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是我的错。”他低头看着她,胸口发热,声音微颤:“再给我一次机会。”
韶音上下打量他,双手抱臂,说道:“仅仅因为那些吗?没有别的了?”
薄晋言一怔,问道:“还有什么?”
他或许是装傻,或许是真的没意识到,韶音懒得追究,直接说道:“还因为你自卑,不自信!你害怕一旦表露出爱意,就会被我捏在手心里,变成爱情的奴隶!”
当初,从夜总会把她带回来后,他什么都不说。因为喜欢她,所以不想她落在那群人手里吃苦,他不说。说出口的是:“想想你妈妈。”
他要挟她,让她乖乖听话。因为这样,他就不用追求她,还可以获得她的匍匐,他高高在上,占据绝对的主权,想对她怎么样就怎么样。
薄晋言从没想过这个角度,登时如被大锤狠狠敲击,心中最隐秘的地方被戳破,又羞又窘,又恼又怒,简直无地自容。
“我……”他下意识想说,他不是,他没有。但是看着她清澈的,仿佛看透了他的眼神,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一时间,他想拂袖而去。不就是一个女人?没有她,他就不能活了吗?
他眼里透露出恼恨,恨她不留情面,仗着他爱她,扒他的皮。
“你什么?”韶音抱着手臂,仰头看着他道:“你没有?你想说这个吗?”
咄咄逼人!她太咄咄逼人了!
她在羞辱他!她是故意的!
薄晋言想扭头就走,再也不受她的羞辱。她会扒掉他所有不堪的皮,露出真实的,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的,不强大,也不有力,胆小又笨拙的模样。
谁会爱上那样的他?她只会更有理由不跟他回去,才不会跟他冰释前嫌!
他什么都得不到,留下来只会自取其辱!
“你——”他想掐住她的脖子,冷冷地盯着她的双眼,对她说:“你太嚣张了!你得意忘形了!你所依仗的,不过是我对你的舍不得!”
敢对他如此不客气,她真是胆子比天大!
薄晋言非常想把对付其他人的手段,用到她身上。但是,想到之前的种种,他内心生出一丝无力。
不是他舍不得将手段用在她身上,而是他会失败。他已经失败过了,她借蒋家的力,出其不意,背叛他,对付他。
“都是我的错。”一丝丝的无奈、不甘、不舍,压过了汹涌澎湃的气怒和恼恨,薄晋言没有拔脚就走,“我以后改。”
韶音就这样放过他了吗?
“那你再说说看,”她放下手臂,转身走到沙发前,坐下来,为自己倒了杯水,“你是怎么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的?”
之前怎么没意识到?为什么现在意识到了?是什么给了他启发?
她小口喝着水,清亮的眼眸朝他看过来,简直是在嘲讽。
嘲讽他被她狠狠扒了皮,还舍不得走。
“你不要太过分!”薄晋言再也受不了,瞳仁黑沉,盯着她。
韶音慢慢喝完一杯水,低头把玩着空杯子,说道:“你应该知道,你所求的是多么难得的东西。”
为了珍贵而难得的宝贝,他受点委屈,遭点罪,不是很正常?
况且,只是让他放下脸面,剖析一下内心,受点精神上的打击,他堂堂霸总,难道扛不住吗?
薄晋言扛得住,但他不想扛,也没必要扛,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不过是一份爱情而已,他难道不能孤独一生吗?
他最终还是没走。
“都是我的错,我仗势欺人,从前那样对你,是我不对!”
他破罐子破摔,豁出去脸面不要了:“我已经知道错了,我愿意改,以后尊重你的想法,绝不强迫你,给你做饭,卡随便你花……”
这是网上随便搜一搜就知道的教程,韶音不往心里去,看他一眼道:“你还没说,怎么发现错误的?”
薄晋言一僵。
这是一丁点儿面子都不给他留了。
他一瞬间想掐死她,让她彻底闭嘴,从此乖乖躺在小罐子里,陪在他身边,再也不气他。
“因为我贱!”不就是承认吗?有什么大不了。薄晋言彻底豁出去,反而觉得一身轻,脸皮不烧了,心里不堵了,“失去你,我很后悔。”
那次争吵,她说不爱他的时候,他已经慌了。但是自尊心作祟,他选择打压她。结果,令他后悔莫及的事情发生了,他永远失去了身体的一部分。
“我很后悔。”他说道,一点都没留情,把自己的底细扒了个干净,说她离开他时,不在他身边时,他做了怎样的噩梦,夜里辗转反侧,日子如何难过。
说到最后,他嗓子已经哑了,声音变得低而轻:“对不起。”
那么多错误,每一个都是可以不犯的,可以有不同的结局。
当初他明明可以把她接到身边,对她好,用尊重和耐心打动她,收获真正的爱情。
“对不起。”他抬起头,深邃的眸中流淌着苦涩。
他对不起她,伤害了她。也对不起自己,一份美好的爱情摆在他面前,被他糟蹋得面目全非。
*
“你怎么回来了?”蒋依兰抬起头,看着推门进来的义兄,“你不是去追程思音了吗?”
