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风抚过伤口,谢摘星后背莫名僵直,盖在身上的被子也突然一动一动的。
“继续。”他淡淡道。
萧夕禾松了口气,一边上药一边问:“你为什么要杀人?”
“他们闯入我的地盘,不该死?”谢摘星反问。
萧夕禾瞄了眼还在动的被子,半天才道:“那也没必要杀人呀,可以把他们赶出去的……”
谢摘星嗤了一声,表示对她这句话的不屑。
萧夕禾又瞄一眼被子,索性不说话了。
她安静地给他上药,又取了红花油为他揉开腿上的淤伤,做这一切时被子一直动个不停。她是很想无视的,无奈被子的存在感太强,她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道:“你的尾巴好像一直在动。”
那个位置,能动的也只有尾巴了吧。
谢摘星闻言明显一愣,接着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去,果然看到被子一动一动的。
“你不知道?”看到他惊讶的样子,萧夕禾也惊讶了。
谢摘星的脸瞬间黑了,一双眼睛凌厉地看向她:“你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啊!”萧夕禾一脸冤枉。
谢摘星死死盯着她,片刻之后缓缓开口:“滚出去。”
萧夕禾马不停蹄地滚了。
一直到跑出门,她才敢在心里骂一句神经病。
“殿下,您喂完兔子啦?”一直在门外候着的小樊子乐呵呵地问。
萧夕禾回神:“啊……喂完了。”
“那奴才现在叫人进去收拾一下,顺便给殿下整理床褥。”
小樊子说着,便要叫人进去,萧夕禾赶紧制止:“不用!”
小樊子一愣。
萧夕禾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了,干笑一声道:“那只兔子不知道怎么回事,胆子小得要死,未免吓到它,还是别叫人进去了。”
说罢,她又特意叮嘱,“任何人都不准进去!你也一样。”
“可是屋里谁来收拾?”小樊子问。
萧夕禾咳了一声:“我自己收拾。”事实上有谢摘星在,什么东西都可以一个响指清理干净,根本不用收拾。
“……是。”小樊子见她都这么说了,只好点头答应。
萧夕禾扯了扯唇角,纠结片刻后又回屋了。
随着房门关紧,小樊子脸上的笑瞬间淡了,一旁的心腹见状立刻道:“许如清送的兔子究竟有什么好的,个头又小长得又肥,还蠢笨呆懒没有半点可取之处,殿下为何如此喜欢?”
“定是那狗东西在兔子上做了什么手脚,才会引得殿下如此痴迷,”小樊子咬牙切齿,“本来还想留它一条小命,眼下看来是不能了。”
心腹懂了:“奴才这就去寻些好东西来。”
一门之隔的寝殿内,萧夕禾还不知道自己的小兔子危在旦夕,只是默默坐在外间的桌前思索,谢摘星到底为什么生气。
谢摘星听着外间窸窸窣窣的声响,垂着眼眸将自己身前所有伤都涂了药,这才穿上薄衫走出去。
萧夕禾一看到他,立刻就站直了身子,下一瞬便瞄向他的尾巴。
“看什么?”谢摘星本来已经冷静了,见她盯着自己的尾巴看,语气顿时又有些恶劣。
萧夕禾表情僵硬地望天:“我没看!”
谢摘星冷哼一声,抬眸看向她时,注意到她脖子上的丝帕。
虽然已经入秋,可天气还有一丝炎热,她却将脖子围得紧紧的,起了汗意也不知道。
谢摘星手指动了一下,莫名想给她摘下来。而几乎在他动念的瞬间,丝帕便从她脖子上挣脱,出现在他手中。
萧夕禾惊呼一声,下意识捂住脖子控诉:“你抢我丝帕干什么!”
“你戴这个干什么?”谢摘星反问。
萧夕禾气笑了:“你还好意思问?要不是为了遮你留下的伤口,我为什么要戴?!”
“伤口?”谢摘星眼底闪过一丝嘲弄,“我怎么没看到?”
萧夕禾刚想说你瞎吗,对上他的视线突然心头一跳,想也不想地跑到铜镜前。镜子里,她的脖子白皙干净,半个红痕都没有,更别说深入肉中的伤疤了。
“你干的?”萧夕禾震惊回头。
谢摘星扫了她一眼。
“真是你干的啊,你怎么这么厉害?”萧夕禾惊叹着跑到他面前,突然又意识到不对,“你既然有这本事,为何不直接给自己疗伤?”
听到她的问题,谢摘星冷笑:“那得多谢你的好父皇,费尽千辛万苦将我带到宫里来。”
跟宫里有什么关系?萧夕禾刚冒出这个问题,便想到先前小樊子说过,皇宫有龙气庇护,再强的妖在这里也会被压制。
“那你为什么不出宫疗伤?”萧夕禾问。
谢摘星怀疑她是故意气自己:“我现在一身伤,出得去?”
