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你放的火对不对?”苏正德压低了嗓音颤道,“你以为你这是在威胁谁?这件事要是走漏了风声,你也甭想逃过去!”
他又指了指正房,“你不就是想要钱吗?走,咱们去屋里说。”
苏祁尧擦了擦手,像逛园子似的,漫步走向了屋里。
事情已经演变到这个地步了,苏正德也没在掖着藏着,他急迫的问道,“说实话,那天夜里是你放的火?”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天。”
苏祁尧端起茶杯嗅了嗅里面的味道,“而且,放过火的人不是我吧?这么多年了,有些人还是狗改不了吃.屎。想着法子往我饭碗里下药,在我的地里放火。”
“四处造谣毁坏我的名声,再逼得我无家可归。”
“苏善人,你不当恶徒有点可惜了。”
噼里啪啦,茶杯在苏正德的脚下开了花。溅在他鞋面上的茶水,忽然像燃烧的炭火,瞬间烧焦了布面。
苏正德的瞳孔放大,他捂着受了惊的心脏,跌回在了椅子上。伺候在旁的下人,忙跪在地上扑在苏正德的脚前帮他脱靴查看伤情。
苏祁尧翻了记白眼,敲打着桌面问道,“我说苏老爷,你是不是该说说怎么处理菜园子的事了?”
“说这么多,你不就是想要钱吗?”
“对啊!我没说过不要啊?”苏祁尧见苏正德一脸便.秘的表情,就知道他又心疼钱了。
上次放火的事,苏正德之所以没有报官,不光是怕性命不保。他最先想到的应该是荷包不保,藏起来的小金库会成为别人的囊中之物。
现在朝局动荡不安,各方势力都在暗中积攒着实力,其中最少不了的便是这金银珠宝了。
要是苏家酒楼后院的东西落在官府的手里,不拿出个倾家荡产甭想活命。
“苏祁尧,我可是你二叔啊!你怎么能狠心对自己的家人下毒手?难道就不怕死后愧对列祖列宗吗?”苏正德几乎是苦口相劝,希望苏祁尧能够及时悬崖勒马。
苏祁尧讥笑道,“家人?苏老爷,你不觉得这话说出来会打了自己的脸吗?”
“你让苏祁恒冒名顶替我的功名时,你怎么不说你是二叔?”
“你雇人追杀我的时候,怎么不说死后无颜见列祖列宗?”
“迫害到我在村子里活不下去的时候,不提及家人俩字。现在做坏事被抓了现形,又装腔作势说些有的没的,糊弄谁呢?”
苏祁尧越说面色越冷,苏正德也胀成了猪肝色。他猛地拍了下桌子,吓得苏正德一哆嗦。
“好了,之前的账我还没心情算。今儿个是来替我媳妇儿讨回心血的。”
“既然你说用钱来赔偿,那么我们就从头开始算吧。”
苏祁尧从怀里掏出个手掌那么大的小算盘,啪啪一打,苏正德就更坐不住了。
第27章 三合一
天边灰蒙蒙的, 笼罩在大地上的薄纱,被慢慢的掀开了,露.出了银白色的曙光。
黑夜隐退, 破晓在啼鸣中一跃而出,天亮了。
苏祁尧正好拨出了最后一颗珠子, 将合好的账给了苏正德看了看。
“看苏老爷的脸色,定然是觉得我小看你了。这样吧,在这基础上再加五两银子,算是给我媳妇儿的一点点儿心灵安抚。”
“你……”
“我这边苏老爷放心, 媳妇儿开心了, 一切都好说。”
苏正德的脸扭曲得不成形了,但他又拿不出好的办法去反驳。
他已经派人去悄悄的查过了,确实有人在村头等着去城里报官了。
他拿得下村口的大蛋儿,却拿不住已经走在城门口的阮蛮蛮。
“苏老爷可以尽管想,尽管拖着。只要时辰一到,我这边还没有派人去报信, 守在城门口的人就把证据放在了县太爷的面前。”
“到时候……可就不是这么点钱就能打发得了的了。”
苏正德气得胸口一鼓一鼓的, 他攥紧了拳头,咬了咬牙说道, “好。钱我可以给你, 但你得把我想要的东西放在这里。”
“当然可以。不过,你得先把赔偿付给我, 还有圈下那块地的租赁协议写出来。”
“毕竟苏老爷家大业大, 我也是怕你忙忘了,到时候说不记得这档子事了, 这可叫我怎么办吧。”
苏正德没得选,苏祁尧说的对, 一旦城里那位知道了后院的事,就不是这些银两能打发得了的了。
“你要是敢耍花样,这就是你的棺材本钱!”
苏祁尧将银子揣回了袖子里,不咸不淡的说了句,“那就多谢苏老爷,还惦念着苏某的棺材本钱了。”
苏祁尧吹了吹纸上的墨汁,冲苏正德挑眉笑道,“苏老爷,你这张脸实在是太难看了,希望咱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苏祁尧!”
