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羊?”
姜宛卿莫名有点心虚,“……可能不一定是偷的吧?也许是羊自己跑出去了。”
“怎么可能?”方嫂道,“羊是家养的,夜里还入羊圈点过数呢,再者这些家畜里头,再没有比羊更胆小更乖的,绝不可能自己跑。何况它还有两只羊崽子在圈里,赶都不可能赶走它。幸好羊崽子快断奶了,不然偷一只跟着死两只,舅奶奶骂了好几天的娘了,今天才消停了些……”
话音未落,就听见远远地有骂声传来,还伴随着拍巴掌,跟打拍子似的,声音洪量,干劲十足。
骂人的言辞虽不及方嫂犀利,但胜在连绵不尽,气势如虹,很有震撼力。
姜宛卿:“………………”
方嫂瞧她一眼,“你不用担心,就算是个惯偷也不会跑到你那山背后去。”
姜宛卿:“……………………”
“你方才还说要问我什么来着?”方嫂把装满鸡蛋的篮子递给姜宛卿,问。
想问你怎么养羊……
姜宛卿默默地改口了:“我……就是想问一下,你们有没有在山上捡到过猎物?”
“啥?捡猎物?你是说捡别人安好的陷阱里的猎物?那可不行,别人的就是别人的,你可别乱捡。”
方嫂说着才想起,“不对啊,落阳山上很少有人进,老人说以前那里是给一个王爷打猎的地方,养了好多老虎啊狼啊豹子啊,全是猛兽,要人命的,所以没人往那儿去。难道是他们见你来去自如,所以大了胆子去安陷阱了?”
“不是,就是猎物自己冻死的,或是在树上撞死的,走过去就能捡着,”姜宛卿紧张地看着方嫂,“有没有捡过?”
方嫂哈哈大笑:“做什么白日梦呢!且不说猎物也没那么傻,这时候都窝着过冬呢。就算山林里真有冻死撞死的,早给野兽吃了,哪轮得到人去捡啊。”
“……”姜宛卿陷入了长长的沉默,“真没有?”
“等天上什么时候掉馅饼了,地上什么时候就能捡着猎物!”
方嫂掷地有声。
姜宛卿:“……”
作者有话说:
卿卿:……被骗了。感谢在2022-07-01 00:36:02~2022-07-01 23:55: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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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未未
姜宛卿这天回来的特别早。
回来的时候, 便瞧见风昭然正蹲在猫窝前。
小狸和小橘虽然是风昭然做主捡回来的,但风昭然平时并不怎么搭理这两只猫。他要的可能就是让它们活着,并没有把它们当成宠物来疼爱。
但这会儿他手里却捧着小狸细看。
“过来瞧, ”风昭然抬眼瞧见她,道,“小猫睁眼了。”
姜宛卿一路上肚子里都憋着一股邪火, 连怎么骂人都想好了, 她已经集方嫂与大娘之大成,非把风昭然骂个狗血淋头不可!
然而此时风昭然把小狸捧到她的面前,小奶猫细细地叫着,小耳朵软软地贴在脑袋上, 小眼睛前两天还只是睁开一条缝,此时真的全睁开了。
它的眼睛水光潋滟, 泛着一层蓝灰色的光,姜宛卿从来没有这样近地看过一只猫的眼睛,“它的眼睛是蓝色的吗?”
“现在还不知道,等再过一阵子才知道猫儿的眸子到底是什么颜色。”风昭然道,“别看它睁眼了, 其实现在看不清什么。”
“那什么时候看得清?”
“总得两个来月吧, ”
风昭然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捧着猫, 一脸好奇, 轻声道, “等到春天的时候,它就能看见你了,定然也认得你了。”
他脸上有浅浅的笑意, 笑得温柔舒缓, 衣带当风, 格外出尘。
姜宛卿的视线从奶猫身上挪到风昭然身上,脸登时放了下来,瞪着他。
骂战如实战,这种事情果然不能打岔,一打岔气势就弱了。
满腔杀气都给这小奶猫喵去了魂。
“……”风昭然瞧瞧自己,“……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有!
