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丫鬟和小厮看到那美少年被送走,眼底划过了然之色。
王爷虽然喜欢美男子,常常带他们回府,可那些美人最长居住不过半个月就被送离了成亲王府。
只能说他们王爷薄情得很。
那些老人听到这话,叹了口气。
薄情还是痴情,他们不知道,只知道他们看着长大的王爷,明明是皇亲国戚,天之骄子,却也是个苦命的人。
傅厉不知道的是,那少年在出了王府没多久,就被掳走了,至于是被谁,又有谁知道呢,只知道,几日后,那长安城的某条河里,又多了一具面具全非的尸体。
此时的傅厉衣衫不整坐在床榻上。
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脖子上挂着的一个小玉瓶,他低头。薄唇亲吻了下小玉瓶,轻轻念了句:“阿疏……”
半晌,他眼底浮起痛苦之色,眼角发红,泪水滑落。
“阿疏,阿疏……”
阿疏,便是你死了,我们也要在一起,带着你的骨灰,也算是我们在一起了,不是吗?
时间再回到那日。
安和堂在许明棠一手金针救人之下,很快就涌进了不少百姓。
许明棠忙碌了许久,直到快午时,才堪堪清闲了下来。
吩咐让伙计看着医馆,许明棠一身青衣走在街上。
长安城的繁华,即便已经看过一段时间,可这生活百态仍让许明棠眼神忍不住扫过。
半个时辰后,他来到了裕芳斋。
裕芳斋,是长安城老字号点心店,传闻有六百多年的传承。
来到长安城,许明棠偶然吃过裕芳斋的桂花糕,便喜欢上了。
只是,这裕芳斋的桂花糕每日都限量,早早都卖完。
这会,许明棠来,也不知道那桂花糕卖完了没。
前面排了长长的队,许明棠也排了上去。
他不知道,在他排队的时候,一身着月白色长袍的男子也悄然跟在他身后。
傅沉有意跟着许明棠到了裕芳斋,跟着他一起排队。
前面,自己与少年只隔着很小的距离,少年背影修长清瘦,背脊却挺直,墨发如瀑布,只一根青色的发带挽起一半发丝,不经意间露出的侧颜,下颌线线条流畅,那嫣红的唇瓣透着饱满。
睫毛很长,阳光下,在眼睑投下一小片的青黛、
微风徐徐,傅沉很轻易能闻到少年身上淡淡的草药香,略有些苦涩,却不难闻,反而带着一丝沁人心脾和清新。
第2288章 :断袖佛子的娘亲(9)
傅沉只是轻轻扫一眼便收回视线,只是那一扫而过的风景却悄然刻在了眸子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忽的,傅沉心口染上一抹寒意,一抹钝疼升起,即便是忍住了,可傅沉原本俊美红润的脸还是瞬间煞白,薄唇苍白没有血色。
周围原本和煦的风吹得手脚发凉。
距离每月毒素发作的时间近了,时不时便会骤然疼痛。
忍耐了多年,傅沉即便没办法做到麻木,可在外头依旧背脊挺直,面上表情不显,除了那没办法遮盖住的脸色苍白。
身体的钝疼让他没忍住咳嗽了两声。
许明棠听到了身后的咳嗽声,大抵作为大夫,对这些都是比较敏感的,他刚想回头看看,前面却刚好轮到他。
“这位公子想买些什么?”
许明棠声音低沉而平缓,恍若一翩翩如玉的书生,一身青衣,身材修长如竹,更让人心生好感,他道:“劳烦掌柜,给我称两斤桂花糕。”
“公子好运气,今日这桂花糕刚好就剩两斤,稍等,老朽马上给你称来。”
很快,那老掌柜就将两斤桂花糕用油纸打包好。
许明棠付了钱,便要离开。
又想起那刚刚在他身后咳嗽的人。
“劳烦掌柜,给我称一斤桂花糕。”男人的声音清冽,如冬日里的雪水般。
“不好意思这位公子,今日的桂花糕已经卖完,刚刚剩下的两斤已经被那位公子买走了,你若是要桂花糕,明日可早些来。”老掌柜道。
他们家的桂花糕是最好的,他们这店几百年前,也是做桂花糕起来的,每日这桂花糕都是早早卖完。
男人没有多说,转身便要离开,刚好与许明棠对上。
男人与少年,一人摆白衣翩翩,清冷带寒,美颜温润,实则凌厉,如一把出鞘却暗自收敛着的锋利的剑。
一人五官秀气,唇红齿白,眉间一点朱砂痣,似妖非妖,反而那不悲不喜的干净眸子,给那一份妖添上了几分佛性。
许明棠本是好奇,这会视线却真的被眼前的男子吸引住了。
明明是陌生的脸孔,却似乎过分熟悉,仿佛在过去的千百年,隔着时间与空间,就已经遇见过般。
若用一个词俩形容,大概就是一眼万年吧。
不知为何,在看到男子的时候,一向情绪没有多少波澜的许明棠心底升起复杂的情绪。
似乎是欣喜,又似乎带着悲伤。
为何会欣喜?
