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春郑重的保证,当时事发时,她确实有派人在四周查找,唯恐被人瞧见,但被派出去的人异口同声的说没人,所以她才敢冒险的。
听闻最信赖的孙女都保证了,尹太妃放心不少,她语气稍缓和了些,道:“一会儿传白二家的进来,让她把今儿陪你们去的丫头婆子们都处理了,这种事儿,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留着活口,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把真像说出来了。”
乐昌道:“母妃说的极是,女儿也是这个意思,只是,待会儿那贱人的尸首就要被送回到府里了,母亲还要打叠起精神给那贱人准备后事才是。”
尹太妃头疼的揉了揉眉心,道:“这么点子小事儿让尹侧妃去料理就是了,本宫哪有那么多精神,什么阿猫阿狗的事儿都去管……”
母女俩计议已定,不提。
……
此时,那个被议了后事的人刚从保安堂医馆出来,手里提着几包药,正是能使她看起来虚弱不堪的药物,虽然会对身子有点儿损伤,但离开楚王府之前,为求自保,她也只能如此。
到了外面,奉命候在车里的王嬷嬷见到晓媚,神色慌张的说:“主子,刚才有人给您送来两包东西,老奴验看了一下,竟然是你的吉服和首饰,您快看看吧!”
晓媚坐进车里,打开了其中的一只包裹,只见她之前换下来的那套朝服已经被烘干烫平,整整齐齐的叠好,放在了包裹里;另一个包裹里装的,是她落在水里的妃冠和几件零星的饰物,都已经被擦干净,整齐规矩的包在一起。
“您的东西怎么会在别人的手里呢?这可不是小事儿啊……”
王嬷嬷啰嗦着,晓媚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说:“既然不是小事儿,就不要往外说,更不要再提起了。”说完,闭着眼睛靠在了车壁上,闭目养神。
王嬷嬷见她又不高兴了,急忙闭上了嘴,尽管心里有无数个为什么,但自从在小花园里被晓媚发作了一场,她多少对晓媚有些惧怕,再不敢像平时那样无所顾忌的管她了。
马车缓缓的启动,往长公主府的方向去了,晓媚闭着眼睛假寐这,虽然表面上挺平静的,但心里早就掀起了狂风巨澜。
这些东西是谁送来的,她已然猜到了,只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他为什么要对自己那么好,她只是一个出身低贱,久病无宠的王妃,无论如何,也不值得他这样费心啊?
难道,真的像她猜测地那样,他要勾引她,给楚王戴绿帽子,以此来羞辱楚王?又或者,他真的看上她了,想跟她做一对儿露水夫妻?
不管怎样,她都不会接受这种荒唐的关系的,她迟早会离开京城,甚至是离开大雍,所以,她不会跟他有任何的牵扯,免得将来没法离开。
她已经想好了,接下来,就想方设法把母亲弄出来,等母亲出来了,就立刻带着母亲和王嬷嬷兰儿一起离开……
正盘算着,马车忽然停下了。
“怎么了?”王嬷嬷撩开帘子,脑袋伸了出去,
车夫说:“前面有一对儿卖艺的姐妹,大伙儿围着看呢,把道儿给挡住了。”
王嬷嬷闻言看了一会儿,又坐了回来,口中“啧啧”有声的说:“这俩闺女八成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头上都插着草标呢,看起来是连卖艺带卖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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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买人
闻言,晓媚的心动了一下。
现在,她的身边儿只有兰儿和王嬷嬷两个可靠的,这两个人虽然忠心,但在必要时却不中用,比如今天在湖边她被围攻时,若是兰儿或王嬷嬷在,她们就只有哭嚎喊叫的份儿了,非但帮不到她什么,还得要她分心来帮她们。而且,在楚王府那虎狼环峙的地方,弄两个会功夫的丫头是很有必要的!
她撩起帘子,不动声色的向外看去,却见不远处的人群中,两个年轻的姑娘正在过招,她们一个舞剑,一个持刀,两人你来我往间,将刀剑舞得雪片儿似的,却分毫伤不到彼此的身体,这般本事,非等闲之辈做得到的,引得众人一片喝彩。
看她们二人的身手,晓媚不禁暗暗称奇,凭她二人的本事,应该不是靠在江湖上卖艺讨饭吃的,更不至于落魄到卖身的地步啊!
