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那次在一品斋好像对那焖煮鱼很感兴趣,我今儿再给你做一回。”
白水对卢鱼是越来越好,连卢鱼都有些后怕了,生怕自己做错了事,白水便不再这般对自己不好了,所以对白水提出的任何建议都会绝对服从。
人在未尝过糖的甜头时,还能吃得下苦药,但凡吃过了这糖的滋味,这吃苦药就越发的困难。
走到了岔路口,白水与卢鱼分开各走各的,白水扛着鱼竿,没有注意到身后还未走远卢鱼的视线。
白水怎么想也没想到,会在这池塘遇见这个人,一想到卢鱼便对这个人没了示好的耐心。
眼前的池塘不是特别大,但却胜在水草丰美,尽管如今万物已然秋风之姿,池塘却仍旧绿得茵茵,只有扎根于池塘的水草,那微黄了的草尖儿,有些驳了这池塘带着生机的绿意。
“白公子,这么早就来垂钓啊。”赵束看着绕了一大圈坐在池塘对面的白水,没有想太多笑着跟人打招呼。
赵束虽然热情得狠,却完全没有调动白水的激情,颇为冷淡地回了个“嗯。”便没再多说,白水说到底也是一个自私的人,他知道赵束是卢鱼在荆川唯一的好朋友,应该好好沟通,两家友好往来,但只要他一想到卢鱼提起赵束那微笑的眼睛,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总之,就是不爽。
“白公子,卢鱼这几天可好啊?我听我媳妇儿说你们家买牛车了,改天给我们家用用可好啊?”
人都说个子矮藏心眼,确实没错的,看如今赵束那完全不在乎白水的冷气压,在那讨便宜,就可以知道了。
然而,白水的重点却没有放在赵束借牛车身上,而是他有媳妇儿这一关键点上,不禁抬头凝视池塘对面,赵束那张被太阳晒得黑红的脸,“你有媳妇儿?”
“啊,是啊,怎么我不像吗?是咱家童养媳,从小跟着我感情好着呢。”赵束完全没有想到白水会抬头,这一抬头着实惊艳了他的眼,都说这白书生俊俏,上一次没仔细看,如今这一看还果真是英俊。
“我没那意思,只是一直没见过,好奇而已。”白水一听赵束的话,忽而心结尽开,全身毛孔舒畅,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说话不禁带了几分愉悦,“哦,你要借牛车,随时都可以,我不在家就跟卢鱼说。”
“哎,好好好,先在这谢过白公子了,以往都是要在刘大伯那借牛车,但要排号轮流使用,到了咱们这里,说不好听的,田里的庄稼都堆不新鲜了。”
收庄稼最注重的是时气,荆川的人更是算好了日子的收割粮食,有些时候一耽搁,粮食堆在地上受了秋天的露水,便会泛潮而且影响粮食的风味,所以很多人都会竞相在恰当的时间,借用牛车。
“以后直接叫我名字就行,白水,别公子公子的了,听着怪别扭的。”
“哎,好,改天我带着我媳妇儿去你家逛逛,这卢鱼平素我不找他,他都不会来找我,整天蔫巴巴的。”赵束黝黑的脸上笑意渐少,像是忽然想到了伤心事,四下看看,语气惶急且略带生涩,“你是不知道卢鱼这些年过的什么日子,他们老卢家就没一个好种,尤其是卢大家,伙同那糊涂老太太钱氏整天欺负卢二家,不是今儿要钱就是明儿要米的,这卢大家平时也不好好种地,就靠着卢二家过日子哩。”
“他们的事情我管不着,但他们若是再欺负卢鱼,那就休怪我不客气。”白水听着赵束的那些话,并不惊讶,毕竟从一开始他便看清楚这卢家的真面目,自私自利的吸血虫。
“那是,你只消带着卢鱼好好过日子,离他们那些人远一点,就是福气咯。”赵束抬杆将鱼饵挂在鱼钩上,轻甩鱼竿,又说道,“听说你前几日与卢大虎起了冲突,我得劝你小心些,卢大家的卢大虎那就是个癞子,前脚跟你求饶,后脚就开始寻着其他招子来暗害你,你可小心些。”
感情这卢家成了荆川一大毒瘤,听那赵束所言,那是敢怒不敢言,干瞪眼的看着那卢大家欺负卢二家还有卢鱼。这些事终归是人家家事,荆川的有些正义的人也没有权利去干涉,只能看着干着急。
也有甚者,将这些事当成猴戏到处取乐子,尤其是卢大家的老活宝钱氏,那一哭闹起来当真是堪比花戏楼的杂耍,以至于卢家一有事,事情还没弄清楚,看热闹的就可以围成一排了,这免费的杂耍谁不看。
白水与赵束一边闲聊着家常,一边垂钓,由于说话过程中声音惊了游鱼,导致这次的垂钓收获浅浅,抬头看看悬挂中天的太阳,约摸着也快到了晌午,白水瞧了瞧草笼里的两条黑青色的鲶鱼,还算满意地收拾东西准备同赵束离开。
期间,白水还与赵束讨论秋收事宜,却不料再一次被卢大虎与隔壁村霸王老二一同拦住了去路,赵束见事不好,忙不迭地作势拽着白水绕道行走。
又怎料那得了势一般嚣张的卢大虎率先开了口,那口气带着与那日截然相反的气势,眼睛好似长在了头顶一样,“哟,见了我们老大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白公子。”
