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么突然?
田婶儿连连咋舌:“咋就遭这种事儿了呢……多年轻啊……”
聊了会儿,刘晓红又把外院的邻居叫进来凑热闹,恰巧就有知情者刚从小高家回来,基本上确定了这事儿是真的。
“现在还在医院躺着,估计没戏了。”
据说好像是因为小高抢了那砍人男同志的女朋友,也就是老周家的幺女,气不过,跟小高产生了口舌之争,冲动之下拿菜刀把人砍了。后来又跑到老周家,趁人家家里没有大人,把那姑娘给……据说是这么个情况,至于具体到底是不是真做地那么过分,就不得而知了。
“小高真抢了人家女朋友啊?”田婶儿的重点永远在奇奇怪怪的点上。
女邻居摇了摇头,叹道:“那谁知道,反正就是闹矛盾了呗,现在那男的被抓起来了,这种事情估计枪毙没跑了。”
众人唏嘘了一会儿也都赶回家做饭了,临走前大家相互提醒最近晚上别出门,小孩子也别让他们单独到外边玩,就算合伙出门,也别跑太远。
刘晓红转身,抬起手背抹了往眼睛上擦了一下,乔露好像看见她眼眶都红了。
“唉,好好的两个孩子……怪我,怪我。”
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家,早就等候已久的乔安见到妈妈,激动地扑上去,抱住她:“妈妈!你们谈完了吗,是谁被砍死了呀,妈妈你害怕吗?安安也有点害怕,但是我们有爸爸,爸爸会保护我们的吧?”
乔安向来敏感,感受到大家的恐惧,尽管自己也很害怕,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安慰妈妈。
乔露的心脏软地一塌糊涂,到底做了多少好事换来这么个乖宝贝。
“嗯,会的,爸爸会保护我们。”
摩挲他的小脸蛋,乔露脑海里浮起了小信差的脸。
她其实不止一次见过他,上回收到北方的来信,是第一次见。后来时不时总能见到他挨家挨户送信。
从一开始说话都不敢太大声的羞涩小哥,到后来也能扯开大嗓门报信……他才二十出头,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大好年华,花一样的年纪……
有句话真没说错,你永远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
乔露百般感叹,然而生活是自己的,唏嘘之余,还是要回归油盐酱醋。
今儿的午饭做得失魂落魄,一不小心就把手切出道小口子,赶紧跑到水井边冲洗,然后进屋用纱布缠上。
幸而小哭包现在正在房间里边吹电风扇边听《岳飞传》,要不然看见她受伤肯定得哭。
这边刚刚炒好菜,李红军就骑着他那辆二八杠进了院门,骑得快,差点没刹住车撞到梯坎。
“嫂子!”李红军停下车,咋咋呼呼跑进房间,结果没找着乔露。
乔安说妈妈在做饭,他又赶紧折身进了厨房。
乔露本就在想心事,这么一咋呼,吓得她搪瓷小盆没拿稳,半盆刚盛好的汤差点全摔地上了。
“嫂子!海州!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怎么了?海州还没回来,你别急,喘口气再说。”放下搪瓷盆,赶紧把他拽进了屋子。
李红军满头大汗顾不得擦,一口气没喘上来赶紧道:“马、马、马小栓要被、被——枪——毙了!!”
“啊?等等等等——你说什么,什么情况?谁要被枪毙了?”
今天接收到的信息量太大,原谅乔露脑子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马小栓!上回砸你家玻璃的那个!”李红军后知后觉挠挠头,“哎?海州呢?”
乔露莫名其妙看他:“海州还没回来,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李红军瞪大眼睛:“没啊,家里不是缺纽扣了吗,我刚才去城东拿货,让海州先回来,然后半道听说那谁被抓了,赶紧回来给你们报信。”
说完,惊愕地来了句:“海州不会也被抓了吧!”
啥?
一个猜测直接把乔露说怕了。
好在玄学还是灵验的,这不,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徐海州骑着自行车飓风一样驶入大院,满头大汗比李红军好不到哪里去。
见到他,两人赶忙迎上去,然而乔露注意到一个细节,越看越这自行车越感觉不对劲,这车上是不是少了点什么?
一般来说,一个上午不可能卖掉全部的货吧?要搁以前还好说,自从盗版出来后,一天能卖出去两只包就算运气好了。
“你的货呢?”指着自行车龙头问。
徐海州喘了几口气,把自行车停好后便挽住乔露的胳膊进入房间,等到房间门被锁上后,才压低声音道:“被抄了。”
“啊?”乔露和李红军面面相觑,互相从对方眼里瞧出了惊愕。
“怎么回事,喝点水慢慢说。”乔露给他倒了杯温开水,徐海州一饮而尽,喝完喘了几口,才把事情道来。
“变天了,还记得之前出台的政策吗,黎安现在已经开始实行了,政府要严厉打击投机倒把活动,还要严厉打击所有违法犯罪分子。追我好几条街了,把包袱扔了才甩掉他们。”
乔露心下大咯噔。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吗?
早知道就不该赌一把,包包这种东西放一段时间又不会坏,何必抢在最后关头把它卖光呢。
哎呀,这事儿闹得……提前知道了剧本居然还能出错!
只能说人永远不能太过自信,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乔露自责地眼眶通红,徐海州见状,将她的手置于掌心轻轻柔柔地捏了捏,传递给她一丝安心的慰问。
他虽然被大帽子追得满头大汗,手却是冰凉的,看来刚才的经历远远比他轻描淡写的描述更严重。
徐海州:“货没了就没了,人没事就行。”
“嗯。”其实乔露后怕的就是这个,货没了就没了,大不了损失点钱,人要是被抓……按照这会儿的打击力度,真预料不到后果……
乔安听见大人们说话的动静,评书也不听了,滑下床踢踏着凉拖鞋跑出来,扑进徐海州怀里:“爸爸回来了!我和妈妈要爸爸保护!爸爸以后可以多在家一下下吗?”
