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上辈子教苏虞习武的师傅听到苏虞这番话，会从坟墓里爬出来让他面壁思过的，内力不是这么个用法的。
他们这模样看在隔壁桌眼里显得非常亲热，互相挤眉弄眼，还有人悄声问江书哲：“苏少是不是对老板死心踏地了？”以老板的身份做到如此地步，换个人都会感动得五体投地。
江书哲看了他们一眼，哥几个太天真了，苏少如此简单就被老板叼……
不，追回去，也显不出苏少的特别啊，呵呵，早着呢，苏少根本就没那根筋，他们老板有的跟苏少磨呢。
这个时间还早，所以吃客不算多，大排档往往越晚才越加热闹。
老板娘很快端来酒水和冷盘，热菜等下就上，并且很注意地送上开水，让客人将碗勺用开水烫下消消毒，苏虞一边在开水里涮筷勺一边和欧辰钺说话，把烫好的筷子放在后者面前，指着面前小菜说：“这里的盐水炝毛豆还不错。”
被服务了一把的欧辰钺很舒心，这心声要被其他人知道不知有多少人叫屈，他们侍候了欧辰钺多少年也得不到这样窝心的肯定。
欧辰钺很认真地用筷子挟了一块送到嘴边，嘴巴动了动就剩下壳子，看了一下其他桌的客人，才将壳放在一边桌上，放下筷子点点头说：“不错……”
苏虞噗哧一下乐了，其实较真起来，也只能说马马虎虎，欧辰钺这声「不错」恐怕还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给出的，欧辰钺跟着又解释一句：“偶尔食之，尚可。”
苏虞其实觉得欧辰钺没整个吞下去已经非常不错了，这种平民小食难登大雅之堂，陛下的御席上肯定不会出现的，要说重活一世，两人都有很大改变吧，他笑道：“你要是喜欢下次让我妈做点带给你吃，我妈做的这道小菜比这味道好。”
大排档的菜不会做得多么精细，多以重口味重调料而受人喜爱，同样的菜式进了高档的餐厅，厨师哪里敢放那么多的调味料。
“好。”冲着这句话，欧辰钺就觉得今晚来对了，心情一好又拿起筷子，先挟了一块送进苏虞面前的碟子里，然后才轮到自己。
苏虞也不觉得受皇帝陛下服务有碍胃口，看着欧辰钺笑眯眯地用筷子送进了自己嘴里，两人间的互动快要戳瞎另一桌人的眼睛了，有人朝江书哲示眼神，这还叫没戏？挟菜的待遇连二少和琮少都没得到过的。
热菜很快上来，多以椒盐和铁板为主，不一会儿桌子上就「滋滋」声不断，食物和调料混和的香味十分刺激，欧辰钺喝了口生啤才将打喷嚏的冲动压下去，否则太不雅观了。
老板娘很有意识地将会溅油的铁板放在离欧辰钺远一点的地方，不过估计一晚下来他身上的白衬衫也得毁了，老板娘转身去招呼其他客人的时候还惋惜了一下，一看就不是大路货色。
“尝尝，这个得趁热吃，吃得热了喝口冰啤，会特别爽快。”
苏虞挟了一块铁板砚子送到欧辰钺面前，有来有往，江书哲等人呆呆地看着他们老板面不改色地吃下去，才猛地想起，哎哟喂，从一开始老板就没用公筷吧，两人都是用的自己筷子给对方挟菜的，这叫……啥啥的，莫名地让人脸红。
欧辰钺吃了后给出了诚恳的意见：“的确挺重口，不易常吃，不过偶尔尝尝没关系，你喜欢吃多吃点，不用特别照顾我。”他是喜欢陪着苏虞，看他吃得一脸满足的表情。
苏虞笑了，欧辰钺没一味地附和他说好吃，这样的态度让他更喜欢，一边吃一边说：“上次你让江哥拿来的药膳很不错，药味都掩盖住了，等下回去前我们去那里绕一下。”
欧辰钺的嘴角根本压不下去：“好……”
江书哲那些人没一会儿就吃得比欧辰钺放得开，多数人是从底层打拼出来的，街边吃摊没少吃过，何况苏虞推荐的这家手艺的确不错，所以没一会儿就甩开了膀子大吃起来，吃得油光满面满头大汗，这个时候显然不用他们去打扰老板和苏少的相处的。
欧辰钺也每样菜都尝了尝，用得并不多，但他发现了来这里用餐的一个极大的好处，那就是可以和苏虞一直头碰头说话，随着周围人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杂乱，两人自身的修养又不会扯着嗓子跟别人比嗓门敞亮，所以得凑近些才能清晰的交流。