这时,两个人已经收了手,其中的一个拿着一面锣,翻了过来,请围观的百姓们打赏,另一个抱着拳,道:“诸位京城的父老,我们姐妹本是京远镖局镖师的女儿,小女尺素,那位是我的胞妹兰素,只因家父在走镖的时候丢了一趟镖,如今吃了官司进了大牢,我姐妹二人不忍父亲受苦,情愿卖身为奴,凡愿意为我父赔偿丢失镖银的,便是我们姐妹的主子,我们姐妹此生必将忠心于他(她),为她(他)做牛做马亦无怨言。”
这时,打赏的百姓中有人问道:“不知你们父亲丢了多少镖银,你们姐妹的卖身银子是多少?”
尺素道:“家父丢了进四千两的镖银,如今折变了家中细软,已经凑了两千两,故而,我们姐妹的卖身银子是两千两!”
“嚯,这么多!”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声,晓媚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银子在古代是很值钱的,并非像电视上演的,一般百姓就能动辄几两,几十两的花销,更可笑的是常常出现从口袋里掏出几百两、几千两的银票的画面。
其实,古代市面儿上流通的货币都是铜钱,银子是很少见的,不少平民百姓一辈子都没见过银子呢,万历年间国库一年的收入才二百万两,可见,银子是珍贵而又稀少的。
这两个貌不惊人的少女给她们自己定的身价是两千两,比起寻常人家花五两八两的买一个丫头的价格,确实高的离谱了!
王嬷嬷也说:“主子,这俩丫头端的是穷疯了,竟然开出恁般的天价,哪个冤大头会出两千两的银子买她们呢。”
晓媚望着那对姐妹,波澜不惊的说:“我买!”
“啊?”
王嬷嬷和兰儿都愣住了!
车夫大概也听到了她的话,‘扑棱’一下,差点儿从车上栽下来!幸好及时抓住了车框,才幸免跌倒。
王嬷嬷急忙说:“主子,您哪有这么多银子买她们啊,再说,买一个人顶天也就十两银子,要是买七八岁的小丫头子,五两银子买一个尽够了,作甚花两千两去买那两个丫头呢,要我看啊,那两个丫头分明是江湖骗子,哪有好人家女儿抛头露面出来卖艺的……”
晓媚打断了她,隐晦的说:“没有银子可以想办法,要是没有命,可就连办法都没得想了,这两个丫头身手不错,留在我的身边儿,应该会有用的!”
王嬷嬷听晓媚这么说,又想了想晓媚的处境,终于不再反对了,只是嘀咕道:“主子的想法是不错,可是,两千两不是小数目,到哪去找这两千两呢?”
“这个,我自有打算,你去跟她们两个说,就说我决定买下她们了,让她们三天后带着户籍到楚王府来,到时候,我跟她们银货两讫……”
晓媚的打算是卖掉几件首饰,反正她有一匣子首饰呢,而且现在她的份例都能按时供给了,四时八节的还会有新首饰送来,所以,挑几件老旧不时兴的卖掉,再卖几匹宫缎,几张上等的皮子,加上她那几百两的月例银子,应该能凑齐这两千两!
王嬷嬷下去找尺素姐妹说和了,兰儿望着晓媚,怯怯的说:“主子,您花这么多钱买了她们两个,是不是往后就要让她们做您的心腹了?”
晓媚浅浅的一笑,说:“正是,我会把她们培养成我的心腹的,而你和王嬷嬷,不仅是我的心腹,还是我的亲人,这一点,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
听晓媚这么一说,兰儿圆圆的眼睛顿时亮了,嘴角也弯起来了,她使劲儿的点点头,大声道:“嗯,兰儿记住了,兰儿永远是主子的心腹,永远是主子的……亲人……”
晓媚笑了笑,没再说话,因为外面已经传来了王嬷嬷的脚步声,那两个丫头跟在她的后面,两个人的脚步声很轻,若不是晓媚被空间的灵气浸润,耳聪目明,还听不到她们走动的声响呢。
“尺素(兰素)拜见主子!”
两个丫头在她的马车前跪了下来,隔着帘子向晓媚请安。
晓媚淡淡的说:“一千两银子一个丫头,这个价码别说是在京城,就是在整个大雍也算是独一份儿了,希望你们姐妹别让我失望才好!”
