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扇玉体横陈,躺在榻上发呆。她脑袋里昏昏沉沉,似乎遭人暗算,喝了蒙汗药似的郁闷。
她是谁,她在哪里,她为什么全身酸痛?
想着想着,又睡着了。
化作牛魔王的扶苏走进芭蕉洞,见公主仍在熟睡,舒了口气,才敢缓缓走到她身边。坐在榻上,垂眸凝视她绮丽的容颜。情爱的莹润下,公主如雪的肌肤更添叁分娇媚,白净的脸庞上挂着两盏嫣红。长睫一如既往的卷翘蜷曲,浓郁得仿佛九天的瀑布。
他柔缓掀开被角,公主玉璧般纯白的胴体上布满淤痕,藕臂上是兽的牙印,酥胸上是人的吻痕,扶苏用指腹轻轻摩挲那些爱潮褪去后留下的水洼,引得铁扇在睡梦中蹙眉呓语,“疼。”
扶苏侧躺在公主身边,手指抚平她拧紧的眉心,“抱歉。”他将她拥入怀中,认真地与她忏悔。
在公主醒来,暴风雨降临之前,请允许他再抱她一次。此后,是生是死,他要为他昨天夜里的侵犯付出多大代价,抑或是他代替牛魔王承受公主无边的怒意,也都值了。
灵吉菩萨说他仙骨不凡,若能跟着他在须弥山上好好修炼,必能褪去妖籍,直上九天。
他看出扶苏动了凡心,大失所望,叹道孽畜有眼无珠,竟为胭脂俗粉所困。
究竟是何时起,对公主生出那点儿不洁之心?
是一千年前,枯荣山上初见,她一袭红衫,马尾高竖,从牛魔王的掌下将他救起。
还是这千百年里,她一颦一笑,一珠一泪,将她落寞的少女心事悉数道与他听时。
他陪伴她太久,久到失去了自我,公主的笑靥是扶苏的快乐,公主的眼泪是扶苏的悲伤,公主的平生夙愿,便是他心之所向。
昨天夜里,是他第一次违逆公主的谕令,只为自己的情动而肆意妄为。
如果,牛魔王再也不会回来,那么扶苏变成公主的夫婿,公主开心,他也快乐,这有何不可。
反正,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想是这么想的,色胆包天,瞒天过海。
但铁扇睁开凤眸,直勾勾地望着他时,扶苏还是心跳骤停,霎时汗流浃背。
“公……公主……”这二字仿佛烫嘴,说不出口。
“阿哞……”铁扇鬓云乱洒,腮晕潮红,开口唤牛魔王的名字时,眼中柔情万种。
扶苏被她搂住脖颈,被她贴上来啄了几口,脸上热迷迷,心里冰凉凉,同时盈满苦楚,酸涩,还有错愕。
如果她把他当成牛魔王,此时应当是一脚将他踹下床,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吐出芭蕉扇,默念口诀将他这个拈花惹草始乱终弃的负心汉吹到九霄云外。
公主那般气性,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她却唤他小名,这一千年里扶苏从未听到公主再对牛魔王这般亲昵过。
究竟蝶女给她喂了多少忘忧草?
扶苏伸出手指,在铁扇眼前晃了晃,“殿下,这是几?”
“阿哞,我没有瞎。”铁扇握住扶苏的手指,眸中是新妇的婉转娇羞,“我只是昏昏沉沉睡了一觉,什么也记不得了,现在我想起来了,我们新婚燕尔,过几天要回蓬莱山见我夫君和母神……”
“原来是这样吗?公主记性真好,堪比海里的鱼。嗯,何时去比较合适?”扶苏喃喃,“你前日与扶苏在坠鹰涧玩闹,被水中的妖龙所袭击,失足掉进了悬崖,先在家中休息几日,等身上的伤痊愈了再动身去蓬莱山。”
铁扇伸出红痕遍布的手臂,指着上面的兽齿咬痕,眨着眼睛道:“这个也是那孽龙咬伤的吗?”
扶苏捏了捏她的脸颊,别开眼,“是的。”
“扶苏呢?我记得他为了救我,被那条恶龙生吞进了腹中。”铁扇关切地问。
“第二日,你找到那条恶龙,用青峰宝剑将它开膛破肚,救出了已经窒息而亡的扶苏。殿下用修炼千年的内丹,救了扶苏一条命,也使扶苏通了人性,妖力大增。”他回忆道,那一年铁扇甚至为他直闯阴司地府,将他的魂魄从黑白无常手中夺回。
“那他现在在哪里?”铁扇追问。
扶苏犹疑片刻,回她,“在山洞中养伤。”
铁扇不再纠结,她倚靠在扶苏怀里,语气缱绻,“大王,我做了很多个梦,梦到你在我们婚后的第一百年里有了别的女人。”
“你一直瞒着我,直到那个女人怀着孽胎找上门来,我终于得知此事,从此再也没和你这般亲近过。”
“我爱惜自己颜面,没将此事闹大。你杀了那只妖,连同你自己的孩儿,对我发了一千一万个誓,承诺永不再犯,可后来的一千年里,你一次又一次地叫我颜面尽失。”
“梦是反的,我只爱过你一个人,也只有过你一个女人。”扶苏搂着铁扇香肩,宽慰她,“殿下若是弃我而去,我此生便只有皈依佛门。”
“你杀人屠城,无恶不作,如何皈依?”
铁扇嗤笑,手中的玉镯璀璨有光。
是不是没有人看,有人的话求珠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