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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文学 > 综合其他 > 别动老攻的悬赏(反骨) > 别动老攻的悬赏(反骨) 第223节
  “你嫌我吗?嫌我脏吗?萧始。”
  “怎么会嫌,你在说什么傻话!”
  “那就吻我。”
  江倦主动凑上前去,贴着那人的脸颊蹭了蹭才找到位置,吻住了揪着他的心,让他痛不欲生的人。
  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漫,这个吻的感受算不上好,却是劫后余生的他们最直接地表达内心的不安,寻求对方尚在的真实感最直接的方式了。
  可二人都还没尽兴,江倦就扭头躲开了,萧始还想追过去吻他,就见他死死捂着嘴,血色从他指缝间漫了出来,多到根本克制不住。
  他吐血的样子吓坏了萧始,忙让他平躺在地,解开他的衣扣,查看他的状况。
  江倦这个人就像猫一样,怕疼却很能忍疼,会藏起伤口偷偷舔舐,也会强装出一副健康的样子,在人前活蹦乱跳,实则早已无力回天。
  看着他控制不住吐血的样子,萧始心疼得一塌糊涂,握住他的手,紧贴着他的额头,低声哀求:“倦,再撑一下,我这就带你回去,段镜词找到了救你的方法,你再坚持一下好不好?求你了!”
  江倦嘴唇颤动,说不出话。
  于情,他想点头答应,让萧始别那么害怕,可于理,他知道现在的自己没有能力兑现承诺了。
  所以他并不回答,只是睁大了眼看着萧始那模糊的轮廓。
  就在这时,不知怎么挣脱束缚的连骁爬了起来,萧始因为怀里抱着江倦,来不及躲闪,在连骁那一枪托砸下来时硬是没躲,用身体护着江倦,咬牙硬吃下了那一击。
  血滴溅在江倦唇上,灼痛了他。
  连骁反手就要对着萧始开枪,可在他瞄准后者之前,一道黑黢黢的枪口已经指向了他。
  江倦那搂着萧始的脖子,一只遍布瘀黑青筋的手握着枪,直指他昔日的旧友。
  他手抖得厉害,几乎连枪都拿不稳,看着他双目无神无光,难以聚焦的模样,连骁冷笑着质问:“你真想杀我?你做得到吗?”
  “连骁,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回头吧,地狱太深,你会后悔的。”
  说话时,江倦的下巴抵着萧始的肩头,话音显得有些闷。
  他按着萧始的后脑,对他轻声道:“别回头,萧始,我给你开路。”
  萧始在他耳边轻轻一吻,“好,那就交给你了。”
  “你相信我吗?”
  “怎么不信,我的命都是你的。”
  江倦微微一笑,看向了眼前的虚影,“连骁,还不回头吗?”
  “我不懂,我有什么错?”连骁不解,嘶喊道:“我只是和你们一样,喜欢着一个人而已,为什么全世界都要跟我作对!!”
  “因为你和从前的我一样,执着于不该坚持的东西。现在我已经醒了,你还要再执迷不悟下去吗?”
  或许是听觉,又或许是其他感官的作用,江倦察觉到了对方手指落在扳机上的细微动作,毫不犹豫地开了枪,率先击中了连骁。
  等来了救援的周悬和凯尔抽出身来登上山顶时,就看到了连骁欲杀萧始被江倦反杀,一枪毙命的惊险一幕。
  连骁还未出口的话,再无倾诉的机会。
  凯尔上前去确认了连骁的伤,被一枪贯穿眉心的人确定当场死亡。
  能在这种情况下完成如此高难度的射杀,可见江倦也是拼了命的。
  周悬焦急道:“你们两个都别逞强,快!把江倦交给凯尔,救援的直升机已经到了,你们都上去!”
  凯尔从萧始怀里接过了意识已经不大清醒的江倦,向山顶另一侧的平台跑去。
  周悬扶起萧始,那人忽然就没了力气,膝盖发软,身体无力,好险跪在地上。
  “别告诉我你是从病床上跑下来的,你不要命了吗!”
