昕之兄再这样继续关照下去,他怕要无以为报,只能选择“以身相许”了……咳,压力山大啊!
转头,郁容不再想这有的没的,过年了就是事多,整天忙忙忙的,也不知道到底忙了啥。
日子过得飞快。
二十八,去杀猪的那家取了猪肉回来,又添购了几大箩筐的新鲜蔬菜,储备到地窖里。二十九,发动老小进行了大扫除,屋里屋外布置了起来,悬起苇索,挂好幡胜与百事吉,贴上天行贴儿和招财画……除了桃符与春贴,还是等到除日当天再插/贴。
缕花有二十好几朵,给家里每人分了两个。郁容没打算往自己的头上插花,便将剩余的绸花,十分手巧地扎成了花束,插在竹筒里,摆放在书房窗前。
五彩缤纷的,很好看。
挑出几朵鲜艳喜庆的大红花,给三只猫儿一条狗戴上……好运同享嘛!
赶上挑着担子卖鸡鸭的,又选了公鸡母鸡各一只。
天黑了。
庄子那边不时地响起了锣鼓声,过了一会儿又没了动静。
郁容暗自纳罕,忙完了手里的活,便带着几分好奇出了家门,站在栅栏门前向西眺望。
夜色沉沉,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正待回屋,突然看到几道模糊的人影,朝这边靠近。
附近就他一户住家,郁容想了想,干脆就等在了门口。
三五成群有好几个人。
等走近了,郁容总算看清了他们的面目——
嚯!
一个猝不及防,吓得心脏差点跳出了嗓子眼。
几人穿红戴绿的,梳着妇人的发髻,可看其身形分明是男人……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们一个个,涂着粉描着妆,脸上画得跟带了鬼面具似的。
坚决表示不怕鬼的郁容,毫无意外地,被唬了个正着。
咚——
敲起了锣,响起了鼓。
“天清清,地明明,凶神恶煞快现形,鬼怪丧胆,祟邪销魂……”
“……”
什么鬼?!
片刻之后,郁容才知这些人是来“打夜胡”的。
“打夜胡”是当地的年俗之一,一些家境贫穷的人,三五人结伴在一起,妆扮妇女鬼神的,挨门挨户讨钱,是为驱祟逐鬼之道。
一般人家或多或少会施舍几个钱,图个吉利。
郁容便也入乡随俗,打赏了每人十文钱,默默在心里吐槽着“古会玩”。
没料,“古人”比他想象中的更会玩。
除日凌晨,老里长敲开了家门,邀请他一起参加小傩仪。
所谓“小傩仪”,是相对“大傩仪”而言的。
每逢除日,禁中会举行大傩仪,由皇帝亲事官扮演各路鬼神,浩浩荡荡的据说足有成百上千人,组成一个庞大的游行队伍,举行驱邪的仪式。
民间有样学样,遂流行起了小傩仪。
郁容一时无语……这不就是旻朝版的“拷死普莱”吗?
参加小傩仪的,足有好几十人。由十六岁以上的男人,和七岁以下的童男童女,组成队伍的主干。
门神开路,后卫天师,左冥官、右神将,土地与灶神等被拥护在中间,小孩子们扮演的童子紧随其后。
爆竹噼里啪啦,从村头响到了村尾。
游行的队伍经过每一户人家的家门前,绕行了一整个村子后,穿过官道,行至南河无人的龙弯处,烧纸“埋祟”。
郁容很想捂脸。此刻,他的身上套着彩衣,面上浓妆艳抹的,根本不敢想象自己此刻的模样……当然,除了他,没人觉得奇怪,大家都是跟他类似的装束打扮,有一些人看起来甚至比他更加“辣眼”。
没一点神仙的感觉。
天色黑沉沉的,乌泱泱的几十号人,游走在乡野之间……郁容觉得,简直就是百鬼夜行。
小傩仪没有费时太久,毕竟除日是最忙的一天,旭日初升之际,“埋祟”便结束了。
一路“神仙”各回各家。
“郁哥哥真好看。”
郁容顶着一脸粉妆,回家就听到了小河发自内心的赞美。
钟哥儿和明哥儿齐齐点头。
郁容:“……”
真不理解旻国人的审美,就他这画得跟妖鬼似的模样,居然也被夸“好看”?
自觉心理不够强大的少年大夫连忙打水洗去了面上的粉妆。
草草地填饱了肚子,又开始忙起来了。
没一个人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