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熙慌了手脚,撑起上半身连忙解释:“时年,姐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姐就是这样,跟你还有卫维都不知道怎么说话。”
陆时年垂头丧气,他当然知道,卫熙年纪大,小时候他和卫维受欺负的时候总是卫熙出头,久而久之原本是穿着公主裙的弱女子后来却直接走偏,大跨步迈上了张牙舞爪大花猫的道路一去不复返。
别看她现在虽说经商,在外伶牙俐齿就连正经的律师也不得不甘拜下风,但是只要是面对他和卫维的事情,永远都是手足无措,明明是想安慰但却偏偏字字珠心,但是陆时年更懊恼的是她说的都很有道理。
这次当然也不例外,所以陆时年意料之中地蔫了。
距离自己醒过来半年的时间过去了,以前自己流连酒吧全是跟狐朋狗友喝酒吃饭,现在只要一进酒吧管事的二话不说直接叫来林深给自己单独开个房间,就连之前的那些朋友也都来往的少了,反正他们的友谊也经不起时间的推敲各自玩各自的。
只是自己要等的那个人始终没有出现,每天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陆时年都要怀疑自己到底在坚持什么。
卫熙微微皱眉,抿了一口咖啡想了半天还是开口说:“时年,我昨天去医院看朋友的时候见到陆嘉琪了。”
陆时年撩开眼皮,不是很感兴趣,陆嘉琪要是不去医院的话那才糟糕了。
除了陆时年,卫熙并不喜欢陆家任何人,总给人一种阴冷黑暗的感觉,若有所思地看着陆时年。
陆时年稍微撑起了上半身,趴在桌子上咬着吸管吸溜吸溜:“熙姐,有什么话直说吧。”
额头上冒出来两滴汗,那表情别人看了还以为我得了绝症你是来跟我告别的。
卫熙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情这孩子看得比自己还要清楚,声音带着笑意但是眼眉却紧紧蹙起:“我没听清,但似乎就是这几天了吧,没人告诉你?”
就算再怎么样,手术这么大的事情还是需要陆时年注意的吧,比如禁忌什么的,即使不为了陆时年着想,陆家应该也不想那位二少爷出什么事情吧。
手上一顿,陆时年摇了摇脑袋,说实话他有预感,前段时间家庭医生甚至一直住在家里没走过,自己也被带走抽了好几管血,但具体事宜没人告诉他,甚至没人说让他禁酒,所以他一直以为这是新出的检查花样罢了。
“时年,别老混日子了,对自己好点的,到时候还有卫维,还有姐在不是吗?”卫熙说认真地,其实当初只要陆时年碌碌无为就能在陆家活下来的,只是当初的陆时年年轻气盛,总不相信自己是被他母亲主动放弃的,所以一直用自己的方式吸引着他妈妈的注意,不过这十年过去了,也没见那女人有任何回头之意。
陆时年皱着脸,可怜兮兮地看她一眼,眼睛里蓄着一汪清水——穿越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演技现在很是不错了。
卫熙立刻做了一个封口的动作,抿了一口咖啡装作四指微微弯曲装作漫不经心地点在桌子上:“听说最近卫维和一个男演员走的挺近的,是吗?”
陆时年抬脸便看见卫熙期待真相的眼神,想到昨天半夜打电话过去那边暧昧的声音,哽了一下:“我不知道啊,最近我都在忙没跟他联系,男演员,是明星吗?”
卫熙侧眼看他,努力分辨着他脸上的好奇是真是假,半晌后卸下一口气:“你都不知道我更不知道,这两天说是拍戏什么的住都没回来住,对了前两天不是还说邀请你去吗,要不你去去帮姐看看成不成?”
“......”陆时年低垂着脑袋喝了一大口柠檬汁,脑袋高速运转着,“熙姐,他也不是小孩子了,都出柜那么长时间了,他有分寸的。”
“有什么分寸,男演员,虽然我没什么职业歧视,但是娱乐圈那种混杂的大染缸,当初我就说不让他进去不让他进去偏偏不听,现在还找一个男演员,你说明天他是不是要找一个什么编剧文艺男青年。”
卫熙一拍桌子激动地就要站起来,陆时年连忙手扶着桌子看一眼四周:“姐啊姐啊,你淡定点,现在咱们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呢吗,等等再说等等再说成不成。”陆时年紧紧按住桌子,生怕她情绪一个激动直接给掀桌了。
卫熙嘴角抽了抽,干咳一声:“我也没多激动啊,你躲那么远干什么?”