又为何会悲伤?
明明他们并不认识不是吗?
一向不喜与人搭讪的许明棠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兄台甚是面善,不知我们是否见过?”
一句话脱口而出,许明棠有些懊恼自己没有礼数,可想再说什么的时候,眼前的人却没有回答他,只是看到他,一直凝视着,让许明棠颇有些不自在,耳根又微微发着烫。
傅沉今日才将许明棠,却又不是第一次见许明棠。
清风楼下,少年一身青衣,一手金针,治病救人,远远看着,似乎镀上了一层光,容貌似乎极好,却不真切。
第2289章 :断袖佛子的娘亲(10)
排队在他身后,少年气息清雅,淡淡的草木香沁人心脾,侧颜完美。
如今,是傅沉第一次直面少年的面容。
不知为何,心口升起密密麻麻的疼,那种疼,不是寒毒带来的,是灵魂上的疼,一闪而逝,快得几乎让傅沉捕捉不到。
可少年干净眸子扫过来的一眼间,灵魂深处升起的颤栗却也不容忽视。
明明周围有那么多年,明明此时身处大街上,周遭喧闹,可两人的眼中却只有彼此。
便是时空流转,沧海桑田,也将再次遇见。
忽的,傅沉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没事吧。我是大夫,可否让我给你看看?”话刚说出口,许明棠就怔住了,这不像是以往他会说出口的话。
许明棠虽是大夫,虽行的是治病救人的活,也会在病人生病时主动救治,但一贯情绪也没有多少波动,但眼前的男人,似乎不一样。这个男人,似乎能影响到他。
许明棠觉得自己今天是哪哪都不对。
咳嗽让傅沉的唇瓣又白了几分,就在许明棠以为他会拒绝的时候,傅沉唇瓣微微一笑:“那就劳烦大夫了,不如我们去那茶楼?”
许明棠惊讶男子居然相信他的话,让他看病,心生好感的同时又微微蹙眉,这人太单纯饿了,别人一句话便信,不好不好。
不管怎样,两人还是来到了就近的茶楼,开了一个包厢。
途中,许明棠介绍了自己,也得知了男人的名字。
傅子恒,只有一个名字,许明棠只当对方不愿过多透露身份。
许明棠一向对外界事物不在乎,可也知道傅姓是皇家姓氏,眼前的男人,是皇亲国戚。
身份,许明棠更是不愿意探究了。
进了包厢,许明棠也没有过多与傅沉说话,直接把脉。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神色凝重:“你这是中了寒毒。”
许明棠学医,也会毒。
对于寒毒,虽然没有治过,却也了解过,其实在和男子打一照面时,他边瞧出不对劲。
寒毒每月发作,冰冷入骨,痛苦万分,不是常人能忍受的。
它也消耗着人的寿命。
他观傅子恒体中寒毒,已然有十来年,可傅子恒,也来二十岁上下呀。
也就是说,傅子恒是在还是孩童时,便中了寒毒。
那……
该有多痛啊。
不知怎的,许明棠心尖划过一抹心疼,很快,快到捕捉不到。
见许明棠久久没有说话,傅子恒道:“许大夫,我这寒毒可是不能治?无碍的,傅某身中寒毒已久,看过无数大夫,若是能治,早便治了,许大夫不必觉得为难。”
若是放在还没见过许明棠之前,傅沉或许会像以前那样,将许明棠抓回去,让他无论用尽什么办法,必须想尽办法去解他的寒毒,至于许明棠会如何,他不在乎。
可在见到许明棠的那一面起,他便打消了那个计划。
那样一个干净美好的少年郎,和该被温柔以待的。
这是傅沉心中突然冒出的想法,突兀,但又似乎爱意料当中。
傅沉一贯是敏锐之人,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