  萧始说不出太多话,只能一个劲地摇头。
  周悬知道他的情况不好,紧跟在凯尔之后,把他送上了直升机。
  萧始顾不上别的,听见江倦声音极轻地喊着冷,便把所有毯子都裹在他身上,可即使这样仍然无法缓解那人的不适。
  “那个能救他的医生怎么没来?!”
  看到江倦这样子,凯尔也开始慌了。
  萧始紧拥着江倦,还是难以止住他身体的颤抖。
  “段镜词来不了,他上不了飞机。”萧始拿过耳机问道:“赶回去要多久?”
  飞行员应道:“回我们的船只需要十几分钟,再坚持一下,很快的。”
  萧始有备而来,一早备好了血浆,可这也只能缓解一时,输血赶不上失血的速度,江倦还是挺不住。
  “倦,你睁开眼睛看着我,我们好不容易熬过了那么多难关走到现在,你不能说走就走!求求你,活下来好不好?你答应过会让我挽留你的,你不能……不能这么对我。”
  “萧始,萧……”江倦的头无力地垂在他的臂弯,对他勉强地笑着:“给我支烟吧,嘴里血腥味太重,压一压……”
  “不!”萧始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
  一些不堪回首的回忆浮现在眼前,萧始人都慌了,“当初江住在救护车上,就是向姜惩讨了烟,没抽完,人就咽了气……我不准你走他那条老路!”
  江倦挣扎着抬起手,露出了他手指上那枚晶莹的素圈。
  “可惜,有点脏了。”江倦想擦去戒指上的血迹,奈何双手不停使唤,僵硬又颤抖得厉害。
  萧始调配了止痛剂和临走前段镜词交给他的抑制剂,顾不得太多,连给江倦打了几针,用温热的掌心将他的手包裹其中,把他手上的血迹擦拭干净。
  “……抱歉,我从来不做未来的准备,也没什么好给你的,别嫌弃。”
  江倦拔了根头发,几乎失去了视觉的双眼无法聚焦,试了几次才将发丝绕在萧始手指上,却怎么都打不起结来。
  可这事还偏偏只有他自己能做,谁也帮不了他。
  “我不嫌,你给的,我都要,你能不能……”萧始泣不成声,“你能不能别走,留下来好不好?你也为我拼命争取一次……好不好?”
  “萧始……”江倦轻声唤道,“再靠过来一点,我看不清你了,萧始……”
  “我在,在呢!”
  萧始握着他冷冰冰的手,贴在自己炙热的心口,想让他感受到自己就在他身边,可即使如此,他还是无法阻止那人的生命一点一滴流逝。
  和当初在白云药厂的爆炸现场时一样,江倦一息尚存,却随时都可能弃他而去。
  那种深深的恐惧和无助感让萧始不知所措,他曾发誓一辈子都不想再经历那种痛苦,可老天到底还是没放过他。
  这是他早年欠下的债,合该他来偿还,只是那恶果太难承受了。
  江倦的意识逐渐模糊,眼神愈加迷离,身子也愈发沉了,当他的头无力地垂向一侧时,萧始的心都要碎了。
  闭眼前的那一刻,江倦艰难地向他伸出手,最后勾住了他的小指。
  他们约好了的,会重逢,会再次相遇。
  ……
  江倦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走过了一片无垠的黑暗,路途漫长,身心疲惫,有好几次都想停下脚步,就这样沉沉睡去,不再醒来。
  每当他徘徊时,耳畔总会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听不清说了什么,却是江倦坚持下去的动力。
  他拖着疲倦的身体,穿过那遍布蒺藜的冰原,终于得见了光辉遍照的盛景,见到了他牵念的人。
  梦里的江住依然年轻,站在明暗的交界线上,成为了隔绝他直面死亡的高墙,站在那一线暗处,笑着对他说:“阿倦,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没了昔日面对亡兄的歇斯底里,江倦坦然地面对他,对他说:“哥,我不执着过去了,你能不能再抱抱我。”
  江住站在阴影之下,对他敞开怀抱。
  江倦就像孩提时那样乖乖地被哥哥抱着。
  打从进入青春期开始,他就叛逆得不想再跟哥哥亲近,总觉得这样搂搂抱抱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丢人。
  直到失去以后,他才后悔没能珍惜过去那些能和哥哥朝夕相处的日子,再拥抱一次哥哥成了他永远的奢求。
  “他对你……好吗?”