你他妈骗了我两世!两世!
姜宛卿心里在大吼,但脑子里却慢慢涌现一个事实——他为什么要骗她?还不是信不过她。
她毕竟不是他的自己人。
上一世里就是这样,他有什么事情要做,首先就会把她支开。
就像他去姚城治水时让她回京城,就像他挥师北上时让她落后于大军三十里。
一刹那间怒火像是被雪水浇灭,姜宛卿把小狸放回猫窝,起身去厨房。
风昭然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姜宛卿淡淡道,“方嫂教我做麦芽糖,我这就去试试。”
金宝爹常年在桐城给人当车夫,每年在家的日子不多,是以方嫂家的地到了农忙之时都是请人家种的。
但今年金宝爹的东家卖掉了马车,金宝爹便没有月钱,自然就没钱请人耕种。
金宝爹是长年在外做不惯农活的,单靠方嫂一个人种不了那些地,麦种留多了,放着也是浪费,方嫂便打算发成麦苗做麦芽糖。
正逢姜宛卿过去,方嫂向来是爽快的,有什么都分姜宛卿一点,顺手便往姜宛卿的篮子里放了一些发好的麦芽。
麦芽已经发好了,姜宛卿照方嫂说的,先取些糯米浸软蒸熟。
风昭然自然而然跟着她进了厨房,见她搬出蒸笼便去生火。
然后手还没碰到柴火,姜宛卿便道:“这里用不着殿下帮忙,殿下去看猫吧。”
风昭然下意识便答:“猫有什么好看的?”
“那殿下爱看什么就看什么去。”姜宛卿道,“做麦芽糖的规矩就是男人不能沾手。”
风昭然:“……”
还有这规矩?
他沉默了一下,问道:“五妹妹,孤可是做错了什么事?”
姜宛卿冷冷一笑:“殿下是世间第一聪明人,怎么会做错事?”
风昭然:“………………”
看来还真是做错了。
姜宛卿关上厨房的门,直接把风昭然关在了门外,然后开始生火蒸糯米。
稍稍晾一晾,然后将麦芽剁碎和蒸好的糯米拦匀,放进盆里,拿油纸包好,放进灶膛中。
灶膛中留了些炭,能保持一宿微温。
母羊就窝在灶前,“咩”了一声。
它如今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不用再捆着四肢,但它依然天天窝在稻草堆里。
厨房里有洗净的野草,那是风昭然每日的工作,冬日里枯草多,青草少,来之不易。
姜宛卿拿了点青草给它,又想起旁敲侧击问来的养羊之法,方嫂说羊喜欢吃点盐。
姜宛卿便往羊的饮水里洒了点盐。
奶妈果然吃得满意了,吃完了还拿脑袋拱了拱姜宛卿。
姜宛卿把它抱过来,一起坐在灶前烤火,怀里满满的、沉沉的、结结实实的一团毛茸茸的暖意,灶膛里的火映在它的眼睛里,它的眼神平静得近乎安宁。
姜宛卿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
气什么气?
风昭然是什么人她难道还不清楚?
将旁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本就是他的喜好。
千不该万不该,她就是不该以为他们俩真的是在相依为命,甚至觉得他跟以前不大一样,便以为他真的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醒醒吧,那可是风昭然啊!
“咩……”母羊叫唤,像是在赞同她心里的话。
“对吧,他就不是个东西!”
姜宛卿终于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
骂完真舒服。
“咩……”
母羊附和。
姜宛卿甚是心慰,好歹没白喂,遂又给它喝点盐水。
母羊吃饱喝足,又窝回原处去了。
姜宛卿也将厨房收拾干净,打开门正准备离开,猛然一顿:“!”
风昭然就站在门外,神情很是平静地问道:“说说,孤怎么不是东西了?”
姜宛卿:“…………………………”
姜宛卿:“你在这儿多久了?”
风昭然:“一直在。”
姜宛卿:“……………………你一直站在这儿干嘛?”
“孤在想,孤到底有什么事情做得不对,让五妹妹这般生气。”刚昭然声音从容得很,“还请五妹妹指点迷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