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阁老见好就收。
徐锦文偷眯眯的与徐阁老对视一眼,徐锦文朝着徐阁老偷偷比了个拇指,嘿嘿一笑,咧嘴露出两个尖尖的小虎牙,弯弯的大眼弯成了月牙,像是偷了腥的猫,碎玉一般的光,从镂空的窗棂外投射在他脸上,整个人仿佛都泛着一层金光……
周修尧原本半眯的瞳仁缩了起来,久久未说一句话。
剩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几位皇子以及年幼的皇孙选好了伴读,选中的留下来,未选中的就被大太监带出了宫。
上书房一下子就空了下来。
周帝觉得徐锦文有意思,尤其是咧嘴傻笑的模样颇为逗趣,临走前忍不住逗了一句:“要不,徐家小子……直接跟着太子回玉心宫得了?”
徐锦文没听出来周帝的打趣,想着他已经成了周修尧的伴读,那自然是要跟着去的啊,没毛病,于是,傻呵呵地嗯嗯点着小脑袋:“好啊好啊。”啊啊,他的大腿腿。
结果在场的人除了周修尧与一脸懵逼的徐锦文都忍不住捂着嘴笑,周帝开怀大笑:“哈哈哈,徐卿家,怪不得太子会让你这孙儿当伴读,的确是个有趣的,干脆,不如真的留下与太子一起过年好了。”
徐锦文:“…………”忘了这就要过年了,就算是要当伴读,怕是也要过了年了。
徐锦文瞪着大眼,小眼神巴巴瞅着周帝:不带这样的,你是皇帝啊,怎么能拿小辈逗趣呢,过分了啊。
可就算是再怨念,徐锦文也没这个胆子怼周帝。
徐锦文憋着一张脸,白生生小脸红通通的,眼角泛红,像是被欺负惨了的小崽子,幽怨极了,皇上太讨厌了,干嘛逗他,这下子他在小暴君面前不仅面子丢了,连里子都丢了哇。
哪里见过这么积极给人当伴读的?
周帝更乐了,难得看到这般真性情的小东西,瞧着倒是一点都不怕他,心情也愉悦了不少,徐阁老眼底也带着笑意,不过这却是不能同意的。
好在周帝也不过是说说,也没再提。
徐锦文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忍不住偷偷瞧了周修尧一眼,就发现对方的视线正落在他的嘴唇上,徐锦文想到自己脸上还有汤汁,迅速用手捂住了嘴,只露出一双惊慌失措的大眼。
周修尧深深看了那双大眼一眼,难得第二次开了口:“儿臣倒是觉得父皇的提议不错。”
周帝一愣,大概是没想到周修尧会再次开口,这太难得了,他忍不住去看徐阁老。
徐阁老也没想到一向冷心冷清的太子会说出这么一句,可心里莫名有种不安,怕太子是另有目的,还是直接拒绝了。
周修尧倒是也没强求,于是,徐锦文就被徐阁老给带回去了。
一回到徐府,徐锦文就被徐阁老给说了一通,徐锦文自小跟着徐阁老,自然是不怕的,嬉皮笑脸地缠着徐阁老讨饶,不过几下,徐阁老就绷不住笑了,只是瞧着徐锦文:“你这孩子,太胡闹了,祖父以前就说了,徐家还没到让你去……的时候,你只需要好好过活,有祖父在的一日,就能护着你一日。”
徐锦文的鼻子有些发酸,他上前,抱住了徐阁老的手臂,撒娇,脑袋在上面拱来拱去,蹭的一头的乱毛直翘,徐阁老就算是再如何也没了脾气,就是担心他在宫里吃亏。
如果是上一世,徐锦文肯定不会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可上一世眼睁睁瞧着徐家……看着徐家被迫因为徐妃因为周玉炜参与争夺皇位做出的牺牲,既然重生了一世,他想护住徐家,至少,不能再让周玉炜像上一世那般胡来,最后连累徐家也一并被除。
徐锦文抱着徐阁老的手臂,仰起头,少年还稍显稚嫩的面容上,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祖父,孙儿不想再这么混日子下去了,父亲当年是那么厉害的儒臣,孙儿也想像父亲那样有所作为,您就让孙儿去吧,也许……孙儿等出了宫,还能帮上徐家,帮上祖父呢。”
