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喇庶妃面露无奈。
一旁的奶嬷嬷和宫人们低下头, 努力忍耐着涌上心头的笑意。
保清浑然不知,还满脸期待。
纳喇庶妃啼笑皆非, 想了想倒是笑道:“对了!保清看过皇后娘娘的肚子吧?”
“嗯嗯!我还摸过哦!”
“摸, 摸过?”纳喇庶妃瞪圆了眼, 下意识重复了一遍。
“是啊!”
“里面其实就是小宝宝,指不定很快就能有弟弟和你玩呢!”纳喇庶妃定了定神,又笑着解释。
保清恍然大悟。
他兴奋的蹿上蹿下,嘴里还嚷嚷着:“那得什么时候呢?”
纳喇庶妃努力回想:“许是五月……吧?”
保清面容一肃,他掰着手指头认认真真盘算,紧接着大惊失色:“就剩下四个月了。”
他顾不得和纳喇庶妃说话。
保清一跃而下:“儿臣出去找东西!”
纳喇庶妃被闹得一脸懵:“唉?”
保清连蹦带跳的往外跑:“要给弟弟的礼物呀!得现在就开始准备才可以——!”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他就跑得没影了。
当然这还难不倒经过多道培训考核出来的奶嬷嬷们,不必纳喇庶妃开口,她们已然迅速麻利的追上前去。
纳喇庶妃瞠目结舌。
良久她才回过神来,哭笑不得的摇摇头:“这孩子,还真是闹腾。”
郭嬷嬷满脸骄傲:“主子,小主子可真聪明!这才两岁就会说这么多话,认得这么多字了,日后定然能有大出息呢!”
纳喇庶妃也是乐得合不拢嘴。
她笑着颔首:“只要能看到保清茁壮成长,本小主也能够忍耐不能日日见到他的寂寞。”
“其实主子也可以多去去去慈宁宫——”
“可是……”纳喇庶妃叹了口气,“有皇后娘娘和扎鲁特格格在,慈宁宫里哪有本小主的位子。”
郭嬷嬷迟疑一瞬。
而后她上前一步,附耳低语:“主子,奴婢听宫里人说皇后娘娘的产婆又被加了两人,据说是赫舍里氏强烈要求的,您说赫舍里氏这么做会不会让皇太后不满……乃至于让皇太后对皇后娘娘生出嫌隙…?”
纳喇庶妃倒吸了口气。
她坐直了身体,绞着帕子沉思半响,到最后还是由衷地露出困惑之色:“赫舍里氏这是抽了哪门子的风?这些年皇太后对皇后的好,他们还看不出来?”
不知道有多少宫妃羡慕嫉妒呢。
可谁让皇后过去还曾蒙皇太后抚养过一段时间,和两位出嫁公主又关系亲密,这等关系旁人着实比不上。
待遇类似的只有扎鲁特格格。
也不是没人试图怂恿扎鲁特格格争上一争,只是虽然她和皇后得到相似的教育,但是两者的性格可谓南辕北辙。
撞到皇后手里,皇后通常是温和教育,罚抄经书,重新考试;撞到扎鲁特格格手里,被讥讽嘲笑是小事,被打上一巴掌……也不为过。
也不是没人到皇太后、皇上和皇后跟前哭诉扎鲁特格格殴打宫妃,只是这个时候所有人就发现偏心眼那是一脉相传的。
皇太后偏心眼。
皇上和皇后也偏心眼。
扎鲁特格格什么事都没有,照样在慈宁宫做快乐的小格格,至于告状的庶妃却是倒了大霉,直接被贬为宫女子,随后又被送去西苑暂居。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此战之后满宫里的人都知道皇后和扎鲁特格格,在皇太后心中的地位是与旁的庶妃不同的。
越是清楚明白,纳喇庶妃越是迷惑。
郭嬷嬷也是这般觉得,因此才有了先前的建议。
纳喇庶妃打起精神。
她细细琢磨半响,而后正色说道:“只怕里面还有咱们不知道的事!在皇后生产之前,本小主还是一如既往就好……不,还是小心为妙,荷包衣物吃食什么的都暂且不要送了!”
纳喇庶妃扶额。
她头疼得厉害:“先前听保清说的话,他还总是和皇后亲近,要是布料针线甚至吃食上出了问题,万一让皇后娘娘碰了……”
郭嬷嬷打了个寒颤。
她讪笑一声:“奴婢要不再去打听打听?”
纳喇庶妃摆摆手:“不必再去打听……若是本小主的预感没错,怕是里面藏着大事。”
其他宫室里的庶妃们亦是如此。
赫舍里氏插手皇后生育之事,在前朝后宫都引发了不小的注意,很快就有小道消息传开。
“据说皇上打算立太子!”