“当然有,那就是让路。”白水最看不惯卢大虎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配着卢大虎那张脸简直不忍直视,白水看着自己草笼里的鱼,更像急着回家了。
“哼!还真是嚣张啊!白公子,这次可不像那天了,我们如今有的是兄弟,恐怕我们今日不能给你让路了。”隔壁村霸王老二也不像那日被打得叫爷爷的模样,两手轻轻一拍巴掌,走在身后的小弟们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
白水看着王老二与卢大虎身后的小弟们,张张脸他都不认识,恐怕是隔壁村的人,最近这些时日,白水已经将荆川的人认识了个遍,值得交与的也都说了好话。
但当他再面对这些不知名的人时,心里有些担忧,这一票人怎么说也有十几个,他与赵束就算是三头六臂也是难以应付。
侧过身低头对赵束轻语,“赵兄弟,你先走,找到村长或者祠堂的长老过来。”说话慌忙之中又带着深沉的担忧,“记住不要让卢鱼过来。”
第14章
赵束点点头,看向侧面的玉米地,抄近路一溜烟儿地钻了进去,这一进玉米地,借着玉米地的墨绿叶子任谁也寻不得赵束那矮小的身影了。
“罢了,就算那怂包跑了也做不得什么大事业,今日我卢大虎不打得你白水叫爷爷,我把我脑子摘下来当球踢。”卢大虎笑得越发放肆,声音之中带着癫狂,仔细看能够看到那卢大虎的舌头根。
“对,白公子,你若是敢从爷爷的裤裆下钻过去,今日我们绝对不打你,放你安全离去怎样?”王老二用自己那一条短粗的小腿踩在了路旁的石头上,指着那其中的空裆,冲着白水讲着难堪的条件,围上来的年轻人也跟着哈哈大笑,等着白水出糗。
白水不怒反笑,白皙的脸在太阳底下照得通透,剑眉星目,薄唇皓齿,看着甚是妖冶。
见未言语的白水,卢大虎心中怒火燃得更盛,凭什么他一来就能受到乡亲们的夸奖,凭什么他一来那个倒霉蛋卢鱼就能过上好日子,当初就该听他的建议,将卢鱼卖到隔壁村的老员外家做填房!若是那样,又怎会有如今的白水。
越想越生气,卢大虎挥着拳头,就朝白水揍过去,奈何拳头被白水结实地握住,那力量完全与白水那书生模样,截然相反,拳头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收回去,吃了亏的卢大虎气得仰天大吼,“你们这群人干什么吃的?还不给我打?”
卢大虎一声吼,仍然没人动作,那些所谓的弟兄们纷纷看向在一旁一言不发的村霸王老二,像是在等王老二的吩咐。
“老大,他这么欺负你兄弟,你不能放过他!”卢大虎觉得自己的脸快被丢净了,全部都是白水的错。鼠目一般的眼睛转了转,复又对着王老二说道,“老大,如今咱们不打他,你的威严怕是立不住,听小弟一眼,打到他服气为止。”
卢大虎这句话让王老二想起他那日吃瘪的模样,火气也跟着这秋老虎的天气一样,噌噌往出冒,直至将心智燃烧殆尽,“弟兄们给我狠狠地打!”
“等等!我有话要说。”白水急中生智嘴里不忘辩驳。
“怎么求饶了?算你聪明。”王老二与狗腿子卢大虎相视一笑,好不奸诈。
白水看着面前一个个摩拳擦掌的古惑仔们,态度从容,说话更是层次有秩,嘴角噙着笑意,“我们一个个单挑可好?你的弟兄们这么多,难道还怕我赢了不成?”
“不行!老大,我们一起上才有赢得可能。”卢大虎在旁边第一个不同意,单个打白水他上次领教过,这白水虽是书生出身,打架的招数狠戾非常,而且打架的招数都是他未见过的,一个个轮流打怕是又要被那白水占了上风。
“你别听卢大虎说的那些,他这是在给你丢人,你想想,如今你身为村霸还会怕了我这等书生?况且以后你以众欺少的名声若是传了出去,还会有谁信服。”白水也开始抢着话来。
白水所说的字字句句都在围绕王老二的面子与虚荣心来展开,任由好面子的王老二也不好拒绝,用脚将仍在他旁边吹风喋喋不休的卢大虎踹倒在地,粗眉紧锁,冲着卢大虎嘴里不耐烦着,“是你当老大还是我当老大,再不听话滚!”
卢大虎终于安静了,眼看着一个个轮流被白水打得满地找牙的男人们,心中隐隐带着愤怒,手指抓起一把黄土,撒向了虽与人缠斗已久但却仍毫发无损的白水。
一人难敌偷袭,白水渐渐有些应付不过来那些捶来的拳头,体力不断透支,眼睛也被卢大虎突然撒过来的黄土迷了眼,如今正努力地擦拭着,却没有注意到卢大虎挥过来的拳头,正当白水以为自己要挨打的时候,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这场乱斗。
“白水!你怎么样?”卢鱼一看白水紧闭着眼睛,嘴唇咬出了血。顿时气红了眼,挥起手里的锄头朝人群砸去,嘴里还不停地叨咕着,“你们这群小人,欺负我夫君一个人算什么好汉!”
“好啊!卢鱼你还敢过来,那老子连你一块打!”卢大虎因始终没有打到白水而怨怒着,如今看着红了眼的卢鱼,更是兴奋起来,说话的声音也高了几分。
“卢大虎,你别欺人太甚!”卢鱼抄起锄头就向卢大虎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