地下全是发疯的信徒,就像追星的狂热粉丝一样,没有空间锻炼,被养得白白嫩嫩……你看阿与,他的胸肌就很硬……”
“你摸过?”他问。
桃桃:“这不需要摸,是个人看一眼就知道吧。”
南宫尘面无表情,拉住她的手放在胸口。
他力气有些大,弄得桃桃手疼,想要抽出来。
可他不准,摁着她的手强迫她重新地、仔细地、好好地将自己的胸膛从上到下又摸了一遍。
桃桃惊讶:“变硬了耶!这也是邪祟的好胜心吗?”
她撑起手肘拄着脑袋看他:“是嫉妒吧,一定是嫉妒阿与的胸口比你硬吧?呵,小气的邪祟。”
“应桃桃。”他极少这么叫她,语气严肃。
桃桃愣了一下:“唉,在呢。”
“最好这世间的十方璞永远不要集齐,最好你也永远不要安静下来。”
桃桃不解:“为什么呢?你难道不会心疼我受累吗?”
南宫尘漆黑漂亮的眼珠凝视着她:“一旦你静下来无事可做,我很有可能,会被你气死吧。”
桃桃:“……”
南宫尘远不是他表面看上去的那样。
桃桃一直都知道。
会吃醋,会嫉妒,会扮成小孩装可爱,会被她惹急了还会生气,不过大多数时候,他总能保持着一贯的温柔。
但他此刻的样子,她从未见过。
他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任由她痛,任由她发出虚弱到细若蚊鸣的痛苦的声音,他全都置若罔闻。
从手指到四肢、再到躯干与头颅,桃桃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
每当他冰凉的掌心游移她身体的一处,接下来,一定是让人神志全无,撕心裂肺般的痛楚。
她想要蜷缩,身体却在南宫尘的控制下被迫延展,浮在他的面前。
每一寸灵魂都在他的手下被碾成了碎渣,接着,是她的肉身。
桃桃可以透过破碎的灵魂感知到骨节断裂,滚烫的鲜血遍布全身,她嘴唇颤抖:“我真的很疼……”
脑袋是混沌的,她试图伸手去触碰眼前的人,往常她这样做,南宫尘一定会回握住她的手。
可这一次,他没有。
恍惚中桃桃看到一双冷漠的竖眼出现在眼前。
它冷冷地看着她,但那眼睛的外廓越来越淡,直至消失在她眼前。
“……当迷瘴漫起,血海的恶之花爬满城市的角落,当无辜的人类身染鲜血、尸横遍野,人间将沦陷为比炼狱还要残酷的世界,而种下这一切恶果的人,是你。”
“……如果无法阻止灾难的发生,那么你的下场将比死亡还要惨烈千万倍。”
恍惚中,这句话也再次出现在桃桃的耳畔。
开始是清晰的,声音却越来越渺远,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一点点消散在她耳边。
堕落城的上空,血月与黄昏交替了几轮。
在漫长的痛苦之中,时间变得没有意义了。
在骨肉灵魂尽碎之后,有什么东西从体内流逝了。
却而代之,又有另外的东西被塞进了她身体裂缝的每一寸。
她反复地昏迷、醒来。
最后一次苏醒时,堕落城再次陷入了晚霞绚烂的傍晚。
南宫尘站在高楼的边缘,脸色泛着不正常的苍白,和他以往的虚弱的苍白都不一样,那像是一块初冬时结在河上的薄冰,轻轻一碰就会破碎。
晚风卷起他暗红色的衣袍,他迎风而立,如同一根摇曳的芦苇,下一秒就要折断在风里。
虚龙咆哮着从远处腾云而来,发现了躺在楼顶的桃桃,也看到了那个男人。
灵兽感知敏锐,它对于南宫尘的畏惧是天然存在的。
可即便如此,虚龙依然停在他面前的半空,筋肉绷紧,鳞片倒竖,朝他咧开了尖齿,威胁他放人。
彼时,那一日的晚霞即将落幕,半边天幕染成了瑰丽的紫红,压过了夕阳的余晖。
城市正逐渐恢复正常,脚下的世界多了嘈杂的人声与汽车的鸣笛。
硕大的落日缓缓沉落,消失在城市上坡道路的尽头。
天色渐暗,暮色朦朦胧胧笼罩住大地。
