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来改一改。”司机先生捧起佟响配色奇丑的那束玫瑰，解开了丝带，看到叶子都没有剃好的玫瑰微微皱起了眉头。
“兄弟，你行么？”佟响一看这手法不错啊，主意就上头了。
“什么？”司机先生在大木桌角落上的工具盒里拿出了剪刀，重新剃叶子配长短。
“我看你手法不错，我们家有直播，你来弄，不不不，请你当嘉宾……不然只露手也行？”昨天直播手上被刺扎的口子还疼，佟响不想伺候这些花祖宗了。
“不要。”司机先生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就这说话间，手上的玫瑰花和尤加利叶已经重新搭配好了，抽掉佟响配的深咖啡色包装纸，又拿了一张奶白色的两相间错叠起，包上了玫瑰，丝带缠绕，眨眼间漂亮的蝴蝶结就出来了。
“行啊哥们，哎，真的真的……你帮我直播插束花，这花我送你了……”佟响觉得司机先生不比佟如意女士身手差。
“送我你会赔钱的。你这个月应该……”司机先生低头看了看摊开在桌面上a4大账本，手指轻轻点了点说：“你这个月净利润只有两千三百不到，你确定还要再赔点儿？”
抬手把账本关上，垮了脸色的佟响对着人家龇牙道：“一百八十八，给了钱赶紧走，好好开你的车，还想客串会计啊？”
抱着花转身，司机先生默默扫了二维码。
这时候访客铃又响了起来，佟响看过去，一颗金灿灿的大头冲了进来，人还没进门，声音已经进来了，“响子，哥们跟你打听了，攻擂的赢一场四万，两连胜九万，三连胜翻成二十七万，干不干？”
抱着玫瑰花的司机先生回头，丹凤眼的清冷压住了玫瑰花的热烈，目光落到佟响身上。
“声音小点儿我谢谢您……”佟响话说一半觉察到司机先生的目光，迎上去瞬间笑脸灿烂：“谢谢惠顾，欢迎再次光临！”
第3章 第二回
“然后……这个叶子来一片……”直播画面里的俊朗小伙子将一把叶上花狠狠戳到最左边，整个花束左边更加隆重，不对称的感觉压顶而来。
评论里有人大笑着表扬说：“小响今天又浪费了如意姐一把花……”
紧跟着有人立刻开始算账：“白桔梗八朵九十六、叶上花四片三十六……”
下面还跟着一串「又是如意姐血亏的一天」和各种“花艺车祸现场哈哈哈……”
直播小哥毫不气馁，拿了一个可爱的小熊猫玩偶放到花束右边，语调轻快的说：“最后主角加上，今日作品小熊猫爬雪山就完成啦，谢谢各位家人观赏，代表如意姐拥抱每一个……”
评论有人起哄说小熊猫爬雪山不够看，直播小哥笑着回“再加一套军体拳！”
响应者无数，还有要求脱掉花围裙的，直播小哥拍拍胸脯上的如意花店几个字说：“这不能脱，这是植入广告呢，脱了怎么广告！”说完朝镜头挺挺胸口，胸部肌肉轮廓就清晰了起来……
听着这家伙变了调子的声音，杨以岳想：他绝对是故意的……
底下超多的姐姐、阿姨果断的刷起了尖叫表情和啊啊啊……送礼物和打赏的人也瞬间变多了。
看着原本雅致舒服的直播间变成了现在这种模样，杨以岳觉得恐怕哪天会被迫关停。想到这些顺手给刷了礼物，那边秀肌肉的家伙马上在那头说：“谢谢家人们的鼓励，明天继续放送！”
取下耳机，杨以岳捏着手里自己扎好的那束玫瑰花从车里出来。刚刚从石犀公园上面走到地下停车场的司机潘叔一边套外套一边迎了上来，“久等了杨总，今儿是直接回家么？”
“不……”杨以岳把车钥匙交给潘叔，问他：“打一场四万、两场九万，三连胜翻到二十七万……还有攻擂的……潘叔你喜欢看散打比赛，有这么高的奖金？”
那边潘叔拿过钥匙，顺手给杨以岳打开了后排车门，乐呵呵着说：“你说这价格一听就是□□拳的，正经比赛哪儿有这种翻倍法。那种拳没看头，拳场的拳师是看庄家那边下赌注打拳的……还有啊，这种拳场的拳师对战看着打得血肉模糊，其实水平一般，只不过血腥暴力做噱头唬唬外行罢了。最重要的是赌钱。这可是非法的事儿……”
潘叔说的和杨以岳自己猜的没差多少，“这样的啊……”
“是啊，怎么突然对这个有兴致了？”潘叔看着杨以岳长大的，知道他从来是喜欢静的，突然提这样的问题，真是破天荒头一回。
