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顾森趴在他的身上,两人面对着面,甚至陆时年都能感受到长长眼睫毛扫在自己的眼皮上的麻痒,有点不自在地偏过了脑袋,脸面埋在身下的被褥里。
顾森扣着他的肩膀,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里,温热地气息喷洒在原本就黏腻不堪的脖子处,身上更觉得烫了。
他闭上眼睛,声音沙哑:“说会话。”
陆时年:“.......”这时候说什么话,难道不是趁热再来几次吗?
陆时年瞪着眼睛,半天也没回过神来。
顾森也不等他,自顾自接着说下去:“苏家,最近遇上一些事情,我上次跟你说你现在已经是顾家的人了,但——苏父毕竟是生你的父亲,如果你想要我出手.......”虽然苏府本来就是我动的手,但是只要你开口......
陆时年猛地抓住他放在自己的腰侧的手。
顾森微微抬脸便看见他灼灼眼神,红肿的唇轻启,声音暗哑就像是掉了毛的笔,艰难地在纸上留着痕迹,虽然浅淡但却笔锋锐利:“不,别帮。”
顾森看他半晌,叹了一口气亲了亲他的眉心:“恨他们?”
“恨不得他们去死。”陆时年紧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喉咙里逼出来。
顾森早知道这人虽面上看着性子软弱,但也不是那般盲目怜悯他人的人,他的心性被他牢牢掩盖住只在自己一人面前展露,真的是越看越喜欢,下意识的说:“我帮你。”
陆时年抿着唇低头,闭上眼睛半晌后才声音低低:“我想让他们生不如死。”
绝望却又悲伤。
看不惯他这般表情,顾森使劲研磨着那张嘴,将即将出口的狠话或悲伤的话悉数全吞进自己的肚子里,虽未出口,却顺着嘴记在了心里,没有任何质疑地便答应了。
“那就得多付点代价了。”
陆时年:“.......”还能不能好好做大腿了,说好的责任感呢。
嘴里轻轻柔柔地叫着叫着公子,自发地凑了上去,两只脚背绷地紧直。
看着凌乱污浊的刑房,陆时年皱了皱眉毛,身后的人立即半弯着腰讨好说:“夫人,这里久未打扫,自然是气味难闻了些,若是少夫人暂可等等,容小的将这贱人转移到外面,少夫人再同她说话。”
陆时年摆了摆手:“没事,你先下去吧。”
那人立即弯腰行礼,又是狠狠瞪了一眼趴在地上几乎已经不成人形的苏念慈:“老实点。”
说着又赶忙冲着陆时年解释:“夫人,这疯子原进来的时候神志就已经不清楚了,小的就站在外面,您若是有事喊一声小的便知道了。”
“好。”
一绺阳光晒进来,正好洒在陆时年的脚下,却又瞬间随着刚才那人的出去消失了。
只是到底还是惊扰了地面上趴着的苏念慈。
陆时年轻点脚步绕着她转了一圈,看着苏念慈艰难地抬起脑袋,却因为脸上的污垢完全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只能看见一双污浊无神的眼睛。
慢慢俯下~身才能依稀辨别身上的衣服仍旧是当日的那套,不过因为那天战况太过激烈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款式颜色——松松垮垮盖在她的身上,也遮挡不住那一身的血污。
身上倒没有脸上那么脏,毕竟还能分辨得出来哪里是衣服哪里是皮肤。只是伤痕累累,又因为处于如此肮脏的环境没有及时医治,凑得近了甚至隐隐可以闻见伤口处散发着腐肉的臭味,细细看去竟然还能看见几处外翻的皮肉上爬了几只小虫子。
陆时年抿了抿唇将胃里泛上来的那股恶心感生生压了下去,站起身子。
苏念慈眯了眯眼睛,仿佛认出他了,浑浊的眼睛忽然迸发出锐利的射线,就像是生生要在他的身上钻出两个孔来。
颤抖着身子挣扎着就要爬起来,可是因为气力不够一次又一次地摔下去,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呜咽声。
不过陆时年倒是没听出来半点可怜之意,只有满满的怨懑之气。
“苏安安。”
陆时年向后退了一步,避开苏念慈探出来的混进旁边柴火堆里完全不会被发现地干枯黑瘦的手,看着那脏兮兮的指甲干呕一声,视线从她身上转移开。
可怜吗,有他的大宝贝可怜吗。
他的大宝贝明明什么错事都没有,为什么就只能趴在冰天雪地里甚至连一身保暖的皮毛都没有。
余光瞄见苏念慈浑身一震,几乎是用尽了回光返照的力气勉强抬脸,嘴唇哆哆嗦嗦:“你......”
陆时年懒得听她啰嗦,这里真的是太臭了,只想赶紧回去好好涮洗个千八百遍的。
面上却是带了一抹笑,寒冷森然,和他精致地面孔极不相称:“是不是很奇怪我怎么知道你的名字。”
陆时年捻了捻手指,语气里也有了笑意,眉眼弯弯云鬓斜飞,姿态仪容大方,端的一副高高在上的良好修养:“当初不是你派人来轮~奸我的吗?”
当初苏安安出事之后,曾经不止一次地偷偷跑去偷窥林琪,只是十次有九次林琪的身边都有那个男人的身影,唯一一次那个男人不在现场但是崔安安却听见了他用温软的声音和那男人约定回家的时间。
身陷囹圄的她如何心里平衡,要不是他们两个人自己又怎么会沦落至此,看着那被林琪小心翼翼护在怀里,又是软声细语又是轻言呵护,似乎就是他全部世界的男人,苏安安不由得心想如果他也经历了这些黑暗又会怎样,那林琪究竟还会不会要他。
苏安安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如果把那个男人被一群男人压在身下,还能露出那种媚态神情的视频或者照片给林琪看的话,林琪会有什么反应。
甩了他,从此对滥~交的男人有阴影?
看,男人就是这么随便?
然后转而对女人感兴趣,如果这样的话,那自己——是不是就有机会了。
苏安安的计划没有得逞,当时的她虽然很兴奋,很想去看现场,但自己找的都是穷凶极恶的人,她又刚刚被类似的人伤害过,说什么都不敢一个人去,就连钱都是通过虚拟银行转账的。
不过那领头的人曾经一再向自己保证一定会办妥,可是第二天苏安安去林琪家楼下蹲点的时候却正巧碰上了从超市里穿着拖鞋短袖短裤的那个男人。
男人浑身白皙洁净,哪像是当初自己遇害之后身上的脏污,就连眉眼甚至都在含笑,苏安安不信,当下打了电话给那伙人,却怎么都无法接通。
陆时年不知道她回忆起了什么,只能看到她眼底忽然有了生机,但却满满都是愤怒,仰起脖子哈哈大笑起来,半晌之后才又平静,揉着眼角笑出来的眼泪:“苏安安,你是不是奇怪那些人去哪儿了,是林琪,是林琪把他们一个一个送进了监狱,然后再追究到你的时候却发现你已经死了。”
他对我百般呵护,但却对你永远都只是视而不见。
苏念慈眼睛瞪得极大,又是愤怒又是惊恐,陆时年甚至能看清楚她眼底隐藏的嫉恨。
“他查那些人的时候也查到了当初侮辱你的那群人,不过林琪什么都没问,也没管你的那些破烂事,虽然你也很可怜。”陆时年舔了舔嘴唇,抿着唇笑,“不过一直都是我觉得你可怜,你知道林琪他听了你的事之后说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