发现这个好处欧辰钺在这样的环境里越来越放松，不着痕迹地寻找话题让他们的交流不断，从面具小说说到盛世皇朝游戏，苏虞写的小故事多是结合正史与野史，并且更偏重后者，这方面欧辰钺知道得不比他少，甚至连苏虞不知道的一些皇室隐秘他也不介意说出来，毕竟这里可不存在那么一个皇室。
“公司已经制定好了游戏宣传的方案，需要找两位男艺人来代言拍宣传片，我觉得最适合代言游戏中主人公的还该是你，其他人演不出真正的大楚萧家嫡长子。”
欧辰钺目光从苏虞因吃辣而被染得通红的嘴唇上扫过，捏着筷子的手指动了动，很想用指头上去揉一揉，是不是跟他想象的一样柔软甜美。
不，现在一点不甜，反而是辣的！
苏虞挑了下眉头，找他来代言？“我一个刚进娱乐圈的新人能代言得了这么大制作的游戏？”
就算欧辰钺知道他就是萧琝本人，可别人不知道啊，别人只会觉得他的咖位和影响力太低，至少得是影帝级的才够资格去角逐吧。
“你没信心做得比别人好？”欧辰钺也动了下眉梢。
苏虞嗤笑，这人是故意的吧：“谁能比我更适合萧琝这个角色？”
别人就算演得再好那也不是萧琝本人吧，自己演自己会没信心？开什么国际玩笑，又问，“宣传片中另一个角色是谁？宁王？”
欧辰钺黑脸，好好的提什么宁王，上辈子够碍眼了，这辈子难不成还要插在他跟苏虞之间？
否认道：“不是，是楚帝。”
不是一个楚帝，会是好多个楚帝，也有可能是将军或是其他身份，毕竟有些皇帝太过昏庸，形象实在不佳，就比如先帝。
楚帝？不就在眼前，苏虞看着欧辰钺严肃冷峻的脸庞，忽然笑道：“如果你出演楚帝，我就去接另一个代言。”
“好……”
苏虞本是开玩笑，万万没想到他话音刚落，欧辰钺就好似等在那里，迫不及待地应承了下来，苏虞鼓着一双桃花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是故意的还是怎的，这人不会真的自己跑去代言自己的游戏吧：“你不会来真的吧？”
“你不敢？”欧辰钺依旧激苏虞。
苏虞半信半疑，就算欧辰钺自己想上，他公司里的人以及欧家的那些人也不同意吧，堂堂家主需要亲自去宣传拉人气吗？很有损家主的形象吧，于是说：“我说了，你演楚帝，我就演萧琝。”
欧辰钺脸上的笑容扩大，继惊讶后苏虞又看呆了，等清醒后，一个「好」字已出口，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恨不得捂脸，好在不过是说笑罢了，当不得真。
欧辰钺很满意收到的效果，看苏虞故意回避这个话题，他也不再提，反正要的答案已经得到，苏虞改不了口了，咳，他刚刚无意中碰了下手机的录音键，虽然杂音很多，但绝对能听得出苏虞的声音。
“操你娘的！敢动老子的人，老子今天砍不死你——”
刚从之前有些暧昧仿佛与外界隔离的氛围中走出来，就听到身后传来的怒吼声，紧接着哗啦一声，竟将整张桌子掀翻，酒杯盘砸在地上碎片四溅，那方两伙人迅速打了起来，江书哲等人见状就要冲过来。
苏虞头也没回，就听到江书哲叫了一声：“苏少小心，有瓶子砸过来！”听到后面有风声袭来，他随手将桌上手边的一双筷子看也没看向后掷去。
“砰！”
瓶子碎了，江书哲人才冲到一半，欧辰钺手里也捏着筷子，随时可同样出手。
现场陷入短暂的涨滞安静。
第78章 筷子显威
“老板娘，麻烦再给我一双筷子。”一个清朗悦耳的声音响起，老板娘迅速回神，这种斗殴的场面也经历得太多了，所以迅速回身取了双一次性筷子过来，还不忘再倒点开水出来，一同跟出来的，还有在简陋厨房里烧菜的她男人，长得五大三粗，满脸横肉，显得特别凶悍，最让人无法直视的是，他手里还拿了把剁大骨头的刀，欧辰钺的保镖们下意识地要过来保护老板，却见老板一个眼神示意过来，不得不又坐了回去，眼睛却不受控制地向地面上那堆碎玻璃渣滓和一双完好的筷子上猛瞧。
事发地点其实离他们这边还隔了张桌子，而苏虞他们身后隔着的桌上的客人，早吓得抱着头尖叫着躲到一边去了。
