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抱着大公鸡的赵烛隐一看到少年大夫便笑意盈盈地打起了招呼。
看着这人的造型,郁容迟疑道:“烛隐兄这是……”
“哈哈,我跟红兄在探讨人生呢!”
郁容:“……”
“红兄”是个什么鬼?
旋即,想到了小河喊大公鸡为“小红”,他不由得黑线——早先觉得这人性格跳脱了些,没想到本性竟是如此脱线,联想到对方买的妇女行经活血之用的药贴,瞬时又释然了。
“烛隐兄怎么突然过来了?”郁容转而问起正事。
说起来,他与好几名逆鸧郎卫,皆建立了不错的交情,尤其眼前这位,称得上是朋友了,可,除了聂昕之外,他们之中没谁老爱往这穷乡僻壤之地跑——“穷乡僻壤”之说是相对繁华的京城而言的——当然了,后来他才知道,隔三差五过来“串门”的某个男人,其实不过是居心“不.轨”罢了。
“没什么,”赵烛隐嘴上跑马,“多日不见小鱼大夫,是甚为惦念……”
“赵是。”聂昕之的嗓音倏而响起。
赵烛隐猛地被口水呛住了,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一个不留神,“红兄”就从他手臂间挣脱了。大公鸡飞落下地之前,不忘在他脸颊上啄了一口。
“嗷——”
吓得郁容一跳,连忙跑到娃娃脸跟前,替他检查了一下啄伤……破了皮,好在伤得不严重,看来大公鸡是“喙下留情”了。
仍有些后怕,公鸡到底不具备人的思维,万一刚刚啄到的是眼睛,后果不堪设想。
……虽说,赵烛隐也是有点自作自受的感觉。
半晌。
娃娃脸青年半张脸顶着了一块膏药,总算正经了起来,老老实实地说起了来意:“我等在南疆发现了一种神木,问那些老家伙没人说得清楚,便想请小鱼大夫掌掌眼。”
郁容一时无言以对,他是大夫,可不是植物学家,能把绝大部分中草药认识全了就顶天了,这人还真是对自己莫名信任……忽是想到什么,眼睛扫向一旁事不关己,眉目半垂,静坐喝茶的男人,莫名意会到什么。
“如是神木,”郁容打住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就事论事,“我怕也是认不得。”
赵烛隐也不失望:“小鱼大夫可以先看看。”
郁容点了点头。
老实说,他倒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植物会被称为“神木”……可别小看了古人的眼光,他们所说的“神木”,往往在药用方面,真的挺“神”的。
赵烛隐便跑去了后院,没一会儿抱着偌大的一个花盆进屋。
花盆里是半人高的……树木吧?
郁容蹙着眉头,俯身凑近细细辨识,确实有几分熟悉的感觉,又十分不确定,喃喃低语:“龙舌兰……科?”
这时,赵烛隐陡然又想起了什么,忙从袖兜里翻了翻:“这是从神木上割取的。”
郁容闻言看过去,不由得瞪大眼:“血竭?”
“血竭?”赵烛隐同样是双目明亮,语气惊喜,“小鱼大夫你的意思是,这果然是麒麟血吗?”
郁容拿过“血竭”仔细辨认,半晌摇头,见赵烛隐当即失望的表情,忙开口道:“这是龙血竭,和麒麟竭药理相似,主治功能也基本相同,其珍贵不在麒麟竭之下。”
赵烛隐被他这一说,顿时又打起了精神:“小鱼大夫你确定?”
郁容点了点头,遂是一顿,解释道:“我在无意间从南蕃商人那购得几块龙血竭,误当成了麒麟竭……后来用药出了差错,才发现了不同。”
赵烛隐不免疑问:“你不是说这龙血竭与麒麟血相似吗?”
“确实相似,”郁容说明,“却不宜互相取代……譬如龙血竭可用于止痒祛毒,麒麟血于伤科上更具强效。”
赵烛隐听罢,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随即,语气微微遗憾,“我还以为真的是麒麟血……”对上郁容的目光,略作说明,“近些年,西胡再没进献过麒麟血。”
在旻朝,麒麟血可是比雪莲、虫草更珍贵的“圣药”。
郁容默了,回忆着天.朝关于麒麟竭的记载——确实在龙血竭被发现前,竭是天.朝药材资源上的一大空白——便稍作提醒:“烛隐兄既是在南疆发觉了龙血树,龙血竭与麒麟血又是如此相近……何不再往南找寻一番,或许能有所发现。”
“你指的是南蕃?”
郁容颔首:“之前那几块龙血竭便是从南蕃商人那买到的。”
“若真如此……”赵烛隐若有所思,“也难怪西胡近年没再出现过麒麟血,南蕃这数十年一直战乱不平……”便自言自语了起来,半晌忽对郁容行了个大礼,“今日多亏了小鱼大夫,”说罢,看向聂昕之,“老大,我想去一趟南蕃。”
郁容有点蒙。
聂昕之默然少刻,提醒了声:“且将公务安置妥当。”
赵烛隐兴奋得简直像要蹦起来了,赶忙应答,胡乱地与少年大夫说了句告辞,便急吼吼地跑了。
“……”
“他这是怎么了?”无语了片刻,郁容不由得看向男人。
聂昕之道:“大长公主殿下宿疾在身,必得麒麟血才能缓和病痛。”
“这样啊……”
郁容点头,尽管心里有些不解,涉及到皇家什么的,不想追问……话说,大长公主是这人的姑奶奶吧?怎么叫得这么生疏?
好奇归好奇,没作探究。
聂昕之也没继续说明,语气一转,突兀道:“此行从南疆得来龙血竭近百斤。”
郁容疑惑地看向他——所以?
“可想要?”男人问。
郁容顿时心动了,眼神明亮:“能匀出给我?”尽管不是麒麟竭,放在这个时代,龙血竭照样可称稀世之珍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