尺素对着帘子磕了个头,坚定的说:“奴婢会向您证明,您的两千两银子没有白花的!”
闻言,晓媚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看人还算挺准的,这两个丫头伸手不凡,而且身上还有一种独特的江湖气息,这样的人,一定不会让她失望的!
……
此时,长公主府内,宴会已经开始了。
李德妃和高阳长公主并肩坐在上首,众位王妃、公主、郡主和县主、夫人小姐们分坐两侧,德妃看着空着的楚王妃座位,悄声对高阳长公主说:“母亲,李晓媚那个贱人哪去了?怎不见她来赴宴?”
高阳长公主瞥了晓媚的座位一眼,讥笑说:“八成是大家都不理她,她自己也觉得没趣儿,没敢过来吧,楚王府里那三个姑娘不就借口身子不爽回去了么,我看她十有*也回去了。”
“算她识相!”
德妃轻哼一声,侬丽的容颜上显出得意之色:“她原就不配跟咱们坐在一起,亏得她早上时还厚着脸皮在咱们面前充楚王妃的派头呢,真真是好笑!”
高阳长公主轻笑说:“别提她了,怪扫兴的,难得你回来一趟,跟娘说说你的事儿吧,这段时间陛下对你可好?太后有没有再为难你,还有皇后那丑妇,有再给你小鞋穿么?”
德妃是神色僵了一下,原本飞扬的脸蛋儿黯淡下来,她抿了抿嘴唇,说:“母亲,这些体己话留着待会儿再说吧,您看,大家都看着您呢,您快吩咐开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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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针锋相对
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晓媚姗姗而至,在众人的注目下,坦然自若的走了进来,丝毫没有怯懦之色。
进来后,她客气疏离的向高阳长公主告了罪,称自己今儿起早了,刚刚在兰馨苑睡过了头儿,高阳长公主虽然厌恶她,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也不好过分为难她,免得丢了自己的份儿,只淡漠的说了句:“无妨!”
晓媚便径自入坐了。
德妃见晓媚如此放肆,心里很是不爽,便皮笑肉不笑的说:“楚王妃这般疲倦,想必是这些天为了给母亲准备生辰礼物费心劳累了,只是,不知楚王妃给母亲准备了什么礼物呢?如今当着众人的面儿,何不拿出来给大家见识一下,也好让大家开开眼?”
楚王府的贺礼几天前就送来了,德妃这么说,分明是故意为难她,知道她在楚王府的日子艰难,拿不出什么东西,故意让她丢丑,顺便在带上不孝的罪名。
在座的夫人们也有明白德妃的意思的,故意讨好德妃,对晓媚说:“妾身听说德妃娘娘特意给长公主殿下准备了一尊半尺高的翡翠山子,是从德妃娘娘的私库里出的,楚王妃跟德妃娘娘同为长公主殿下的女儿,应该也单独给长公主准备了贺礼吧!”
晓媚不慌不忙的说:“那是自然的,只是,本妃以为,既然是送礼,就该投其所好才对,长公主府里不缺金玉之物,而母亲又是个清卓出尘的女子,故而没有拿那些金玉之物来污母亲的眼睛,这些日子本妃绞尽脑汁,特意给母亲编了一出戏,还望母亲笑纳。”
说完,从袖子里(实际上是空间里)拿出自己之前写的一出戏《沉香救母》,递给了荷花,荷花双手接过戏本子,上前跪在地上,把戏本子呈给了高阳长公主。
这本子戏还是她前段时间写的,本来是打算让王嬷嬷拿去卖的,没想到她的月例竟然全给要回来了,她也就没有卖戏文的必要了,故而一直在空间里放着,不曾想现在竟派上用场了。
饶是如此,晓媚仍有些肉疼,这本子戏文可是值十两雪花纹银的,如今白白的拿出去送人了,还是送这个害她母亲的毒妇,真是让她不甘心啊!
