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天覃默默看着他们表演,半晌,眉头一挑,只笑眯眯道:“你们……真想知道?”
赫三与楚四同时点头。
伍天覃便将扇子朝着掌心敲了敲道:“那行,我今儿个便满足你们的好奇心,让你们一饱眼福。”
话一落,只见那伍天覃将扇子一扬,领着二人踏出了门。
第125章
话说赫三和楚四以为伍天覃是领着他们去见金屋藏娇的俏佳人,不想,竟是越走越远,越走远偏。
眼看着走到一处荒凉后院,渐渐四下无人了起来。
赫三便忍不住暗自生奇道:“二哥,你这未免将美人儿藏得太紧了些罢,怎么,难道还怕人来抢不成?”
赫三一脸狐疑的打趣着。
只见伍天覃漫不经心的摇着扇子道:“横竖你那破笼子就在前头,至于一会儿讨不讨要得回来,就得看你自己的本事和运气了。”
伍天覃语气不详的说着。
楚四闻言抬眼看了伍天覃一眼。
赫三却咬咬牙道:“哼,若是哥哥大婚,当作送给我那未来嫂嫂的贺礼,弟弟咬咬牙,便也只得忍痛割爱了,可若是小嫂嫂的话,除非乃凤芜姑娘,不然无论哪个,弟弟可不舍得相让,一会儿小嫂嫂若不依,二哥可甭怪弟弟唐突了美人。”
赫三暗自打好腹稿说着。
伍天覃闻言嘴角一勾,淡淡笑了笑,半晌,领着二人跨过月牙门,来到了最里侧的荒院中。
不想,步子刚一跨,只远远闻得一阵热火朝天的喧闹声在一片荒凉寂静的废院中响了起来。
是那种接近狂欢般的嬉戏和哄闹声,伴随着阵阵高喊,尖叫与呐喊,就跟一瞬间出现在了市井闹市似的。
三人步子纷纷一顿。
齐齐朝着远处看去。
只见远处百十步开外的地方是几间简陋杂乱的屋子,屋子大门紧闭,外头皆是杂草和乱枝,唯有屋子前头一口井和一个煎药的炉子显现了几分有人居住的痕迹,再一看,不远处的大樟树下搭起了一根竹竿,上头晾晒了一排衣裳,是那种浅蓝色的家丁服饰,混合着几件绫白色的中衣及巾子,依稀可以分辨出,住在这里的是身份低贱的家奴,还是生了大病的那种。
只是——
“大大大大大——”
“小小小小小——”
“老子偏不信了,俺今儿个要跟元宝儿对着干到底了,给老子押小——”
“那还不赶紧给你爷爷开骰子!”
屋子里头一阵鬼喊鬼叫着,那叫嚷声,险些要将那几间破屋子给震倒了,而一阵阵叫嚷声中,似乎隐隐约约,依稀穿插着一道格外嚣张嘹亮的嚎叫声,那爆着粗口,咬牙切齿的骂骂咧咧声,就连远在百步之外的赫三也似乎也听着有些耳熟。
不过更令赫三感到瞠目结舌的是——
“二哥,这……这就是你金屋藏的娇?”
“还有,你何时在院子里头开起赌场来了?”
只见赫三一脸震惊又混乱的连着抛出了两个大大的疑问。
赫三话一落,只见身旁那伍天覃神色微微一变,原先嘴角的那抹淡笑慢慢凝固在了脸上。
不多时,只见那伍天覃用力的一把攥紧了背在身后的拳头。
眼前那阵仗,那架势,那熟悉的哄笑喧闹声,那扎堆的狂欢和盛世,伍天覃如何分辨不出来远处那屋子里头此刻正在上演着什么,不久之前,他分明才将那屋子全部给一锅端了。
不想,不过几日功夫,变得愈发变本加厉了起来。
还直接闹到他眼皮底下来了。
那狗东西竟又在赌钱!
还赌到他院子里头来了!
