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卿见他没有多说什么,心下也不知怎的,空落落的,回了卧房,坐在榻上玩那还没解开的九连环,可是却心浮气躁,怎么也解不开,又走到窗前,看见他坐在檐下煎药,腰带上还戴着她送的玉佩,那玉佩上的流苏垂在地上,沾了些雨水,他看见了,一把捞起,放在腿上,手边细细摩挲那玉。
若卿站在窗边捏紧了绣帕,两行清泪从脸上划过,看着天边的倾盆大雨,站在窗边发呆。直到应知喊她,她才回过神来,他站在门口端着一碗药,还拿着一盘蜜饯,叫她入厅堂,将那药放在桌边,若卿坐上圆凳,端着药一口喝下,又捡了颗蜜饯放进嘴里,拿帕子擦擦嘴,见应知欲言又止,就看向他。
应知见她病容,心下既有点怒气,又有些愧疚,不知要如何张口。
若卿见他欲言又止,心下顿时有些彷徨,眼里还有些血丝,深深吸了口气,轻声问他:“师兄,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应知点头,“我心悦于你,这辈子只爱你,也只想和你白头偕老。”
若卿听见她这一句,泪从眼中夺眶而出,扑到他怀里泣不成声,也许有些事现在还改变不了,就等着在以后的岁月长河中慢慢变更,只要他现在还是她的,一切都还来得及。
若卿喝过药后,去床上躺了一会,点了一炷安神香,就沉沉睡去了。
一直睡到夜里,若卿身上才发了汗,应知见她浑身是汗,端了盆水,将她抱起来细细擦汗,恐她睡得不安宁。
若卿一觉起来已是天黑,此时精神已经好多了,看见应知点了烛火在书桌上看书,想要下床,人还有些昏昏沉沉,一个没站稳从床上跌了下去,应知赶紧放下书,走过来将她抱起,问道:“怎么了?”
若卿小声道:“我想小解。“
应知要抱她去,被她制止,“我自己去就行,能走路。”
她踉踉跄跄地走进茅房,出来后坐在院子里乘凉,雨已经停了,外面月色映照,柚树上还泛着点点水珠,她闻着空气中的点点清香,看着应知坐在窗前看书,脑中胡思乱想。
一会儿想着过几日的中秋,一会儿想着那泛苦的药,一会儿想着绮妤师姐和云芊师妹还在燕山等她回去,不知不觉中走到那门口,几棵青葱的松树还在微风中摇曳,那松声沙沙作响,想得深了,不防应知从里面出来,拿来一个披风罩在她身上,问道:“在看什么?”
若卿摇头,牵着他走进屋内,取过两张火符,“煮药的时候把这个放进去就不用添柴了。”
应知轻笑道:“还是你聪明。”
屋内床铺已经重新铺了一层,被子也换成鸳鸯大喜被,她坐在榻上,把应知拉上床,两人躺在床上窃窃私语,应知抱着她道:“卿卿,你要是想知道什么就直接同我说,以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咱们就不要再纠结过往的事了,好吗?”
若卿点头,握住他的手,“我已经想通了,咱们还有以后,我不会再说以前的事了。”
应知亲上她的额头,两人互相依偎睡去。
若卿在家里休养了两叁天,病已经大好,就缠着应知要去街上,这临清城里到了中秋煞是热闹,两人走在主街上,家家户户开门做生意,她提着家里的兔子灯,身穿古纹双月云形千水裙,围着淡青色披帛,脚踩细纹罗纱绣花鞋,头上挽着百合双髻,发髻边有一对月流苏步摇,看起来实在娇俏可人,应知也身穿石青色湖绸素面直裰,头上带着宝冠,身上并未佩剑,只腰上挂着一个荷包和一个流苏玉佩。
两人在街上走了一圈,若卿拉着他来到河边,买了两盏荷花灯,写了祈福心愿,放入水中,应知待要看她写了什么,却被她挡住,嬉笑道:“我的秘密,怎么能给你看?”遂放入河中,顺着水流飘远。
两人走到满江楼里,今日这酒楼正逢中秋,戏台上演着嫦娥奔月的故事,戏已过半,那嫦娥误食了仙丹,正要飘向月宫,后羿在一旁紧紧拉着她,两人依依不舍,哭的肝肠寸断。她想起那牛郎织女的故事,两人也是有情人难以相见。
若卿一边吃着干果,一边问道:“凡人大多想成仙,那为何神仙却爱凡间呢?”
应知道:“听说飞升的神仙大多经历凡间苦难,故而断情绝爱,可也有些神仙是胎生的,他们也想尝尝这情爱的滋味,甚至触犯天条。”
若卿心想,这神仙在天庭什么都有了,无尽的时光里,只剩寂寞,又想到他们这些修道之人,还是他们好,虽比不上神仙,却比神仙更加逍遥自在。她吃着糕点自己偷笑,应知忍俊不禁,抬手擦去她嘴边的碎屑,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