“嘶——是那位?”
“可不就是那位吗?”
“不愧是皇后娘娘的孩子,到底和旁的不一样!”
“就是就是!”
“四阿哥天天就和猴子似的,哪里比得上皇后娘娘的小阿哥!”
“别这么说,皇太后还是很疼四阿哥的。”
“那是皇后娘娘的小阿哥还未出生,你瞧着吧?后头定然就淡淡的了。”
捧着一堆树叶的保清脚步一顿。
他撅起了小嘴,奶嬷嬷更是气势汹汹的冲上前去,从假山后面揪出两个花容失色的宫女来,当即就将两人押送去了慎刑司。
可这也不能让保清心情好转。
他没了挑选叶子的心情,闷闷不乐的回了慈宁宫。
琪琪格正在和皇后唠叨着注意事项:“你如今脚有点水肿,要适量走走路,晚上睡觉的时候要往左侧睡,坐着的时候也要像现在,都把脚抬高一些。”
皇后认认真真的听讲。
她有些不好意思看看放在椅子上的腿:“就这样……不太雅观?”
“怕什么?还有人敢说你不成?”
“这也是……咦?保清来了?”皇后乖乖应是,同时也注意到蔫巴巴的保清。
保清慢吞吞的请了安。
他没有和往常一般扑在琪琪格怀里撒娇,也没有凑到皇后身边试图摸皇后的肚子,而是一脸郁郁寡欢,心思沉重的告退。
琪琪格和皇后相视一眼。
随即琪琪格喊了奶嬷嬷过来回话,奶嬷嬷看看皇后,支支吾吾的不敢说话。
显然是和自己有关。
皇后蹙了眉:“你说,本宫绝不会责怪于你。”
琪琪格也点点头:“说吧。”
奶嬷嬷这才小心翼翼的将事情说出口,几乎话音刚落琪琪格和皇后便齐齐变了脸色。
皇上有意立太子之事被传开!
嫡子和太子完全是两个概念,在知道皇帝还有近五十年好活的琪琪格看来,太子之位只是个弃之可惜的鸡肋,而在旁人看来却是完全不同。
琪琪格心中恼火,同时更是担忧保清。
虽然琪琪格不懂为何历史上的胤禔和胤礽针锋相对,明明是兄弟却变成恨不得致对方于死地的敌人,但是想必宫人们的态度也是其中的推动因素之一。
她侧首朝着塔娜下令:“去慎刑司,定然要问出她们是从哪里得知这个消息?是否有人怂恿她们在保清跟前胡说八道。”
塔娜恭声应是,立刻退出宫室之中。
琪琪格又安慰皇后一通,而后抬步朝着保清居住的耳房走去。
保清住的是以前端敏住过的屋子。
他将摘来的树叶花朵尽数丢在桌上,闷闷不乐的一头扎在被窝里。听着吱呀的开门声,保清还特意往被子里缩了缩,直接缩成了一个被团子。
琪琪格走进去就被逗乐了。
他轻轻推推被团子,试图把里面的小可爱给捞出来。只是保清窝成一团怎么都不肯出来,嘴里还嘟嚷着:“儿臣就是猴子,不讨人喜欢。”
琪琪格噗嗤笑出声:“就算是猴子,也是天底下最可爱的猴子!”
“那还是猴子!”
“猴子有什么大不了,哀家以前还想当熊猫呢!”
“熊猫?”
“是啊——”上辈子的时候,谁会不想当一只吃喝不愁,快快乐乐的国宝大熊猫呢?琪琪格细细描述:“长得黑白配色,圆滚滚肥嘟嘟,每天捧着竹子啃。”
“好可怜,只能吃竹子。”保清裹着被子,露出小脸,黑黝黝的眼睛里还带着一丝怜惜:“保清每天都要吃肉。”
“对对,保清每天都要吃肉,最喜欢红烧肉是不是?”琪琪格笑道,“不过熊猫也能吃肉,对了!”
琪琪格促狭的眨眨眼:“熊猫还能吃锅子。”
保清瞪圆了眼睛,小嘴张的溜圆不说,身体更是从被窝里探出大半:“吃,吃锅子!?皇玛嬷骗人的对不对?”
“真的,才不是骗人的呢!”琪琪格饶有其事的点点头,“熊猫也就是食铁兽,据说他们会溜进农户人家吃他们的锅子!”
保清光想想都觉得牙酸酸的。
乘他小脸皱成一团的时候,琪琪格伸手将保清捞出了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