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位不就是一块木牌刻几个字,上漆打磨后不都一样?”季然冷笑道,“听公主这意思,那摔断的牌位也不见了?那我家里还的确是又摆上一块,与原来那个一模一样,完好无损,公主莫不是以为,我不止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偷东西,还能神技修补吧?那你还真是看得起我。”
玉宁公主被怼得一阵词穷,其实自己也觉得不可能,但那断裂的牌位她之前看的清清楚楚,底座又道凹陷不明显的擦痕,就是最初她拿走的那块,如果不是季然偷的,总不能是牌位认主自己跑回去的,看这人一脸奸猾,说不定还就是个深藏不露的。
而且还有一件事让玉宁公主很憋屈,上次是牌位不见她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次却该死的连什么时候不见的都不知道。她第一反应怀疑的就是季然,本来是要去陆家村找人算账的,得知对方自己送上门来,才直接冲了进来。
她进来的时候是怒发冲冠,这会儿却被怼的无话反驳,却仍相信自己的直觉,不肯轻易放过季然。
季然不慌不乱,任由对方揪着,一脸讥讽的弹了弹衣袖。
“且不说这牌位是不是我拿得,就算是,我也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公主是以什么立场跑来质问,说句大不敬的,你又是陆臻的谁?”要不是顾忌着对方身份,季然说话能更难听,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却抢男人灵牌,就如今这对女人标榜苛刻的时代而言,这样行为不检德行有亏的女人,也就是身份尊贵,落到一般人家嫁都嫁不出去。
玉宁公主被怼得恼羞成怒,当即松开季然衣襟把人狠狠往地上一掼,随即一抽腰间马鞭,挥手就往季然身上招呼。
皇帝早在玉宁公主闯进门来时就气得拧眉沉脸,这会儿见她不知收敛还要出手伤人,顿时气得脸色铁青,当即起身一声厉喝,“住手!”
不过还是晚了,鞭子打出不受控制,已经裹挟劈金裂石之势朝季然甩了过去,皇帝瞳孔骤缩,当即伸手就要去阻止,然而那鞭尾却呼啦从他掌心扭曲带过,竟是打了个回旋猛地缠上玉宁公主的脖子,将人带得飞起,砰地砸到墙上又重重摔在地上。
玉宁公主哇的就是一口鲜血,趴在那半天没爬起来。
门外赵煜和那太监闻声,双双冲进门来,见到玉宁公主和季然各摔一边当即就傻眼了,一时竟呆住没反应过来。
皇帝本来满心怒气,见玉宁公主受伤又忍不住心疼,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挥手,“把公主带出去,返程滞后,让胡太医先给看看。”
季然没受伤,这会儿已经坐了起来,等那两人把玉宁公主搀扶出去,拍拍屁墩儿刚站起身,抬头就对上皇帝充满探究的古怪眼神。
“季爱卿竟然会武,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啊?”须臾,皇帝微眯起眼似笑非笑道。
“皇上就不用试探微臣了,方才玉宁公主那下,不是微臣干的,我真正就一乡野村夫,有一把子力气,不过也就够上山打柴下地干活儿。”季然知道皇帝的意思,毕竟是亲兄妹,气恼归气恼,却不见得能容忍臣民以下犯上。
“哦?”但皇帝显然是不信。
季然眨眨眼,故意神叨道,“或许,微臣有神助,或许是哪路神仙恰巧经过,见我这么勤劳上进,热血善良的好青年被欺负,看不过去就顺手帮了点小忙?”说罢,还煞有其事的四下蹩摸。
皇帝嘴角微抽,“行了行了,玉宁公主这事儿不怪你,你回去吧。”
“是。”季然忙拱手,“微臣告退。”退了两步,转身就出了房门。
季然一路走得飞快,直到走出客栈老远,才慢下脚步来,拍拍心口直道好悬。
“你刚才那下虽然痛快,但是太冒险了,幸亏只是吐两口血,要是真有个好歹,那可就麻烦了。”季然说着瞥了瞥脸色仍旧阴沉的陆臻,继续道,“再怎么说那也是个公主,要真是这么给怎么着了,皇上肯定赖我头上拿我开刀,要是再倒霉点联想到你,那可没准儿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皇家不讲理,这种事情,电视剧里没少演。
陆臻却不以为然,“不会。”
“嗯?”季然闻言一愣,“什么不会?”
