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夕禾拧眉:“万一不是呢?谢摘星那么厉害,说不定真的能救他呢?”
“若真能救他,他现在为何身体越来越差?”柳安安一针见血。
萧夕禾突然不知该怎么反驳了。是啊,赵少卿先前说过,他一直按照谢摘星的吩咐将东西带在身上,假如真有功效,身体又怎会越来越差。
见她再次安静,柳安安默默牵住她的手:“我知道你不想让少宗主死,我也是一样的心情,可医修只能治病救人,不能逆天改命,这一点你应该也清楚。”
萧夕禾叹气:“也是。”
柳安安拍拍她的后背,牵着她回屋去了。
接下来三五日都一切如常,转眼又是一个深夜。
萧夕禾从梦中惊醒时,柳安安还在熟睡。她没敢发出声音,默默蜷成一团忍受突如其来的疼痛,明明已是夏末秋初,晚间的空气都是凉的,她却生生出了一身汗。
许久,疼痛逐渐减退,她缓缓呼出一口浊气,低头便看到胳膊上泛着水光。
像是汗,也像是肌肤融化了一层。她愣了愣伸手去碰,被碰触的地方瞬间一阵疼痛,萧夕禾闷哼一声,当即从乾坤袋里掏出大把补药服下,默默坐起来开始打坐。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远方传来第一道鸡鸣,萧夕禾缓缓呼出一口浊气,直接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柳安安起床时,就看到她睡得正香,索性没有叫醒她,独自一人去给赵少卿诊平安脉。
萧夕禾一直睡到晌午才醒,睁开眼睛时柳安安刚进门。两人四目相对,柳安安乐了:“你今日怎么睡这么久。”
“你怎么没叫我?”萧夕禾又倒回床上。
柳安安也跑到床上躺下:“也没什么事,例行诊脉而已,我一个人就能行。”
“谢谢二师姐。”萧夕禾哼唧一声。
柳安安笑笑,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刚才回来的时候遇见了谢摘星。”
萧夕禾体内又开始隐隐作痛,闻言只是轻哼一声:“御剑宗就这么大,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遇见了多正常。”
“不太正常,他好像心情很差,一直黑着脸,”柳安安啧了一声,“也不知道谁惹了那位杀神。”
萧夕禾顿了顿:“他那么凶,谁敢惹他啊?”
“那就不知道了,反正不管是谁招惹了他,都肯定要倒大霉的。”柳安安心有余悸。
半个时辰后,萧夕禾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谢摘星,沉默了。
她就是趁自己身体稍微好了点,所以一个人出来溜达溜达,谁知道就这么倒霉,没几分钟就遇见了这位大佬。
萧夕禾无言许久,唇角浮起客气的假笑:“魔尊莫怪,我这就走,绝不打扰您的清净。”
说完,果断转身。
“你的蛊毒已经开始发作了吧?”谢摘星冷冷开口。
萧夕禾想假装没听见,但想想魔尊大人的脾气,还是乖乖停下脚步,一脸无辜地回头:“什么蛊毒?”
“到了如今这境地,你还要跟我装傻?”谢摘星死死盯着她。
萧夕禾讪讪一笑:“魔尊大人,您怎么又把我当成别人了,我都说了我不是……”
“你宁愿受折磨而死,也不肯向本尊认错?”谢摘星烦躁地打断她,“还是说你从未死心,还想找别的男人?”
……找别的男人还能有一线生机,找你认错只会死得更惨吧?萧夕禾扯了一下唇角,语气格外平静:“魔尊大人,我真不是你要找的人,我也没中什么蛊毒,不出意外的话,此后即便修为不再精进,也能平安无事活到两百岁。”
谢摘星闻言怒极,反倒生出一分冷静:“好,这可是你说的。”
萧夕禾被他气势所慑,忍不住后退一步。
谢摘星没有错过她的后退,眼底冷意更冷:“本尊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说罢,直接拂袖而去。
萧夕禾目送他走远,总算心累地松了口气。
当天晚上,她又一次蛊毒发作了。
这一次要比之前每一次加起来都要汹涌,尽管她拼命忍耐,却还是吵醒了另一张床上的柳安安。
柳安安惊醒的瞬间,便冲过来将她抱住,然而肢体的接触加重了皮肤的压迫,萧夕禾忍不住呜咽一声。
柳安安意识到不对后,又连忙放开她,守在她身侧踱来踱去,终于忍不住将两人的乾坤袋都拿了出来,不断往外倒东西。
补药、止血药、强身丸……一样样药材都被倒了出来,柳安安却找不到一样可以缓解合欢蛊的东西,急得一张脸都涨红了。
萧夕禾看到她眼角泛泪,勉强挤出一点笑意:“若真有第二种法子可以治愈,我又怎会一直瞒着师父。”
“你别说话!”柳安安语气急切,“专心应对!”