“很美。”南宫尘没有看桃桃一眼,目光追随落日彻底沉落于天空。
他声音如遥远之外传来的梵音:“如若有幸变成一缕风,或一道晚霞,我定与桃桃,一同偷窥人间喧闹的黄昏。”
第235章
那魔头,他在门口做坏事。
城市的暗巷, 藏污纳垢,潮湿腥臭。
这里常年照不到日光,残破的水道里污水横流, 垃圾、泥垢,经年累月堆积,滋生了难以言说的味道。
臭气熏天, 可以盖过身上的血腥气。
崔故伶扶着墙边半跪于地。
她扯开领口, 心口处破碎, 露出了里面黑红的血肉。
原本该是心脏的位置,凝聚了一团手指般大小粗细的小鬼,它们拥簇在一起,代替了原本的心脏。
这样无法长久, 必须想办法找到能代替心脏的东西, 否则哪怕是她的半魔之身也会很快干枯消亡。
崔故伶咬住嘴唇, 灵师的气息正在逼近。
她回头看, 在暗巷的入口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那两人穷追不舍,一个七株, 一个六株。
弥烟罗被她被设计死于灵师手下, 堕落城的主神更是不受控制。
她的力量不如从前,失去心脏之后更是雪上加霜, 无法像从前一样对于实力不如自己的灵师说杀就杀。
半月来, 同他们交手数十次。
每一次都是以她落败而告终, 不过有幽冥灵火幡在手, 他们始终也难以真正诛杀她。
崔故伶露出一个自认为妩媚的笑意, 她纤纤的手指从脸颊滑过, 嗓音低哑, 带着若有似无催眠般的幽魅:“真是锲而不舍, 这样心急火燎追逐我,是因为我这张和你徒弟一样的脸吗?我和她同为藏灵身,又长着同样一张脸,你杀了我,或许她也会死。”
李三九点了支烟:“要真这样,我徒弟一定早就撞死在墙上,把你这恶心的女人一起带了去。”
崔故伶魅惑不成,冷笑:“你一定要杀我?”
“这句话二十年前我就说过。”李三九双眸漠然,“用你的血,偿还你的罪孽。”
崔故伶唇边荡起一丝阴森:“如果我一无是处只染罪孽,为什么南宫尘没有将我诛杀于堕落城,而放任我离开?李道长,你可曾睁开过你的眼睛看看,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间?我的存在,除了屠戮,就没有别的原因吗?”
“我不需要知道,也不想知道。”浓烈的烟草味从李三九的嘴里飘逸出来。
他嗤笑:“杀我妻女,伤我徒弟,就算你是天王老子,圣母菩萨,我也杀得。”
碧浪与烈焰从他手下爆发而出,交缠在一起朝崔故伶涌去。
庄之伐与他同时出手。
顿时,整条暗巷的污垢被灼烧殆尽。
幽冥灵火幡翻卷,万鬼齐喑。
一击之后,那女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巷子里,他们击落的只有恶鬼的残尸。
李三九吐掉嘴里的烟:“他娘的。”
“幽冥灵火幡,法器榜上排行第三,仅次于帝钟和黄泉九落塔,里面困着千万只被她驯化的恶鬼。”庄之伐说,“只要恶鬼不绝就能一直替她抵挡攻击,哪怕她身受重伤,恶鬼也能护她全身而退。”
李三九冷笑:“老子倒要看看,她手下小鬼有多少,能用之不尽吗?”
……
尽管有恶鬼护持,重伤依然难免,崔故伶跌跌撞撞行走在城市中央。
如果不是因为失去了心脏,失去了力量,她也不会如此狼狈。
她捂着填满恶鬼的心口,站在人声喧哗、灯红酒绿的街头,一双漂亮的眼眸中满是怨毒与恨意。
路过的人看着这浑身血污的女人,投来奇怪的目光,有人甚至掏出手机报警。
崔故伶跌坐到路边摊的塑料椅子上。
这里人多,气味纷杂,李三九没那么容易找到她,她可以短暂地得到喘息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