陆时年瞟了一眼桌上剧烈晃动的咖啡杯,没说话。
卫熙摸摸鼻子,叹气:“其实我已经挺开放的了,当初你俩一齐跟我出柜,我气得半死也没说什么吧,我也不是阻止你俩找男朋友,我只是想说你俩能不能找个靠谱的。”
心里翻个白眼,确实没说什么,拉着我俩说了一晚上到死地问能不能改性取向,改不了她就要死要活地跳楼,要不是卫维机智说她要是跳楼他们俩就紧随其后,省的被警察说是谋杀,最后才算翻篇。
可最后话题不知怎么的就突然变成了让两个人保证找对象一定要找什么老师医生这类职业,最好还要带上一副黑框眼镜不爱说话那种类型,感情那种事哪能是说好就什么就什么的。
陆时年抿唇不说话,省的炮火殃及到自己这里,毕竟前段时间卫熙给自己做心理教育说不能在会所乱来自己告诉他其实是在找人的时候她就是反对的。
按照卫熙的话说就是既然不出现了那就是不要你了,既然不要你了那就果断甩掉,你条件那么好,追在你身后的人千千万万,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卫熙摇了摇头:“你们俩呀。”
这是典型无奈的口气,陆时年估摸着卫熙是要赶时间,否则后面还有一大堆的大道理等着自己,也算是谢天谢地。
“你待会要去哪儿?”卫熙声音略略提高,按了按太阳穴。
“告别旧的,迎接新的——简称辞旧迎新。”陆时年岁开口胡说八道,抬脸面上全是关切,“熙姐,最近你们公司福利不错啊,天天加班,怎么这黑眼圈赶得上国宝了。”
卫熙噗嗤笑出声音,一歪头伸手按了按太阳穴:“再贫,最近在研发新产品,熬了两天夜。”
陆时年嘿嘿也笑了:“那就赶紧回去休息吧,我也要走了。”
卫熙沉默地捏了捏咖啡杯,眉心蹙起:“时年,你二哥那件事......”
陆时年也跟着沉默下来,既然医生也说了差不多了,兴许过两天自己就不能这么自由自在地到处乱跑了,不,以后可能都不能这么自由自在地这么随心所欲了。
轻笑两声,咬着吸管漫不经心:“我什么都不会,要是有希望活着,那就只能靠你们俩养着了。”
“说的什么话。”卫熙说了一句就不说了,偏过脸不看他,也是自己无能,否则早就把他从这个泥沼里拉出来了。
卫家家大业大,但是卫熙和卫维也代表不了卫家,陆家要做的事情个人谁能阻止的了,就算能,又有谁愿意为了自己和陆家为敌,陆时年扯了扯嘴角:“嗯。”
卫熙转过脸想要说什么,张张嘴最后还是抿着唇站起来,抓起桌上的手提包匆匆站起来:“时年,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告诉熙姐。”虽然什么忙都帮不上,但是好歹能听你诉说。
“先别告诉卫维吧,等我出院再说。”——如果还能出院的话,不是矫情,提心吊胆这么多年了,当真正到来的时候涌上心头的反而不是害怕了,而是解脱。
卫熙胡乱答应一声,脚步匆匆地离开了甜品店,高跟鞋蹬蹬蹬的声音宛若敲在自己的心上,陆时年咧了咧嘴,一切都要结束了,自己也累了。
时间在安静中一点一滴地逝去,说马上要走的陆时年始终没有站起来,反而是一直盯着窗外一栋大楼使劲地瞧。
终于在太阳落下水平线,整座城市都笼罩着橘黄色光芒的时候,陆时年站起身来,手上还捏着一瓶仅仅只剩下两三片柠檬片的杯子,随手招过来一辆出租车,指着前面:“跟上去。”
出租车司机是一个胖乎乎看着和蔼的大叔,他刚刚是亲眼看着一个偿还这平底鞋,一袭长裙拢着发髻看着气质温和高雅的女人上了前面的车的,脸上现出难色:“跟......跟上去?”
陆时年眯着眼睛笑了:“您误会了,我跟她是朋友,今天她生日想要给她个惊喜,她在这栋楼上当舞蹈老师。”
犯规的外表给陆时年增添了不少说服力,司机大叔嘿嘿一笑,转动了车钥匙:“小伙子,别介意,大叔也是怕惹事,家里还有一个上高中的孩子哩。”
陆时年看着窗外,嘴角微弯没有说话。
司机大叔透过透视镜看着微光洒在他脸上的模样,心想这孩子长得可真是好看,也没说话。
车没走十几分钟,仍旧是在市中心停下来的,陆时年下车之后看着高楼环绕的别墅,眼见着那个依旧温柔如水的女人唇边抿着笑走进去,没一会儿二楼便亮起了灯,陆时年仰头看着看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时年,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