“皇上乃是明君,不是不讲理之辈,玉宁公主就算真怎么样,迁怒难免却不会真的怎么样,毕竟错在玉宁公主,伤她的也只是她自己的鞭子,你碰都没碰,罪不及你。”陆臻道。
季然却撇撇嘴不予苟同,所谓明君其实并不绝对,他觉得陆臻把皇帝想的太简单了,不过这话题聊下去没意思,便打住了。
“哎,那劳什子的仕农大夫,皇上也没给个准信儿什么时候上任,那我暂时要做的,是不是就是等着啊?”过了一会儿,季然扭头问陆臻。
“那你方才在客栈怎么不一起问清楚?”陆臻好笑的看着季然。
“我傻缺才上赶着下苦力。”季然撇了撇嘴,“不问,我就是不知道,不知道,就可以等着皇上那边下明文规定,这段时间,便足够我对家里做些安排,我要是问了,皇上赶鸭子上架,那我是上还是不上呢?”
“你都想得通透了那还问我。”陆臻摇了摇头。
季然摸了摸鼻子,“这不是没话找话么。”
“不过咱们倒是可以再去牙行买几个奴仆。”陆臻笑了笑,道。
“嗯?”季然愣道,“为何?”
“你这官衔一点落实,肯定不会再陆家村窝着,到时候走马上任,家里家外两处兼顾,人手自然不够,尤其是家里这边,留下的人可谓是委以重任,这人选方面便更需要谨慎对待。”陆臻说着一指旁边一处支着布棚档子的小面摊,“你早饭没吃,折腾这么会儿应该饿了吧,到那边煮碗面,吃过再回去。”
被陆臻这一提,季然这才觉得饿了,摸了摸肚子点头,“好。”
两人走到面摊挑了张干净桌子坐下,季然要了碗阳春面,然而就是这等面的功夫,却突然看到了被追打的陆婉雪。小丫头蓬头垢面的哪里还有当初的干净清秀,手里抓着个脏兮兮的包子,怎么任壮汉追打都不松手。
季然一开始都没认出来,要不是小丫头被人抓着头发仰起头来,他还以为是个小乞丐。
“喂,你干什么欺负一个小丫头?!”眼看那壮汉抡着蒲扇巴掌就要朝小丫头脸上招呼,季然猛地拍桌而起,大声呵斥,“殴打欺凌个小丫头,你还是不是男人?!”
“你他娘的谁啊?”季然这么一喝,壮汉巴掌倒是没落陆婉雪脸上,却是一手揪扯她头发,转头怒瞪着季然,见他只身一人还是个单薄少年,顿时气焰就横了起来,“你他娘的最好少管闲事,不然老子连你一块打!”
陆臻脸色一变,抬手隔空就是两巴掌。
壮汉被左右开弓扇囫囵,直接转懵圈儿了。与此同时,两边脸颊肉眼可见红肿起来。
没等壮汉醒神,季然过去一把就把陆婉雪扯到了身后。
“哎哟,你,你敢打我?!”壮汉懵圈跟跄好几下才站稳,怒指季然,气势却俨然减半,不过是色厉内荏。
“你欺负个小姑娘,我怎么不敢打?”季然冷笑,“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哼,我打她,你怎么不问问这她都干了什么好事?”壮汉铜铃大眼狠瞪了躲在季然身后的陆婉雪一眼,“个臭丫头就是吃准我咋的,三天两头盯着我那包子偷,我说见天儿包子咋少那么快呢,今儿个可算是让我给逮到了,你不是要给她出头吗?行啊,那就赔钱吧!”
季然正要问多少钱,就感觉到陆婉雪在后背扯他袖子,忙转头看了过去,“怎么了?”
“她讹人。”陆婉雪瑟缩的躲在季然身后,瞪向壮汉的目光却倔强又执拗,“我没有经常偷,今天是第一次,就,就手头这一个,是,是给弟弟吃的。”
那壮汉还要强词夺理,见季然目光一凛,顿时吓得后撤一步,下意识的抬手摸脸,“臭丫头就就……”
“你这包子怎么卖?”季然打断壮汉问。
“两,两文钱。”壮汉终于还是将讹诈的话给咽了回去。
季然抬手就抛了个两个铜板在壮汉手里,“滚!”
壮汉手忙脚乱的接住钱,看看季然又看看陆婉雪,这才满心不甘转身骂骂咧咧走了。
这壮汉就是个嘴糙的,骂人忒难听,陆臻见他死猪不怕开水烫,冷笑一声,飘过去一脚把人踹个马趴,那壮汉没看清是谁踹的自己,也只以为是季然,吓得连滚带爬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