伍天覃一时气得五官扭曲了起来。
那狗东西就是个混账东西,真是一日不打,上房揭瓦了他。
可是,偏偏,那骰子好似是由他亲自送去的。
他是怕他身子有伤,动弹不得,趴在那床上镇日闷得慌,这才对症下药送了对骰子去,是送给他玩着解闷的,是送给他打发时间的,不是让他赌的。
听到远处那鬼喊鬼叫的阵仗,想起里头那乌烟瘴气的画面,伍天覃一时气得有些头昏脑胀了起来。
人都还趴在床上,压根动弹不得了,他……他究竟是怎么玩得了钱的!
只偏偏这会儿有气又无处可发。
对上赫三楚四二人的震惊和一脸懵然,伍天覃最终气得将袖子一甩,只冲着那赫三道:“藏娇倒是不曾藏,藏了头小狼狗罢了,你那鸟笼子被我用来拴狗了,你自个儿讨要去吧。”
说着,又复看了那楚四一眼,最终咬了咬牙,背着手忍着满脸的头疼迈着步子加快了脚步,几步迈了过去,然后一脚将那屋门给踹开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虽远不如上回那般威武霸气,直接一脚踹翻了整个张大门,险些将半个屋子给踹翻了,却也依然气势十足,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两扇大门被踹得砰砰作响,随即一股强大的飓风嗖嗖嗖的朝着屋子里头席卷而去。
里头的人显然不设防,被这一动静惊得齐齐转过了脸来,却在看到背着手赫然出现在门口,那道宛若神明降临的身影后,一个个齐齐愣在了原地。
于是,屋子里头的一幕幕毫无保留的落入了伍天覃眼中。
只见屋子里头的格局大改,屋子里头的两张床榻不知何时移动着拼凑到了一起,形成一张巨大的床榻,有些类似原先元宝儿在西院里头那张赌钱的大炕,此刻那张巨大的床榻旁趴着,躺着,崴着,站着围着稀稀拉拉簇拥着十余人,一个个姿势亢奋,又斗志昂扬,有的脱了鞋,单脚踩在那床榻边沿,有的撸起袖子露出上臂面目狰狞的撑在那床榻上,有人干脆直接横着躺在了那床榻上,而那床榻正中央摆放了一个碗一对骰子,还熙熙攘攘堆着几堆散碎银子,却唯独没有瞧到本该躺在那床榻上的人儿。
直到看到他的到来,一个个战战兢兢的支起了身子,飞速从床榻上爬下来,围着床榻边沿齐齐站好后,这才看到被众人遮挡的床榻正对面,摆着一张圆桌,此刻那圆桌上垫着厚厚的被褥和软枕,那软枕上头跟只乌龟似的,软趴趴的趴在那里,却又在振臂高呼,杀红了眼的那个,不是那半残的元宝儿,又是哪个?
看到趴在那圆桌上摇旗呐喊,喊得脸红脖子粗的那小儿,伍天覃太阳穴一阵阵突突突的狂跳着。
看着那占据高地,指挥着所有人狂热撒欢赌钱的那小儿,伍天覃一时气乐了,只瞬间觉得胸腔里头堵着一口老血,险些直接当场一口全部喷洒了出来。
好个身残志坚的狗东西!
哈,好样的,好的很!
元宝儿,你可真是厉害极了!
作者有话说:
抱歉,这两天有些事情,明天2-3更。
第126章
话说,元宝儿这会儿正在兴头上了,只见他一条胳膊撑在桌子的软枕上,一手手中攥着一把碎银子,见到伍天覃背着手,逆光而来,攥着银子的手一点一点加大了力度,直到指骨发白。
二人隔着偌大的床榻远远对视着。
这是元宝儿自被打起,头一回正眼瞧过那人。
两人远远对视着。
伍天覃额头上的青筋根根绷起了,不过,脸上却并未见到以往那般阴森冷厉,好似更多的咬牙切齿,而非暴戾冷面。
元宝儿不过看了一眼,很快,只将白眼一翻,收回了目光,随即,将下巴一抬,面不改色的朝着对面那个满身肥肉的胖子道:“这把老子输了!”
说着,将手中的一把银子直接豪迈的朝着软榻上一撒,又继续冲着那胖子咬咬牙道:“胖子,继续,再来一把!爷爷要杀得你屁股尿流!”