“没什么，去芳草心。”杨以岳说完了目的地，摸摸玫瑰花细致的花瓣，再不说话了。
——
医院的作息早，佟响照顾着佟如意吃了晚饭，又陪着她看完了今天份的黄金档都市伦理情感剧，洗脚的时候，娘俩还就女主角下定决心攀那位总裁的高枝儿讨论了一番。
佟如意女士的意思是那高枝儿是有那么好攀的？这姑娘等着受苦吧……
从脚心往脚趾上搓揉，佟响手重，把佟如意揉得叫唤，叫唤呢也只在电视剧情节里，“我这是说错了？”
停下手，佟响笑看着他老母亲说：“她那男朋友好高骛远，到北京一年半了，做上一个月的工作没有有，交房租、开生活费的都是这个姑娘，还不兴让人家攀高枝儿啊？”
“妈妈的意思是攀高枝儿不好，也没说一定要跟这个怂货小子啊，就不能自己好好活儿，非得搅一个男人到生活里来？一个人活不了啊……”佟如意动动脚，想要收回来，再被小响揉下去，得痛死了。
“哎呀，还是我们佟如意同志觉悟高！”感觉到老母亲不想自己给他按摩了，佟响也没啰嗦，干脆放了手。
“这两个男人没一个好……不过呀，这电视剧的套路，他那个男朋友会浪子回头的，都这样编。”摆摆手，把自己的脚收回来，佟如意盘腿坐在病床上，看着佟响说：“你快回去吧，别忘了把花收拾好。”
“知道了，你那些花比我宝贝。”端着水去病房公用的盥洗间倒水，佟响一幅很吃醋的样子。
瞧着他那样子佟如意就乐，抱着一个稍小的枕头躺下，闭眼又向着佟响挥挥手，算是告别。只有见到自己完全睡下了，佟响才会离开。
原本佟响是要睡在医院陪着佟如意的，他高大的身子睡在那窄小的折叠陪床上真是太委屈了。学院路上的家原本就离附二院不远，佟如意就把他撵回去了。
“小响，你回家弄好了早点儿睡。”佟如意闭着眼睛交待，照顾病人实在太累，这些她都知道，非常心疼儿子。
正在盥洗室收拾的佟响回答了之后，又折回来给佟如意把被子整理好，拉上了病床之间的帷幔，依依不舍看了几眼才离开。
——
李大志的破polo车已经看不出原本的白色了，非法停在附二院侧门的街边禁停区里。
佟响走过去的时候，李大志正把双脚放在车窗口上悠游自在抖着抽烟。
抬脚踢了踢李大志露在车外的大脚丫，佟响说：“袜子上有窟窿别再穿了，丢人。”
“真的？！”李大志摇晃着金毛头一脸不置信，曲起腿来确认了才说：“我可得快点儿把鞋子穿上……”穿鞋的时候偏头看从后排上车的佟响，李大志又说：“响子，今儿咱们先看看，想好了再签。签了就不好退，要打满合同上写的场次，打不满，那些人可不是善茬……”
“嗯。”佟响双手放进牛仔服的衣兜里，身子往下沉，这车后面空间太小没法子舒坦，只能这样将就坐了，“今儿就去看看。”
“听你说这话我心里就有底了。”李大志回头发动车子。
听着车子的发动机声音和拖拉机有一拼，佟响皱了皱眉头，忍了下来。
“待会儿有几个哥们我喝两杯，回来你开车。”李大志已经盘算好了。
闭上眼睛，佟响脸上挂着笑说：“不行，我没驾照。”
“你部队上不学开车？”李大志不信。
“开啊，驾照不一样，我还没去换。”佟响侧侧身子，这样躺着稍微舒服点。
“我就不该开车……”李大志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
拳场很远，几乎已经到了锦城西边和邻市的交界点。办这个生意的人很谨慎，没有谁能够开着私家车了，几乎都是他们自己的车队把人接过来的。
潘叔是锦城武术圈里的老人儿，虽然现在只是每天下午去石犀公园参加拳术协会的基本活动，但是徒子徒孙多的是，这些门道都是信手拈来。今天他们就还真是拿着对方给的地址导航过来的，也算是超vip待遇了。
到了地方看起来像是个普通的小型室内体育馆，外墙上也真有室内羽毛球馆的招牌。进去后地方干干净净，没有想象中的脏乱。杨以岳跟在潘叔身后，被领着他们来的人带到了距离擂台最近的地方，这地方的座椅和刚才来路上不同，应该是所谓的贵宾座。
“小杨总？！”
刚刚坐下，杨以岳听见了有人招呼自己，声音绝对属于不喜欢的那一种，心中郁闷：早知道换一身衣裳，再戴个帽子。
回头看过去，杨以岳看清楚了打招呼的人。弘扬地产胡家的小少爷，手上还搂着一个漂亮的……男人。
