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神经病二号久卧在床,声音带着脆弱的沙哑,陆时年脚下一顿立刻停在了原地,转身过来的时候脸上换上了淡淡不屑但明显敬畏想要快速离开的神色。
“前段时间听说你留了人在房间过夜?”陆嘉琪站起身来,身形似乎又瘦削下去不少,目测椅子竟然可以坐下两个他这样的。
陆时年翻了个白眼,我究竟有没有做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就算你不知道难道神经病一号不会告诉你吗?
而且——最重要的是人不是你送给我的吗,陆时年简直要咆哮了,可是他又不敢,只好扯了扯嘴角,声音低哑,带着点丧气地笑了:“抱歉,下次不会了。”
“我们也没说你不能找男人或者女人解决问题。”陆嘉琪站在他的前面,手指轻挑划过他的脸颊带起一片酥.痒,指尖点在他的衣领上身体微微前倾帮他整理褶皱了的衣服前襟。
陆时年强行忍住想要逃跑的欲望站在原地,接近于骨架似的手腕在自己面前晃动,稍微抬眼就能看见陆嘉琪身上明显的根根肋条,也能想象这浴袍下面是一句怎样瘦骨嶙峋的身体,一时之间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的话,索性直低着头沉默下来。
陆嘉琪反而是很喜欢他的这种反应,似乎是轻笑一声,又向前凑近一份,呼吸几乎喷洒在他的面颊两侧:“我们的小时年长大了呢,不止十年了,十几年都快过去了呢。”
陆时年身子一抖,眼角跳了跳,抿着嘴唇也扯出一抹干涩的笑容:“我记得的,二哥。”
陆嘉琪这次是真的笑出声音,盯着他的眼睛:“你记得什么?说出来听听?”
陆时年后退一步拉开两个人的距离,稍微抬起眼皮清晰地看着面前人凹陷下去的脸颊以及突出的颧骨,虽说他已经瘦到身上几乎没有一丝肉,但看上去却也只是羸弱的美人胚子,即使如此近距离观看也没有半分恐怖之意。
“二哥,下次我会注意先做检查的。”陆时年低头恭恭敬敬做保证。
陆嘉琪忽然仰头笑了两声,两根指头捏着陆时年的下巴:“小时年,男人的滋味好不好?”
陆时年仰起脸来,望着陆嘉琪。
下巴上的手骨节细长,纤细洁白,冰凉骨感,陆时年有一种被模型道具捏着的错觉,这怎么可能是人类的手。
陆嘉琪眼神涌动,动了动嘴似乎有话要说,只是张口的瞬间李妈惊慌的声音传到耳边:“大少爷,您回来了。”
陆嘉琪收回手,漫不经心转过身去。
陆时年松了一口气,气氛简直太诡异了,虽说神经病一号回来对自己情形也很不利,但好歹能打破刚才的僵局,否则真的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
转身抿着标准微笑的时候陆时年顺便抖掉了身上的鸡皮疙瘩,回去称称体重一定能瘦三四斤。
“大哥。”这声叫的战战兢兢,要说刚刚那个是丛林边缘经常欺骗小兔子的狐狸的话,那面前这个穿着黑色西装,打着蓝白格子领带,一脸严肃视线在陆时年和陆嘉琪身上来回扫荡的男人就是丛林深处吼上一吼几乎整个森林都会空下来的百兽之王狮子,一口就能吞下十个陆时年这样的都不带吐骨头的。
“嘉琪,怎么没上去休息?”男人皱了皱眉毛,陆时年赶忙低头,感觉到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就像是被火烧到一半焦灼,关键是还不能动。
“刚刚吃完饭,今天怎么这么早?”陆嘉琪迎上去,熟练地帮他解开领带顺势脱下外套一同递给迎上来的李妈。
趁着他的气势柔和不少,陆时年迅速充当背景板地向后面挪了挪,盘算着在大家都没注意到的情况下溜回房间的可能性有多大。
脚腕刚刚转动,脊梁骨升腾起一阵凉意,陆时年顿时愣在原地不敢动了,僵硬着转动脖子抬起脸,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呵呵。”
接收到陆嘉宴警告的一眼,陆时年迅速缩了缩脖子充当鸵鸟。
“不管是找男人还是找女人,先看体检报告,剩下的没人管得了你。”陆嘉宴声音低沉暗哑,带着点岁月的沧桑沉淀,但是因为本身年纪的关系,声线并不粗,听着性感但是并不年长。
陆时年浑身一顿,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嗯。”陆嘉宴简单一个字,陆时年就知道自己要给他们腾地方了,余光瞄了两个紧贴在一起的人,连忙退回去自己的房间。
身后传来淡淡的交谈声,具体说些什么陆时年完全听不到,也没有心情听。
不过总算是确定前段时间的心血来潮没引起两个神经病的怒气,陆时年松了一口气打算以后还是要按部就班进行,毕竟在神经病手下好好活着完全是需要运气的,显然他的运气并不多,要攒着用。