将小家伙抱到大腿上坐好,用那温凉的嘴唇亲亲他的脸:“可以,今年爸爸就在家里陪安安和妈妈,好不好?”
“好!”
一手握住乔露的手,一手握住乔安的手,对于母子俩来说,徐海州确实是他们唯一能依靠的人,他是他们安全感的来源。
这也是乔露选择婚姻的原因之一。
不管怎么说,徐海州的归家让乔露不安的心稍稍放缓,大家都坐了下来,听徐海州讲述刚才发生的一系列惊心动魄的事儿。
“孙巡的现货被抄了,他的仓库也都被抄了,少说得赔大几百,往多了算,上千也有可能。”
孙巡就是抄袭乔露包包的盗版商贩,尝到甜头后,为了谋取更多的利润,开始大批量生产现货,疯狂囤货,哪知一招变天,直接杀他个片甲不留,整个小仓库抄了个一干二净!
对比起来,徐海州这边实在幸运,最近因为销售量下滑,没做新货,旧货也没剩多少,跟挣的钱比起来,亏了大概二十块钱不到吧,一点皮毛而已。
倒是孙巡,全部身家都赌上去了,裤衩子都赔没了!
“呀,这么惨呢?他本事这么大,囤了上千利润的货?”乔露惊愕捂嘴。
“你忘了?货没了,成本和人工费都收不回来,还有他那两辆自行车也被抄了,还有之前挣到的钱,他没存银行,我看大帽子从他家里搜出来不少现金……反正挺多,我这还是保守估计呢。”
李红军幸灾乐祸哈哈大笑,恨不得现在就点串炮仗庆祝:“哈哈,该!让他抄袭!让他盗版!活该!报应来了吧!”
笑归笑,事情竟然已经严重到这样的地步,一场持续三年的严/打,是真的开始了……
……
一场肃清风暴正以雷霆的速度席卷全国,大街小巷贴满了相关布告,各领域的犯罪分子全抓起来。该坐牢的坐牢,该枪毙的枪毙,一个也别想逃!
最近徐海州两口子歇业在家,没了活,也不用继续生产包包,大杂院儿里除了有正经工作的人,其他全都彻底歇了下来。
晚间枇杷树下聚会聊天,唠起最近最劲爆的八卦,就是小孩子也不愿意到外面玩耍,坐在一旁听大人们聊起最近发生的大事。
“小高没死,捡回了一条命,他父母十年前就过世了,家里就剩个奶奶相依为命,你们知道是谁照顾他的不?”奶奶都七十来岁了,当然照顾不了他。
“呀,不会是老周家的幺女吧!”不是说两人正在处对象吗。
“可不就是!”
大伙儿无一不唏嘘:“说来这事儿确实该小周照顾人家,如果不是她之前处的那个对象,叫什么钱强是吧,钱强要是不砍人,小高能受这罪吗!”
“那小周呢,真被钱强给……那啥啥了?”除了生死状况,大伙儿最关心的还是桃色八卦。
“那谁晓得,我又不在场,就是听说两个人被发现是时候衣衫不整,小周也是个硬茬,直接跑公安局报案了!举报钱强耍流氓强/奸。”
“哎呀,小周也真是,这种事情天知地知,只要烂在肚子里不说,别人也不会知道,那小子砍了人照样会被抓起来。”
“是啊,你说邻里邻居都知道了,以后还怎么做人?”
听着大家发言,乔露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俗话说人言可畏,小周没被强/奸/犯打倒,别到时候被邻居们的闲言碎语伤害了……
“那马小栓的情况呢,打听清楚没,是啥原因就被抓了?”有人又问。
“打听清楚了,就是马小栓想跟一女同志处对象,女同志说可以试试,马小栓就飘了啊,要求跟那女同志打啵,人家女同志不愿意,他居然强迫人家,不仅要跟人亲嘴,还要跟人睡觉。”
“啊?怎么又是这种事!这些男的就不能管好下半身吗!”
“那睡着没?”吴桂芳惊愕地捂住小女儿的耳朵,示意田家婶子赶紧说。
“废话!没睡着能把他抓起来吗!听说抓到他的时候,嘴里还嚷着要对小慧负责呢,也不看他什么样子,招猫逗狗连份正经工作都没有,负责?他拿什么负责?拿他老子的工伤补助吗?”
啧啧,人群里好一顿唏嘘。
“这臭小子,也太不知齿了!大姑娘清白没了以后还没结婚啊!”
“谁怎么结婚?”又来了个没听到前情提要的人。
田婶儿不厌其烦地给他解释。
“哎呀,马小栓可是老马的独子,他家这会儿得乱成一锅粥了吧?”
大伙儿不屑地嗤笑。
“那小子不是跟王斌关系好吗,王斌有个厂长姐夫,本事也不小吧,不能说说情?”
“还说情,你以为过家家玩呢,现在街坊邻居都恨不得跟他撇清关系,咋可能说情,吃饱了撑的还是嫌命太长?”
“啧啧,该!让他不干好事!”
马小栓被枪毙的那天,天空灰蒙蒙的下起了小雨,王斌也来了。
“老情人”见面,没有分外眼红,仅有的,只是乔露轻描淡写的一瞥,看到他后,头也不转地挽住自家男人胳膊离他更远。
听说马小栓被抓的那天,王斌就领证结婚了,还听说当天有人举报王斌婚前跟女同志有不正当关系,说直白点,就是婚前性/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