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昕之轻抚着他的脸颊:“赵是非无能之辈。”
郁容点点头,逆鸧卫行事自有章程,不便多问,何需他瞎操心。不过……
想不到那灵秀婉丽,性子也柔和温顺的乐伎,居然是包藏祸心之人吗?
待烛隐兄回头察觉了真相,该如何伤心……应该会伤心吧?
稍作一番思虑,郁容转头就将乐伎之事抛到脑后了。
诸人诸事,他可管不了那么多。
所谓“鸡司夜、狸执鼠”,各司其职,则各司其事。他就是一大夫,问这几句“闲事”已是多嘴。
便将注意力放回自己的正业上了。
书房里,郁容阅读着周昉祯寄来的信。
信里提及,对方再度离家“游学四方”,说其在西南道多有耳闻,五毒蛊害人之事,并亲眼目睹到,一个形容消瘦、骨瘦如柴的汉子,被一名老大夫以金针刺穴,口中吐出近尺长的蛇蛊。
尽管周昉祯的用词刻意修饰过,郁容仍能从言辞之间,感觉到其惶恐惊惧的心情。
有些,一言难尽。
蛊毒之事,听着荒诞无稽,但在医书中,确有记载的。但明文记载的蛊毒,与口口相传的说法其实并不一样。
事实上,医书有记载的蛊证,基本上分两种情况:
一种实为虫积之病,即“中蛊”的人体内有寄生虫作祟,或是虫毒积聚,导致络脉淤塞肿胀;
一种就是毒,取毒虫诸如蜘蛛、蜈蚣等研磨成药末,毒物被人服食,出现了“蛊证”,即为蛊——本质上不过是药物之毒作用于肉.体之上,某些症状,譬如虫蚁噬骨之痛,让人以为“中蛊”后有真虫在体内行动。
另有,诸如血蛊,此“蛊”通“鼓”,跌仆坠堕因而受伤,出现了气逆或气郁之证,胃脾瘀结,膨胀鼓满,是为血蛊。
无论哪种“蛊”,与传说故事里的什么五毒合一即成蛊,本质上根本不一样。
当然,像周昉祯所说的这类蛊,医书内亦有提及,同时标注了其为“齐东野语”,是“不见经传之谈”。
郁容极度怀疑,对方信里所提及的“蛇蛊”,其实是寄生虫,观其细节描述,兴许就是蛔虫也说不定。
斟酌了一通,他便提笔将己知的蛊毒之事详写说明。
洋洋洒洒几千字,巨细靡遗地告知与那为此而担惊受怕之人。
写完了信,郁容沉吟了一会儿,打开储物格里的药典认真翻阅了起来。
不多久,他起身离开了书房,去了西院的药房。
吩咐一众小厮帮忙炮制药材。
犀角、朱砂、雄黄及玳瑁等,具有解毒之效,或能杀虫,或可燥湿,或安神,或定惊……共为君药,研为细末。
取冰片、麝香,用以止痛消肿;牛黄是清热祛毒、治疗痈肿疔毒之良药。
安息香辟秽杀温,以无灰酒飞过,滤液后文火熬膏,再以水烊化,混入诸味药末搅匀,加入少许的金箔,入药兼为衣,和成梧桐子大的药丸。
是为至宝丹。
至宝丹专解疫蛊之毒,化山岚瘴气,可避诸毒。“中蛊”之后和酒服食此丹三五丸,基本能祛除大部分的毒,至少可以缓解一下蛊证。
制成了至宝丹,装瓶密封,郁容将其与回信放置在一起,准备“邮寄”给一时半会儿无法离开西南道的周昉祯。
“又是周小红?”
郁容回转身,看向他家神出鬼没的兄长,点头后笑言:“周兄在西南道游学,那边盛传五毒蛊害人之事,他被吓得不轻,我便写信安抚一下……”
仔细地将信里的内容复述了一遍给对方听。
“我从海外仙方中觅得了一化蛊解毒的至宝丹,制备了几百丸,准备送与几瓶给周兄作防身之用。”说着,他拿了两瓶递给男人,“多余的送你和你手下郎卫用吧,遇到山岚瘴气什么的,服用几粒即化浊清秽。或者毒物爬咬之伤,以黄酒化开丹药涂抹敷用,亦有良效。”
聂昕之自不与他家容儿客气,收下了至宝丹,道:“西南道却有蛊害之事。”
郁容微微张大眼:“五毒合一养成的那种蛊?”
聂昕之颔首:“有至毒者麒麟蛊,触之即死,可入人之心腹、络脉,中者痛楚难当,常常不得治而殒命。”
郁容听了,仍是狐疑。他家兄长又不是周小红那样容易被糊弄的家伙,按理说……
聂昕之又道:“逆鸧卫内有擅蛊者。”
郁容眼睛一亮,顿时来了兴致:“在哪?我能结识一下吗?”
聂昕之回:“擅蛊者罕见,卫中也只有不足十人,俱数分散在西南道及边疆。”
郁容难免有些失望。
聂昕之说道:“此类人等,不辨良恶,喜怒无常,是非善类,容儿生性纯善,不宜与之多有往来。”
郁容汗颜,感觉他家兄长把他看得也太金贵了吧?
“只是对传说中的蛊好奇得很。”
聂昕之浅声说:“何以恶浊污人眼,当不得一个‘奇’字。”
郁容抬手轻触鼻尖,无奈一笑:他家兄长什么都好,就是保护欲太强了,但凡有点小危险,生怕伤着磕着了自己。
有关蛊毒的讨论,就此告一段落。
待聂昕之忙他的事去了,郁容躲在书房里,召出了系统。
尽管对自家的兄长一贯是深信不疑的,但蛊毒一事实在让他觉得闳大不经,且多少涉及到“专业”方面的问题,不由自主想探究清楚。
说来,西南道蛊害一说,跟天.朝民间的苗疆蛊毒传闻,不谋而合。