陆时年的房间里,小几上放着一杯刚刚拆封明显还没有动过的大果粒酸奶,陆时年则是紧锁着眉头双手交叉深深陷在灰褐色的五指沙发里。
无意识地拿起酸奶喝了一口,嘴边一圈淡淡的奶白色。
酸酸甜甜的酸奶下肚之后,陆时年面上的紧张感渐渐消散,手指无意识地抠挖着身下的布艺沙发,仔细想想还是有些不甘心啊,现在的他就好像是被人用完之后便抛弃的无用的卫生纸一般,虽说陆时年没什么追求,但心里还是不舒服地紧了。
拿起酸奶仰脖就是一大口,恶狠狠地嚼着里面为数不多的真果粒,心里默默为那个暂时不知死活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在这个世界的系统祈祷着,以后千万不要落在自己的手上,否则即使拼劲所有也得给他一个教训瞧瞧,让他知道不上不下地吊着别人胃口的滋味不好受。
“少爷,今天在外面吃饭没?”李妈进来的时候很体贴地随手关上了门,在陆家一般分为两个区域,一个是陆时年的房间,另一个则是陆时年房间以外的地方,以外的地方都是他能不踏足就不踏足的。
陆时年站起来随手一个空投,酸奶盒准确无误地落在垃圾桶里:“我吃过了。”
李妈笑眯眯:“今天我做了糖醋小排,不知道少爷什么时候回来,本来是剩了一些给您明天吃的,要不我现在处理一下拿过来。”
“真的?”陆时年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就像是见了骨头的小狗,尾巴都要晃起来。
李妈见他高兴,自己也高兴,眼角的皱纹笑的都要蜷缩在一起了,搓了搓手:“我就知道您会喜欢的,您稍微等一下,我现在就去弄。”
“好。”陆时年目送李妈佝偻的身影打开房间门,走出去之前还特意两边看了一眼,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少爷,您不会又跑吧?”陆时年屁股还没挨到座位上,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声质问吓到,腿一软差点直接坐下去,抬头哭笑不得,“我这不是刚回来么,不出去了。”
跑什么跑,外面一个狼一个狐狸,我现在房间都不想出去。
李妈还是有些不放心,审视地在陆时年脸上找寻撒谎的踪迹,要知道平时只要他好声好气地说想吃什么,吩咐自己做什么,那十有八九就是要跑的节奏,可是偏偏每次自己还都上当。
陆时年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无奈地站起来小心把李妈推出去:“行啦行啦,我就在这里,您赶紧去做吧,我肚子是真饿了。”说着指了指楼上,声音刻意放低,“要是他们两个人待会随便出来一个人,我可就吃不了了。”
倒不是他们不让吃,只是看着心烦,吃不下。
李妈担忧地看他一眼,虽然还是不放心,又看了一眼楼上咬咬牙还是进了厨房,走到一半还转身眨了眨眼睛——要是再跑以后就不做好吃的给你了。
陆时年无奈地点了点脑袋,转身乖巧地进了房间,把自己大字瘫在床上,望着洁白的天花板,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想到之前在每个世界虐过的那些渣渣,再想想家里的两个神经病,陆时年不是没想过替自己多谋求一条生路,只是他现在一人形单影只,找个小男孩上个床事情最后都要那成这样,更不用说但凡有试图逃跑的迹象,恐怕再抓回来之后连这点自由都没有了。
更何况说不定陆家神经病心肠好,念在同一个屋檐下这么久还能留自己一条活路,所以思来想去他现在最明智的选择就是好生待在陆家,有幸就做一辈子陆家的败家子,没幸就做半辈子的败家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而且——其实他也是想待在陆家的,也是想——陆嘉琪啊陆嘉琪,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可是你......唉。
不过——找小男孩上.床?陆时年眼珠子转了转,双手无意识地抓紧了身下的床单,或许这是一个试探的办法。
眼睛里一道精光闪过,陆时年嘴角翘起一个弧度。
酒吧包厢里,陆时年举着酒吧看着里面晶莹剔透的红色液体若有若无地啜饮着,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面前一排据说是会所王牌的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