凶悍店老板吼道：“这条街上谁敢打扰我店里的客人吃饭？想来这儿闹事先问问我老王手里的刀！”
店老板娘也挺了挺胸脯，他们在这里开了三年多的店不是没有依仗的，这里的混混不少，可再混不吝也怕不要命的，她男人长这副模样再拿把刀站出来，就足够吓跑不少人了，所以平时都安分地待在里面不出来吓客人。
一个头发染成黄毛的小子手里甩着一根钢管走过来，上身一件黑体恤，胸前是缀着亮片的黑骷髅图案：“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老子我可没越过界，奉劝你们也别管得太宽。刚刚谁动手坏我们的事的？”
“斌哥，是这个小子，我看到了，是这小子扔了什么东西把斌哥丢出来的啤酒瓶给砸了。”边上一个小弟跳出来，指着仍旧没有回头准备继续吃的苏虞叫道。
“哈哈，原来这里除了老王夫妻俩，还有人不给阿斌你面子。”寻衅闹事的另一伙人嘲笑黄毛小子。
苏虞好似没听到针对他来的挑拨的声音，欧辰钺也没回头，重新挟了筷子铁板蛏子送到苏虞面前，后者刚涮好筷子，心满意足地继续吃起来，浪费食物会遭天妒的，不好，不好。
店老板娘与店老板站在一起可谓小鸟依人，性格其实挺泼辣，外面讨生活的性子太软了可吃不开，跨前一步指着黄毛和另一方人就开骂：“呸！你们以为老娘我看不出你们的算盘，是早踩好点看我家店里客人穿得光鲜是不是？想打我们店客人的主意，也不……照照自己什么德性，黄毛，你要把人带走今晚的事就拉倒，否则别怪我男人不客气。”
看着面前气定神闲的两位客人，店老板娘脏话也不好意思骂出口，生怕污了客人的耳朵。
欧辰钺留心他们的动静，这才明白原来这场冲突是专门冲着他们来的，不由看了看苏虞。
后者了然地笑了笑，低声跟他解释：“这条街上被两个小帮派占了，靠收保护费过日子，不肯交的话就带人冲进去一通砸，这大排档也开不下去了。
有时也会冲来这里的客人下手，故意闹事狠敲别人一顿，今天估计看你一副大老板派头，把你看成大肥羊了。”
苏虞声音虽低，可江书哲几人耳力好得很，闹事的人没听到他们却听清了，不知该报以什么神情对待这群敢打老板主意的人，而且他们到现在还没一人发现，那半空中的酒瓶是怎么被拦截下的？要是早注意到还不得赶紧溜？
难怪成不了气候，只能是一辈子的小混混了。
欧辰钺挺无语，不过看苏虞一副挺高兴的模样，也就不在意被人当一回肥羊了，看他喜欢吃蛏子，又挟了一筷子：“你喜欢就多吃点。”
两人目中无人的态度让围观者看得好一阵无语，不过想必有什么依仗吧，还有隐在人群里的两人兴奋地捧着手里手机，之前走过那边的时候就发现在吃的人是谁了，悄悄地取出手机拍摄，不巧将刚刚那场面拍了进去，现在正在回放，反复看了两次，发现苏虞手里甩了什么才将瓶子截下，要具体看清是什么以及苏虞是怎么出手的，就只能回去用电脑放慢了看了。
围观者无语，打主意的人却被他们的态度激怒了，黄毛也不管自己的目的是不是被揭穿了，踩点的人早告诉了他们，那肥羊手腕上戴的名表至少值个好几十万呢，做完这一笔他们可以离开这里过上好一阵潇洒的日子，以前是不想跟这家夫妻店闹翻才给他们一点面子，这一次他可不会客气。
黄毛恼怒地挥舞钢管砸下去，哗啦一声一张凳子被砸成碎片：“不要给脸不要脸，兄弟们忍了你们够久了，从明天起你们店的保护费跟其他家一样交，否则你们在这条街上也甭想待下去了！
趁早走远点，否则连你们这家店也砸了，看你们是不是有三头六臂，护得了客人还是护得了店子！”
店老板上前一步，挥了挥手里的刀，看上去特别凶狠。店老板娘愤怒，指挥自家男人：“大块头你看准了再砍，只要砍不死人就行，坐牢老娘也陪你一起坐。”
凶悍的店老板居然回头憨笑了一下，苏虞看到了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其实他们常来的人也知道，这家店老板面相可憎，其实是个挺老实的汉子，能保住这家大排档全靠店老板娘的泼辣和指挥。欧辰钺抬头看了一眼，也透过现象看到了本质，心中莞尔。