不过,十两银子的戏文,总比拿出千八百银子的物事强的多,不管怎么说,这么多人看着呢,跟高阳之间面子上还是该过得去的。
高阳长公主本以为晓媚会丢丑,没成想她竟这么狡猾,拿出一张一文不值的破戏文就把生辰贺礼蒙混过去了,还给自己戴了一顶清卓出尘的高帽子,让她也不好挑剔她的贺礼简薄了。
她接过戏文,脸上的笑跟刻上去的似的,只简单的看了两眼,便交给了下人,不咸不淡的说:“让你费心了。”
对于这本戏文的内容如何,她一个字都没有评价。
德妃见晓媚只拿出了一本子戏文,就想把寿礼蒙混过去,还把她那价值连城的翡翠山子贬得一文不值,自然是不肯善罢甘休的,她凤目微转,对座下一位夫人略施了一个眼色。
那位夫人会意,立刻笑着说:“楚王妃的这份儿心意是极好的,只是太简薄了些,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妃舍不得拿出钱来给母亲置办寿礼,故而才拿出一本戏文来应付呢。”
德妃笑着接道:“宁夫人此言差异,楚王妃并非舍不得银子给母亲置办寿礼,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诸位可能还不知道,楚王府如今的中馈还是一位侧妃掌握呢,楚王妃的吃喝用度还要看人家的脸色,又哪有闲钱来给母亲置办贺礼呢,据本宫看,这本戏文就很好,既不用花钱,又能对母亲尽一份心思,也真是难为你这些天来的编排了。”
她这么说,既嘲讽了晓媚在楚王府的地位,又讽刺了她拿不出钱来置办贺礼,大家自然听得出她的意思,都跟着附和起来。
“太不像话了,哪有让妾侍主持中馈的道理,这分明是宠妾灭妻么!”
“嘘,小点儿声,我听说,咱们这位楚王妃只是记在高阳长公主名下的一个庶女罢了,其实她生母的身份是一个下贱的娼妓,还不如楚王府那位侧妃的出身好呢,人家那位侧妃娘娘可是正经八百的忠义侯府嫡千金……”
“有这样的事?难怪呢,换我是尹太妃,也会让那侧妃主持家事的……”
这些话,原本就是大家为了讨好李德妃,故意排揎晓媚而说的的,因此声音都不小,满屋的人都听得到。
晓媚不动声色的环视了众人一眼,平静的说:“本妃不主持中馈,是因身子一直不好,所以才把主持中馈的事儿交给侧妃打理的,诸位想多了,要是府里真的想宠妾灭妻的话,直接废了我或杀了我,扶那侧妃为正不就完了吗?何必又让本妃出来见大家呢?”
刚才那位宁夫人带笑不笑的说:“想必是楚王府对高阳长公主府有所忌惮吧,或者怕皇上追究也未可知呢!不然,呵呵……”
晓媚立刻针锋相对的说:“宁夫人的想象力还真是令人佩服呢,本妃明明过得很好,夫人却偏要言三语四的诬陷我家宅不和,好像你在我们府里安插了眼线似的,都说妇人以慎言为美,夫人这样多嘴多舌的,跟长舌妇又有什么区别呢?若是宁大人知道夫人在外边这么表现,怕是往后都不能让夫人出来走动了吧!”
后面的这句话,晓媚是带着威胁的语气说的,相信任何一个男人,听说自家的女人在外面被叫了长舌妇都会感到羞耻的,也都不会轻易饶了自家的‘长舌妇’的。
宁夫人被她羞辱了一顿,气得面皮紫胀,但又惧怕她把这件事捅到她丈夫那儿去,要是老爷知道她在外面被起了绰号,丢了人,大抵也不会轻饶了她。
因此,憋了半天的气也没敢再针对晓媚,只愤愤的瞪了她一眼,把头转到一边儿去了。
这时,礼部侍郎的夫人李琦浅笑着说:“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人家楚王妃和楚王正是新婚燕尔,楚王妃又生得这般好颜色,怎会有不恩爱之说?要我看啊,咱们是杞人忧天了,来来来,别管人家的闲事了,咱们吃酒!”
算起来,李琦还是晓媚的堂姐呢,她是李丞相的嫡长孙女,李鼐的哥哥李靖的长女,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是礼部侍郎戴茂昌的继室,李琦与尖酸刻薄的高阳母女不同,最是个温和大度的,往日回娘家时,对晓媚这个可怜的小庶女也多有关照,因而晓媚记得她,对她也颇有好感。
见李琦为自己解围,晓媚当即对她微微颔首,以示感谢。李琦回以一笑,算是招呼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