啊对,闭环了这是。萧夕禾啧了一声,关心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那你留在宫里,会不会被我父皇的龙气给压死?”
“你想得美,”谢摘星斜了她一眼,“顶多是实力受限,恢复慢些罢了。”
萧夕禾顿时心生遗憾,但面上却是松了口气:“那就好。”
谢摘星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当即嗤了一声。
两人对视一眼,突然没了聊天的欲望。
谢摘星到软榻上打坐,萧夕禾闲得无聊,便跑去玩她的小兔子。
不得不说许如清眼光独到,这只兔子又圆又肥,皮毛还十分有光泽,一看就跟其他兔子不一样。
“就是懒了点,整天像睡不醒一样。”萧夕禾戳戳不爱动的小兔子,小兔子翻个身继续睡。
萧夕禾叹了声气。
两人一兔在屋里待了大半天,到了下午的时候,萧夕禾总算受不了了,借做饭的由头往外跑,跑到门口时想到什么,又匆匆折回里间:“你别吃我兔子啊,不然我跟你拼命。”
谢摘星:“哦。”
萧夕禾得了保证扭头跑了,谢摘星扫了眼笼子里睡觉的兔子,眼底闪过一丝不屑。
萧夕禾出门后没有立刻去厨房,而是叫上小樊子一起去御花园泛舟。
殿下都冷落他一天了,此刻好不容易相邀,小樊子顿时心动不已,只是一想到正事,又只能忍痛拒绝:“还是不了,奴才有事要忙……狼妖还未找到,御花园那边已经戒严,殿下不如去皇后那儿玩一圈吧。”
这事相当重要,交给别人他不放心。
萧夕禾闻言有些遗憾,但也没有想太多,点了点头便独自一人跑出去了。
小樊子轻舒一口气,确定她走远后立刻叫来心腹:“药呢?”
“已经配好了,保证那兔子沾一点就死。”心腹立刻道。
小樊子点了点头,扫了一眼周围伸出手。
心腹当即将手拢入袖中找药,只是找了半天表情突然微妙。
“怎么这么磨叽!”小樊子心急呵斥。
心腹尴尬一笑:“奴、奴才将药忘在寝房了。”
“你这个蠢货!”小樊子愤怒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还不快去拿!”
心腹屁滚尿流地跑了。
另一边,萧夕禾沿着重兵把守的小路,一路跑进了皇后的寝宫。皇后宫里人已经习惯了她的冒失,正要进门为她通报,萧夕禾摆摆手,直接跳进门槛:“母后!”
话音未落,一道光突然在里间门口闪过。萧夕禾愣了愣,急忙跑进去,却只看到皇后一人坐在梳妆台前。
“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皇后正对镜梳妆,听到动静回头斥责,“你父皇若是见了,定是要骂你的。”
“他才舍不得。”萧夕禾说着,又开始四下看。
皇后无奈:“又找什么呢?”
“我刚才好像看到一道光,红色的,这么大,”萧夕禾比划一下,“然后突然就不见了。”
“哪有用大小形容光的,”皇后哭笑不得,“再说母后一直在屋里,怎么没见到你说的光?”
“可是……”
“啊,你说的是这个?”皇后看向她后方。
萧夕禾扭头,才看到门口挂了一盏红灯笼,此刻还点着蜡烛。
“……大白天的点什么蜡烛呀?”萧夕禾不解。
皇后看她一眼:“你父皇送的。”
萧夕禾心里还在疑惑,但闻言便没有再多问,而是乖巧地凑到她身边:“我刚才来的路上见到不少兵士,看来父皇很是忧心啊。”
“一直没找到那只狼妖,他怎会不忧心,”皇后点了点她的鼻尖,“尤其是他还有个总喜欢乱跑的女儿。”
萧夕禾讪讪:“我也没那么喜欢乱跑。”
皇后笑了笑,取了一支发钗戴在她头上,她嫌重又摘了下来。萧夕禾亲热地趴在她腿上,与她说着小话。
在皇后宫里待了一阵子,她总算想起屋里还有一头饿狼,于是跟皇后道别之后便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她又回头看一眼,却只见门框上的灯笼在日光的晾晒下,没有半点光辉。
……刚才看到的光,确定是这里头发出的?萧夕禾皱了皱眉,带着一肚子疑问回寝殿了。
因为心里惦记着事,她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直到踏进寝殿,看到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的小樊子,才一个激灵冲过去:“小樊子!”
耳边传来一声轻嗤。
萧夕禾猛地抬头,入眼便是一双兽耳。她大怒:“你把他怎么了!”
“杀了。”谢摘星轻描淡写。
萧夕禾跌坐在地上,半晌才意识到不对:“那他怎么还有呼吸?”
“因为我是骗你的。”谢摘星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