“呸！不过是个怕婆娘的孬种，有种你砍啊，我让你砍！”
黄毛带着一帮小弟，将隔着的那张桌子推翻，凳子踹倒，就带着各自手上的武器冲了过来，有钢管，有折叠凳，还有亮晃晃的西瓜刀，架势汹汹。
刚冲店老板娘憨笑的店老板，一回头表情更加可怕，真有能止小儿夜啼之效，拿着刀就要拦人。
苏虞按住欧辰钺的手，让他不要动手，自己却转过身，露出一张似笑非笑的漂亮脸蛋：“我看谁再敢上前一步，我的筷子可不是吃素的。”
说完唰唰两个，两道影子闪过，一个冲得最前的小混混突然惨叫地抱着脚丫子跌坐在地上，围观者就看到他脚丫子上戳了一根筷子，不由倒抽了口气，另一根筷子呢？
“老大，斌哥，快看下面……”黄毛身边的小弟颤抖着声音指着面前的地，黄毛低头一看，一根筷子穿过他的凉鞋钉在了地砖上。
唰唰又是两道影子飞过，就听叮叮几声，有两人手里拿着的西瓜刀掉落在了地上，同样掉落在地上的还有筷子，这些人哪里是使刀的，苏虞还怕混乱起来他们的刀控制不住砍到路人，所以先下了再说。
当场就有一人吓得腿一软跪在地上哭叫：“高人，我不敢了，都是黄毛跟他身边的人盯上了你们，说抢了这一笔就离开帝都到外地享乐去，高人，英雄，饶了我吧，我家里还有老婆小孩……”
哭得一把鼻涕眼泪的，然而另一个拿西瓜刀的小混混同样吓得不敢动了，一根筷子的力道就大得让他们拿不住刀，要是换了本人过来，几条命也不够别人看的，他们这次真是撞到铁板上了，谁能想到这种大人物会跑到路边大排档来吃饭。
“你们怕什么？都是假的，我们这么多人还对付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白脸！”
黄毛怒骂，抬脚就要踢掉那根筷子，岂料真的被钉在地砖上，用力过度的结果就是自己赤脚踹了出来，凉鞋仍被筷子牢牢钉在地上。
边上小弟不信邪地伸手去拔，只听咔嚓一声竹制的筷子断了，下面半截还留在鞋底和地里。
嘶——
“我的筷子又没了，连你的也被我顺手扔了出去，怎么办？”
却是扔完筷子又回头看桌上菜的苏虞传出了笑声，让显得诡异的气氛又添了几分莫名的违和，技惊全场的少年居然只关心筷子和吃？
眼睛都看直了的店老板娘迅速转身，又拿一把筷子送过来：“筷子有，筷子多的是。”
店老板表情差不多，他是靠一身蛮力和长相唬人，可人家少年才是真本事。
欧辰钺接口道：“没关系，还想继续吃吗？”
苏虞被这么多围观，再淡定也吃不下去，何况还连累欧辰钺一同被围观。
扫了一圈四周围观的人，看到有几个表情特兴奋的人，就差冲过来，他知道自己身份曝露了，再待下去连欧辰钺的身份也保不住，对显得更加热情的店老板娘笑了笑，摇头说：“不了，我们换地方吧，我还没吃饱呢，老板娘，这次不好意思了，我们下次再来。”
“好的，好的。”店老板娘也知道情形不对，哪会留客，“下次让我当家的多做几道菜请你们吃。”
欧辰钺站起身，手里替苏虞拿着他的帽子，苏虞从裤袋里掏出钱包，取出一叠粉红票子摆在桌上，店老板娘忙要拒绝，苏虞却说：“结了账后，剩下的是赔其他店子的，今天的事是我们惹来的，对不起大家了。”
江书哲带了一半保镖立即过来，护着两人迅速撤离，现场留下一半保镖，其中一人打电话叫警察，一人去与拍了照的围观路人沟通，老板的照片是不能曝露的。
黄毛这才看出肥羊的来头不小，来吃街边摊居然还带上这么些保镖，早知如此他还打什么主意啊？
心叫不好转身就要逃，其中一只脚还光着，可随即一个身影就拦在了他前面，咔嚓一声，黄毛惨叫一声，手腕被人卸了，这让围观者以及其他店家看得又怕又好笑，这黄毛胆子太大，居然惹到太岁爷了，人家一个保镖估计就能干掉他们一票人了。
“这些都什么人啊？居然这么厉害！”
“那还用说，一看就是练过的专门干这一行的，能被他们保护的人当然更了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