元宝儿旁若无人的喊着。
好似压根没有瞅见这个从天而降的人似的。
只是,他这一声吩咐,却未见人拥护,只见一个个站立难安的杵在原地,丝毫不敢响应元宝儿的号召。
这日来的皆是西院那波人,上个月才因赌钱被伍二爷逮了个正着,一个个被摁在凌霄阁的院子里,打得个半死,都被他打怕了,到了这会儿还有半数人屁股上的伤未曾好透了,是一个个捂着屁股赶过来陪这元宝儿消遣的。
原本经历了上回那一遭,这一回是拧死也不愿再来陪元宝儿胡闹的,不过,听说这一回是那伍二爷准许的,听说爷已放了话了,但凡哪个将元宝儿哄好了,哄开心了,非但不会遭罚,反而重重有赏。
原本众人不信,可这几日下来,日日见那厨房里头的大鱼大肉,山珍海味一道道朝着元宝儿那下人房送着,这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众人的疑虑便打消了大半,尤其今儿个一早,将他们哥几个唤了来,大鱼大肉供养着,一大早,除了元宝儿这儿,整个太守府还有哪个院子里头吃得上这般美味佳肴,就连公子小姐屋子里,也不见得这般丰盛奢靡。
于是,一个个全都深信不疑了。
不想,待吃饱喝足后,这才刚玩了几把,那位活阎王就又来了。
这会儿一看到这伍天覃,一个个便觉得屁股疼得开花了。
只一个个畏惧得厉害。
哪个还敢顶风作案?
一个个只看了看那元宝儿,又看了看那伍二爷,战战兢兢的杵在原地,只见那伍二爷气势威严,脸上似怒非怒,一时闹不准,这是要他们陪着宝儿玩了?还是不能陪着宝儿玩了?
甚至有人心慌意乱的捂起了屁股。
正当所有人宛若惊弓之鸟之际,这时,又有两道身影背着手缓缓踏了进来。
“哟,二哥,感情这就是你金屋藏的娇啊?我道藏的是哪一个?霍霍得你这凌霄阁上下火热朝天的,霍霍得咱伍二爷这几个月来鲜少踏出过府门来,感情是咱们的老熟人啊?”
话说赫三摇着扇子抬着目光,隔岸观火的欣赏了整个屋子里头的景致一圈,最终,将目光投放到了屋子正中央趴在桌子上的那道身影上,尤是赫三见惯了世面,可是看到桌子上那道离奇的画风时,依然忍不住嘴角微微一抽,半晌,偏头看向一旁的伍天覃,似笑非笑道:“二哥,我算是理解你这俩月为何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感情你这院子里头的戏可比四弟园子里头的戏好看多了,弟弟这俩月不过才来了两回,回回都能撞见唱大戏。”
赫三笑眯眯的调侃着,半晌,嘴里忍不住扑哧一笑,冲着对面的元宝儿笑着道:“元宝儿,怎么样,今儿个手气如何?”
又道:“瞧你这架势,不赢都对不起你这巨大的付出啊?”
又笑吟吟道:“瞧得爷都手痒痒了起来,我来陪你玩几把怎么样?”
赫三兴冲冲的问着。
元宝儿闻言,抿着唇,沉吟片刻,只将下巴一抬,冲那赫三道:“请!”
赫三听了嗖地一笑,随即搓了搓手,正要过去,这时,楚四将人一拦,斜眼扫他道:“你少起哄。”
话一落,楚四几步跨了过去,快步跨到了元宝儿跟前,只一脸关切的将人四下打量着,半晌,目光直直落到了元宝儿屁股上,只见屁股鼓鼓囊囊,里头垫着厚厚的纱布和药材,方一凑近,便觉得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
楚四瞬间一脸怜惜又着急道:“宝儿,可是伤得厉害?”又道:“都受伤了怎么不好生躺着,都这样了,怎还只顾着玩耍,这板子打到腰臀上,可是会伤筋动骨的,你这般瞎胡闹,几时才能好得了?”
楚四急不可耐的关切着。
元宝儿闻言,却沉默不语着。
楚四焦急之下语气湍急,见宝儿咬着牙不说话,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重了,只立马将语气一缓,只有些心疼道:“可……可还疼得厉害?”
楚四放软了语气,一脸心疼的问着。
元宝儿闻言只咬着牙,半晌,终于抿着嘴梗着脖子道:“横竖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