说到这里,她表情揶揄。之前还死不承认,结果还不是去追人家了?
“干嘛不说话?”见他走到沙发前坐下,表情颓然,蒋依兰愣了一下,“不顺利?”
蒋达不说话。仰头靠在沙发背上,闭上眼睛。
“这才过去半个月,你这就放弃了,也太没诚意了。”蒋依兰撇嘴道,“追女孩子要有耐心,你追了半个月就放弃,这不是等着天上掉馅饼呢?”
蒋达睁眼看过去:“薄晋言驻扎在h市了。”
蒋依兰一愣,脑子里转了几圈,然后说道:“你怕他?”随即,她一拍桌子,“你怕他干什么?带点人过去,让他知道厉害!”
他们手底下没人吗?至于怕薄晋言?
“他天天过去给她做饭。”蒋达又说道。
一天三顿,没有中断过。就连h市前几天下暴雨,他也开着车,拎着一袋子菜,打着伞去她家。
“你也学啊!”蒋依兰忍下心里的不是滋味,说道:“他会做饭,你就学甜点!把他比下去!”
输给谁都行,但是不能输给薄晋言!
蒋达沉默。
他也想过,但他实在不是做饭那块料,在酒店里差点把房间给烧了。
“那你就做烧烤!”蒋依兰的脑洞开得很大,“多烧几次,就能烧好吃了!”
蒋达:“……”
他脑子里仿佛被灌进了一股清流,站起身,精神振奋了一些:“我这就去。”
“快去快去!”蒋依兰对他摆摆手。
等人走了,她的脸色阴沉下来。
薄晋言。
他也有卑躬屈膝的一面?
想挽回韶音的心,想重新获得爱情,也要看他配不配!
自从上次赎回蒋闻志,那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蒋闻志的身体渐渐不好了,让蒋依兰恨他入骨。
还有那次下跪,蒋依兰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他给她的耻辱。
“喂,郑叔,有件事交给你做。”她很快拿起手机,开始打电话。
薄晋言被爱情冲昏头脑,将办公地点搬到h市,这对蒋依兰来说是一个机会。
她有蒋闻志的指导,有天生的聪明狠辣,有历练出来的不成熟却已有雏形的手腕。
三个月后。
“薄晋言,落在我手里,你有什么话说?”光线昏暗的房间里,蒋依兰居高临下地看着被绑着手脚的男人。
她和薄晋言斗法,互有胜负。但因为蒋依兰全心全意投入复仇当中,而薄晋言被爱分了心,所以是蒋依兰胜的多,薄晋言输的多。
蒋依兰年轻气盛,认为自己已经赢了他,于是要找回当初他逼她下跪的场子了。
“有种你就杀了我。”薄晋言虽然手脚被绑,不得不蜷着身子躺在地上,但他沉稳高傲一如既往,丝毫没有低头的意思。
蒋依兰冷笑一声,抬起了脚,将自己最得意的一双高跟鞋展示给他看:“我不用杀了你。”
她只需要让他疯。
说完,鞋跟狠狠冲着他的某个地方踩下!
“不——”薄晋言瞳孔剧震,刚要阻拦,但蒋依兰根本没给他机会。
她狠狠踩下,然后碾动!
薄晋言惨叫一声,随即昏死过去。
“讨厌。”蒋依兰抬起脚,看着染血的鞋跟,红唇撅起,不知道该嫌弃它,还是封它为战靴。
考虑了一会儿,她脱下鞋子,决定封它为战靴,用水晶盒子装起来,束之高阁。
“来人。”她赤着脚,走出昏暗的房间,“检查一下。”
她是大小姐,怎么可能亲自检查他是不是废了?
“是。”很快有人走进来。
过了一会儿,人出来了:“已经废了。”
看着蒋依兰的眼神,既害怕,又有一点别的什么。
“你要说什么?”蒋依兰看出来了,挑眉问道。
那人犹豫了下,说道:“他,就只有一颗。”
蒋依兰愣了一下,有些没听清:“什么?”
“他只有一颗。”
蒋依兰的眼睛慢慢睁大,渐渐睁得猫儿似的滚圆。
“是真的。”那人说道,“我检查了三次,只有一颗。”
蒋依兰心头巨震,失声道:“一颗?他?薄晋言?堂堂薄爷,只有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