看来，胡小少爷拒绝联姻的理由是真的，确实是不喜欢女人，没法子跟杨家姑娘结婚。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你有这兴趣，早跟我说啊……这场子多小，带你飞南边……那才叫真刺激！”胡小少爷胡南丰眼见着杨以岳没有拒人千里，直接松了搂人的手凑到杨以岳面前来盛情邀约，“一个人？和我们一起坐……”
“不了。”杨以岳看一眼那边那个暂时被胡小少爷晾着的漂亮男人，说：“不打搅你的雅兴。”
瞧见了杨以岳的目光落向，胡小少爷小声说：“可带劲儿，要尝尝鲜不？”
“胡少爷请坐……”潘叔听不下去了，拉了一张凳子声音冷硬地请他做。
被叫了名字，胡南丰才看见潘叔在，笑嘻嘻喊了一声潘叔，挥挥手回去了。
潘叔看着他说：“听说还在想办法把以璇小姐跟他送作堆呢……”
“他们杨家的事儿不想听，听多了败胃口。”杨以岳淡淡道，目光放到擂台上。
“就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潘叔原本还是有点儿兴致的，等到看见了胡小少爷邀约杨以岳尝尝鲜，就一点儿兴致都没有了。
这话杨以岳没有回，他看见摆着廉价白色塑料椅子那头进来了熟悉的高大身影，还有那个见过一次就不能忘掉的金色脑袋。
——
推一把佟响，李大志跟对方那什么哥陪着笑说：“我们兄弟商量商量……”使着眼色把人从候场间给拽了出来。
“管你什么事儿啊，他是死是活都是他自己选的，你干嘛要去说人家的伤不能再打了？”李大志要被佟响给气死。
来之前就跟他交待了看看、看看，用眼睛看，结果佟响同志一来就跟人家说这要上场的人腿没力，上场一定输。
对方一愣，一拳头就挥到佟响面前了，佟响大爷眼睛都没有眨地看着对方，直到对方把拳头停在了他的鼻尖。
扯着嘴角笑笑，佟响跟人家说：“不想变瘸子，今天就别上场了。”
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叫拳场的人听见了，事情突然就变得复杂了。拳场的人质问那个人到底能不能打，那个人否认出了问题。但是拳场的人看着佟响的样子不像说假话，甚至那个什么哥还问了一句你是医生？
没回答他们话的佟响这时候记起他们只是来看看的了，双手揣在衣兜里，一幅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样子准备到别处转悠去。
还没走出三五步，一个手上盘着菩提珠的中年男子径直走到佟响面前，口气倒是和气，“他的腿为什么没劲？”
“有伤呗……”佟响看着这位，瞬间收了进大观园的模样，说完之后凑近这位中年男子说：“哪几个拳师是你的？”
中年男子抬下巴指了指正在做准备的另外两个，“今天晚上的三场选手……”
佟响看了一眼之后，侧身又看了一眼那边的攻擂的选手，“你这儿的不好看……”
“都不好看？！”中年男子笑得很是灿烂。
“那三个攻擂的，有两个你这边的人是没有办法赢的……”佟响老早看了，那边的人要比拳场的拳师高出一截水准，人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反正身手不是一个等级。
“怎么弄，我至少要赢两场。”中年男子不是普通人，说这话明显是懂了佟响的意思。
“腿受伤的这个很不错的，你要让他伤养好了，来日方长。”佟响不紧不慢说：“我帮你办一场。”
“开个价？”中年男子就知道是这样，他看着佟响的目光挑剔，却又挑剔不出什么来，只觉得这小子好到了极点。
“不要钱。”佟响抬下巴指指对方，说：“弄伤了不让我出钱治就行……”
第4章 第三回
「不要钱」三个字一说出来，李大志就稳不住了，笑着说了商量的话，把佟响给推了出来。
“深呼吸，李大志。”佟响笑看着紧张的李大志，“别紧张。”
“跟你说了先看看，怎么还就要上场了，还、还还……”李大志有点儿急，从小落下的毛病，一急起来就卡壳，说不下去了。
“还他妈不要钱。”佟响笑容可掬把话给李大志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