徐阁老瞧着少年真挚认真的眉眼,神色动了动,摸了摸他的脑袋:“长大了,真的长大了……你若是想去,那就去吧,若是受了欺负,就告诉祖父,祖父给你撑腰。”
徐锦文嬉笑着点头,哄得徐阁老很快又忍不住笑了出来,倒是不再如先前那般担心了……
而另一边,徐妃得到消息时,还愣了好久,她大概没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
原本以为以太子的性子,根本不会同意。
就算是同意了,也不会从徐家的人里来选,她做好了失败的准备,不过因为先前周修尧亲自派人送了徐锦文回府,她才动了试一试的念头,没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
“本宫没听错吧?炜儿,你确定真的同意了?太子真的同意了?”徐妃瞧着也高兴不已的周玉炜,没忍住连番问了几遍。
“母妃你没听错,老九的确是同意了,还是他主动提出来的,母妃,你说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不会是打什么主意吧?表弟这万一要是出点什么事,外祖父那里,怕是……”周玉炜阴毒的目光带着激动又隐隐觉得这件事怎么都透着一股子不对劲。
可具体是什么,却想不通。
“怕什么?你外祖父是母妃的父亲,你是他的亲外孙,就算是出什么事,这也是那小崽子自己答应的,难道父亲还能杀了我们两个不成?”徐妃完全不担心,她早年进宫,几乎没见过三哥家的那个遗腹子,所以也没什么感情,自然也不在意。
徐妃口中的三哥,就是徐锦文的生父,是个儒臣,很得皇上信任,只是十多年前还在任的时候,外出因公殉职了,尸体抬回来的时候,刚好那时,徐锦文的生母正临产之际,情绪波动太大,导致早产,最后徐锦文保住了,大人没保住。
夫妇两人一同去了,只留下了那么一个孩子。
徐阁老对徐锦文的生父寄予厚望,未曾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又怜惜三房只剩下徐锦文一人,徐锦文的生父只娶了徐三夫人一人,后宅并无她人,也只留了这么一子,徐阁老干脆养在了身边。
不求多么厉害,只求给三房留下唯一的血脉。
对徐阁老来说,徐锦文是特殊的,可对徐妃来说,却是没什么感情,如今也不过是一个用来监督太子谋求利益的棋子。
周玉炜松了一口气:“儿臣知道了,只要文表弟能获得老九的信任,到时候还不是任我们拿捏?”
周玉炜提到周修尧,咬牙切齿。
他不明白,为什么父皇要这么偏心?
甚至可能老九是不是他的皇子都不一定!他竟然谁都没立,立了那人为太子!
让周玉炜更不甘心的是,大皇子二皇子都封了王,他竟然到现在都不被允许出宫建府,虽然两年前已经赐婚,但是他根本不想娶姜家的女儿。
所以,在徐妃出来之后,虽然赐婚已经成了定局,不过却被徐妃一直拖延了下来。
周帝大概是有意敲打周玉炜。
这婚事拖了下来,但是周帝不许他出宫建府,一直留在了宫里。
徐妃咬着牙,美目渗着毒:“你可不要想得这么简单,不过么,他那个太子之位坐得稳坐不稳还说不定。”
周玉炜一愣,就懂了徐妃的意思:“母妃你是说怜贵妃?”
想到那张如花似玉的娇颜,那柔弱无骨的风姿,周玉炜有一瞬的心猿意马。
徐妃并未注意到周玉炜的异样,攥紧了一双保养得宜的手:“陶家还真是有本事,本来以为陶贵妃突然死了,陶家这下子该有得哭了,没想到,转头就送进了一位进宫。”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陶家女也就罢了,偏偏这个陶心怜却颇有说头。
徐妃早些年之所以能荣宠不衰,就是因为与玉妃像了三成,她受宠了近二十年,可这怜贵妃陶心怜,竟是像了玉妃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