肝胆俱裂的怒吼声在身后爆.发了,苏祁尧没有回头,他迈着轻快的步子来到了大门前。
吱呀一声,推开大门的瞬间,一道强光笼罩过来,晃得他睁不开眼睛。
苏祁尧拿着写好的协议遮了遮光线,眺眼望去,坐在地上东倒西歪的村民们正在昏昏欲睡。
“各位乡里乡亲辛苦了,让你们久等了。经过这几个时辰的反思,你们的苏老爷终于认识到了错误,他已经赔偿并决定租赁那块地了。”
苏祁尧拿着协议在众人面前晃过,不急不慢的将协议收起来后,对着村民们拱手行了个礼,“多谢各位日.夜陪伴,苏某只能在这里感谢大家了。”
“好了,时间不早了,各位也该各回各家,苏某就不送了。”
众人迷迷瞪瞪,还在思索租赁协议的事,苏祁尧留下一抹飘然的背影就走了。
这次祸事,虽然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气得险些背过气去。不过,经过苏祁尧的精心安排,最终的目的还是如愿以偿的达到。
阮蛮蛮看着摊在桌面上的碎银子,杏眸含笑,眯成了一条缝。
她欢喜的拿出小匣子来,捧在手心里又数了一遍,这才准备将它们放进去。
“吃过晌午饭,我们就把这些银子去兑换成铜板。”
“大蛋儿,你把你怀里的那封信交给苏家的人。”
给苏家的人送信去,这是当初计划的一部分,阮蛮蛮明白是什么意思。
把银子兑换成铜板,这不是明摆着要吃亏吗?
要知道银子比铜板值钱多了,而且携带起来也方便。
“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阮蛮蛮慢慢的习惯了去依靠苏祁尧。但是,让她一下子什么也不管不顾,只等着对方来安排所有的事,阮蛮蛮做不到。
“我有预感,再过不久孙家村里要变天了,到时候用铜板会比银子方便的多。所以我们要趁着苏正德还在头脑发蒙的时候,赶紧把钱兑换了。”
“这样等他跳出了圈套,在想着关闭典当的铺子,我们也不用担心了。”
听上去似乎是挺有道理的,但是阮蛮蛮实在想象不出,会有多大的事,能够让银子不值钱了。
“好,就按你说的办。”
阮蛮蛮和苏祁尧出门的时间要早过大蛋儿,等他俩把钱都兑换了,大蛋儿才把那封信给送过去。
不出一刻钟的时间,大门外面突然来了数十个苏家家丁,他们肩并肩,将所有的出口围得严严实实。
被打得不能自理的管家,让人搀扶着来叫阵。要苏祁尧乖乖跟着回苏家,要不然放把火烧了这里。
咣当一声,门子被阮蛮蛮打开了。她端着盆子泔水出来了,趁着他们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泼了过去。
“怎么着,是你们又想来祸害谁了?还是你们家老爷出尔反尔,心疼那点赔偿钱了,想要收回去?”
“噗……你,你胡说。我们老爷是为了什么,你们心里清楚。”管家抹了把脸,馊臭的刺激气味儿,险些熏得背过气去。
“我数三下,里面的人再不出来,我可叫人冲进去了。”
阮蛮蛮瞥了瞥嘴,果然被苏祁尧说中了,他们就是狐假虎威的纸玩意儿,敢说不敢做。
“想进就进来吧,没人拦着。不过……我可提醒你们,要是家里哪儿被碰坏了的话,留下一条腿再走。”
阮蛮蛮门子将大敞四亮的推开,娇小的身子倚在了门框上,动作随意,但气势凶猛。
管家等人觉得阮蛮蛮说话太轻巧了,昨儿可是在他们手里吃过苦头。这会儿随口几句话,传入他们耳中后,那都是重于泰山那般沉重,压得他们喘不上气来。
“管,管家,咱们还进不进去了?”
管家来不及整理狼狈的模样,丢下句话扭头就跑,“你们先冲进去,我回府告诉老爷。”
一群人少了主心骨,那便是一盘散沙。用不上苏祁尧活动筋骨,大蛋儿兄弟俩就地解决了。
阮蛮蛮总觉得苏正德吃了这么大亏,依他的品性应该不会就此罢手的。为了安全起见,她决定留下他们兄弟俩,四个人安全的度过天亮再说。
眼瞅着黎明的朝霞要撒满了天,门外一点动静也没有。
阮蛮蛮揉了揉肿胀发涩的眼睛,终于可以小睡一会了。
她刚扑在床上,躺进柔软的被子里,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串急促的敲打声,她猛地坐起来了。
“你先休息会,我去外面看看。”苏祁尧安抚了下阮蛮蛮,便出去了。
他们兄弟俩还在下房屋里休息,这个时候有谁会突然来敲门?
阮蛮蛮总觉得心里不安,她不放心,忙跟了出去。
刚到大门口,阮蛮蛮看到兄弟俩早就闻声赶了过来。让她意外的是,大蛋儿的怀里竟然抱着个人。
而且这个人不是别人,居然是前段时间她才去隔壁村里相看过的柳姑娘。
“苏夫人,求你救救我!”
阮蛮蛮忙扶起要下跪的柳瑶。她匆匆扫了下眼前人,梨花带雨的愁容上写满了疲倦,被挂坏的粗布麻衣上占满了泥土,湿漉漉的鞋子里竟然还在淌着水,好狼狈的模样。
“柳姑娘,你先别急,有什么话咱们进屋里再说。”
“来不及了!”柳瑶咬着朱唇摇了摇头,“他们快要追上来了。”
柳瑶话音刚落地,妇人的凶横声,便从她的身后传来了。
“逆女,你要是还知一点羞耻的话,就赶紧跟我回家。”
阮蛮蛮认得这个声音,正是柳瑶的继母,郭氏。
“不,我不要回去,我不想嫁给徐员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