说着,她也在地上盘坐起,将自己的灵力不断输给萧夕禾。
灵力的输入让萧夕禾好受了些,她缓缓呼出一口浊气,也没有跟二师姐客气,闭上眼睛专心打坐,以应对体内汹涌的蛊毒。
两人一直对坐到天亮,随着萧夕禾一声轻哼,蛊毒总算是停歇了。
柳安安四肢无力地倒在地上,许久才虚弱开口:“你今晚……必须去找赵少卿。”
萧夕禾这一夜又累又疼,闻言也只是动了动嘴唇,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去找他。”柳安安没得到回应,板着脸加重了语气。
萧夕禾这才闷哼一声。
两人一个倚在床上,一个倒在地上,谁也没有动一下。
日头渐渐高升,浓烈的阳光落在房中,将夜晚带来的寒气尽数驱赶。两人还是一动不动,只默默恢复体力。
许久,房门突然被敲响,外头传来御剑宗弟子的声音:“两位道友可在?”
“……有事?”柳安安打起精神。
弟子提醒:“二位今日还未给少宗主诊脉。”
柳安安回神,刚要说这就去,突然想到什么:“你去向少宗主说一声,今日上午不诊脉,夜间再诊。”
“是。”弟子应了一声便离开了,厢房里再次静了下来。
柳安安勉强坐起来,用脚尖碰了砰萧夕禾的小腿,萧夕禾这才疲惫地看向她。
“给我看看你身上。”柳安安道。
萧夕禾顿了一下:“我没事。”
“快点。”柳安安蹙眉。
萧夕禾无奈,只好将衣裳解下。
果然,蛊毒已经开始融化她的肌肤,原本光洁漂亮的皮肤上,出现了点点烧灼的痕迹,如同一个个梅花印记,在白皙的肤色上妖冶美丽。
柳安安心疼不已,连忙取出伤药打算为她涂抹,萧夕禾拦住她:“蛊毒腐蚀的伤口是治不好的,别浪费东西。”
“你再学赵少卿说话!”柳安安突然发脾气。
萧夕禾愣了一下,才发现这句话赵少卿也说过,她顿时有些讪讪:“我不是那个意思……”
柳安安发完脾气立刻就后悔了:“对不起,我不该朝你发火。”
“我知道二师姐是关心我,”萧夕禾握住她的手,一脸真诚地看着她,“我发誓,今晚就去找赵少卿,定要劝得他答应与我合修。”
“他若是不答应,你就用强的。”柳安安忙道。
萧夕禾噎了一下,对上她期待的眼神后却说不出拒绝的话,于是挣扎半天后憋出一个字:“……好。”
柳安安见她答应,心情顿时好了许多,从地上一堆乱七八糟的药里,找出一颗红色药丸:“他要是敢拒绝,你就将这个喂给他,保证他任你摆布。”
“你哪来这种乱七八糟的药?”萧夕禾无语,“这东西给他吃下去,他还有命活到任我摆布吗?”
“你想到哪里去了!这不是助兴药,是能让他三个时辰内四肢无力的东西,”柳安安塞到她手里,“你要是怕他不吃,就用灵力催化,化作一团气让他吸下去,药效是一样的。”
“知道了。”萧夕禾哭笑不得,却不打算用。
柳安安一看就知道她没放在心上,当即皱着眉强调:“这是我爹先前无意间炼制出的药,世上总共就三粒,他为了测试药效用了两粒,如今就这一颗了,即便是大罗神仙中了药,也要老老实实躺上三个时辰,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你千万别浪费。”
萧夕禾听了她的解释,不得不重新审视掌心小小的药丸:“真有这么神奇?”
“当然神奇,连我爹都没再复刻出来第四颗,他本来不舍得给我的,还是我娘说让我拿着,当个保命的东西也好。”柳安安颇为得意。
萧夕禾笑了起来:“这么好的东西,拿去对付一个凡人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
柳安安当即控诉地看向她。
“……我错了,保证完成任务,绝不辜负你的期望。”萧夕禾秒怂。
柳安安这才满意。
因为萧夕禾的身体状况,两人一整天都没出门,直到天色渐晚,柳安安才打开房门。
“加油!”她带着严肃的期盼看着萧夕禾。
萧夕禾:“……你闲着也是闲着,把地上东西都收拾一下,装回乾坤袋里。”
“好,”柳安安答应,顺便提醒,“别忘了拿着药。”
萧夕禾:“知道了。”
她深吸一口气,略微将自己整理一番后,便在柳安安殷切的目光下出门了。
才一天没出门,就感觉好像半年没出来了一样。萧夕禾一走出来,迎面便是一股和煦的凉风,她舒适地伸了伸懒腰,抬头便看到上空一轮圆月。
她心情突然好了一点,对未来也不再悲观——
今晚过去,她的毒说不定就彻底解了,以后的人生只剩坦途。
萧夕禾扬起唇角,习惯性避开小路不紧不慢地朝着赵少卿的寝房去了。
一步两步三步……距离寝房越近,她生出的希望便越大,步伐也忍不住更快了些,等远远能看到小院轮廓时,她更觉美好新生活仿佛在朝自己招手。
她笑着走过去,进院的时候迎面遇上两个御剑宗弟子。
自从洗清嫌疑后,御剑宗的人似乎对先前排挤她一事很是愧疚,这几日对她比从前要更热情。
眼下遇上了,弟子们当即笑着打招呼:“阿肆道友,来给少宗主诊脉吗?”
“是啊,你们这是做什么去?”萧夕禾也心情极好地寒暄。
弟子答道:“几个同门正在后山赏月吃月饼,我们也去凑个热闹。”
萧夕禾一愣:“月饼?”
“是呀,今日不是中秋节么。”弟子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