  他听到江住这样问。
  他微微勾起嘴角,点了点头,“好,很好……只是从前的我们走了不少弯路,错过了很多年,所以这一次,我不想再错过了。”
  “阿倦,哥还欠你个道歉。”
  江住站在咫尺处与江倦对视着,他们就好像站在不同的时间线上遥望着彼此,一人被湮没在时间的洪流中,而另一人则在惊涛骇浪中被迫沉浮,任由岁月摧残,那一身反骨也被磨成了风骨。
  江住轻轻叹了口气,垂下眼帘,“当初瞒了你很多事,我一直很自责,丢下你孤零零一个人,是哥哥不好,希望你……别恨我。”
  “我从没有恨过你,一直在恨的都是无能为力的自己。我常常在想,如果当年的我能更懂事一点,更强一点,你就不会那么累,不必冒险,也不会是那样的结果了……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才对。”
  江住抚着弟弟的脸,闭眼贴着他的额头,扯出了一个笑脸,“不说这些烦心事了,萧始是个好人,不过他这个人身上有很多毛病,你们两个人在一起总少不了摩擦,要慢慢磨合才是,不爽他就揍他!他这个人皮实,禁打,敢还手就踹了他,以后不受他的委屈!”
  江倦被这话逗笑了,江住也跟着舒展了愁眉,“我们阿倦这么好,追你的人能从城南排到城北,又不是没人要,天下两条腿的男人那么多,何苦受他的气。”
  “现在的他已经很少给我添堵了,说实话,近十年来只有这半年我过得最舒心。”
  “我知道你性子闷,有什么事总喜欢憋在心里,过去还能跟我说说,我走了以后就更没人能让你开口了。既然事情都已经结束了,你决定跟了他,往后就可以将自己托付给他,让他陪你一起担着那些让你喘不过气的重压,不必总是纵着他,他也不是半岁小孩,总得你惦记给他喂奶。”
  江倦有些犹疑,“话糙理不糙,可是哥,你真的愿意我跟他在一起吗?江家的血脉到了我这儿……真的要断了。”
  “只要你过得好,我当然愿意。这条路是很艰辛不假,但我相信你们都已经做好了准备,除了彼此,没有什么再能让经历过生死的你们分开了。”
  江住颔首,朝他点点头,“时间差不多了,你该回去了,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事吗?”
  “爸,妈……他们都还好吗?”
  “很好,一切都好,我们既想见你,又怕见你,最大的心愿就是熬住这漫长的时间,在遥远的未来与你重逢,所以,别让我们失望啊,千万保护好自己啊。”
  “我知道了。”
  江住最后抱了抱弟弟,而后几步退远,微笑着朝他挥挥手,“回去吧,我就这样看着你走。”
  江倦点点头,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哥。”
  “嗯?”
  “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江倦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能不能答应以后常来看看我?以往我怕见你,就连睡觉也不安生,可现在不同了,你能不能……抽空来入我的梦?我真的……很想你。”
  “好。”江住点头应了,看着越发灼目的光,还有那遥远的呼唤,催促道:“回去吧,他着急了,你再不醒,他就要疯了。”
  “那我走了,哥,你和爸妈保重。”
  “你身子虚,记得不要贪凉,天凉下雨记得保暖,不然骨伤会疼,要调整作息,按时吃饭,别再搞坏身子了。”江住的声音弱了下去,随着江倦的脚步变得越来越远,“哥哥也……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